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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毒症 ...

  •   苏苒轻轻地掀起内厅的帘子,瞧见里头大灯已经熄了。厅内一角留着一小颗夜明珠,散着柔光,和着从天窗泻下的月光,才勉强看清四周。

      见此状况,苏苒估摸着崇原君已经歇下,转身欲走,心想今日暂且作罢,再着急的事也等崇原君歇足了再议。

      她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弄出什么声响,扰了尊神的清梦,她晓得自己向来不是谨慎之人。

      崇原君昏睡了这些日,此刻并无睡意。正寐眼琢磨近来诸事之际,听见苏苒蹑手蹑脚地进来,磨蹭了老半天又不见动静。

      他悄悄翻了身,瞧见苏苒那幅模样甚是笨拙。

      “有何事?”
      依旧是一副古水无波的语调,庄严肃穆地宛如祭礼颂词,生生地吓得苏苒打了一个悸颤。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面对崇原君,苏苒向来恭谦地很。

      “并没有哪里舒泰。”

      这个回答又差点让苏苒一个咀咧倒下。

      按照苏苒的想法,药方中加了不少杜松,崇原君现下应是通体舒适。

      她此番嘘寒问暖,便是要崇原君领了她这几日的情。倒不是要谋什么好处,而是盼望着崇原君能明白她是友非敌,好将近日的事情和盘托出。

      伴君如伴虎的事情,自小她就见过不少,崇原君虽不是帝王,但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况且她要说的还是一番挑拨离间的话。

      可是刚刚那番回答,扎扎实实得将苏苒备好的说辞闷了下去,她一时哑口无言。

      “你先行退下罢,明日本君再传昭你。”

      苏苒在原地磨蹭了好一会,欲转身之际,又听崇原君道:“你这副模样,可还有事?”
      她心一横,道出了近日的事,末了还补充道她不是有意叨扰,奈何情况紧急,怕明日人多口杂,没有机会禀报。

      崇原君反手一挥,大灯中骤然闪起火苗。
      待厅中大亮后,他便起身去了外厅,隔着营帐吩咐守门卫兵传昭副帅。

      虽然已是暮春三月,白天只觉得一派春意融融,但夜间山中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严冬,处处透着逼人的寒气。

      崇原君立在外厅中,身上只着了一件睡时的单衣。苏苒担心他寒邪入侵,拿了件外衣给他披上。

      约莫是刚从床上起身的缘故,单衣只是松散地罩在身上,领口微开,紧实的线条隐约可见。
      苏苒无意中瞥见衣内乍现的春光,瞬时羞红了脸,低头将外衣递给他。

      “我与开阳有事相商,估摸着不会早。不需要候着,你先行歇下吧。”
      苏苒低着头嗯了一声。

      崇原君记得苏苒总是活泼好动,此时这样温顺端庄倒不适应,特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仍是低头不语,方才起身回了内厅。

      苏苒熬了这几日,此刻再也抵不住困意,顾不上其他,沾床就着了。

      她的卧处在外厅的边上,离内厅最远,又拉着厚重的帐帘,隔着屏风,开阳何时去的内厅、他们议事到几时,她一概不知,一觉安睡到天明。

      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苏苒整个人精气神微微好起来,脸上有了些少年人的元气。

      一番洗漱后,方才察觉帐中静地出奇,便到内厅帐口,唤了几声殿下,见无人应答,她担心崇原君的病情,便撩开帐帘进去了。

      “咦,怎么没有人?昨天刚醒,今日就可出帐活动了?湛露痴有这么弱?”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出内厅,刚准备拿出笔记整理,就听到帐外的崇原君的声音。

      “你等且退下罢。本君虽已大好,但是那姑娘嘱咐,这些日若不好生修养,病情反复时,怕仙人也无力回天。”
      “恳请殿下保重。”这一片和声甚不整齐,听上去又五六人的样子,苏苒琢磨大约就是那日听秋阁中的一干人。

      崇原君入了帐内,苏苒走过去刚要问问他,自己几时说过身子大好、病情反复这样唬人的话,再顺便关心一下他的病情,不料还未开口,这位尊驾就直直地往下倒。

      幸好此时苏苒站在他对面,及时伸手将他整个人叉住,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崇原君高大,此刻整个人搁在苏苒肩上,她觉得身上像是背负了一个泰山那般沉重,根本寸步难移,更无暇顾及男女大防的礼数。

      “殿下,要不要宣开阳大人进来。”苏苒的言下之意,是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不要,我痛得厉害,待我再缓一缓。”崇原君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还带着些痛疼的抽吸,听得苏苒心软成一团,咬着牙让他靠着。

      像是过了千百年那么久,崇原君终于缓过来一些,苏苒搀扶他躺到床上。

      “刚刚那一阵着实疼地厉害,心像是被千丝万缕束着,突然之间某根线猛拽,宛若抽心之痛。”崇原君说话的当口,苏苒才瞧见他额头上已经排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心中默叹,当年师傅说湛露痴的毒症就是心痛,自己还嗤之以鼻,作为毒竟然只有一种症状,简直就是毒界的耻辱。

      如今看来,湛露痴逼得冷冰冰的崇原君都疼出了表情,疼出了语气,疼出了撒娇,可见当年自己对它成见着实太深了,罪过罪过。

      见崇原君在床上躺好后,苏苒正准备翻番随身的药袋看看有没有止疼的药丸,就听见崇原君来了一句特别欠揍的话:“辛苦你撑了本君这么久。以往小瞧你了,想不到你的力气不比军营里那些壮汉差。”

      苏苒一口茶水险些尽数喷出。
      一阵猛咳之后,气鼓鼓地走到床边,道:“殿下你如今都能开玩笑了,看来已经不痛了,方子里也无需那些镇痛的药了。”

      “本君并没有开玩笑,你的力气真的很大。而且本君的毒也并没有解,还是很痛。”崇原君虽然还是用的尊称,但是语气却不像以往那样严肃,甚是温和。

      “喏,把这个吃了。”苏苒摊开崇原君的手掌,放了一粒褐色的小药丸。

      “这是什么?”崇原君边说边将药丸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零嘴!”苏苒的气注定着一时半会是消不掉了。

      两个字还没说完,崇原君已经将那粒药丸吞入腹中。

      “殿下真不担心我害您?”
      “你不会。”

      苏苒瞧见崇原君说这话时眼里似乎闪着笑意,她从来没见过他笑,以至于脑子钝了半天,“你不会”这三个字究竟是信任她,还是在嘲笑她,她没想明白。

      算了算了,她不愿再伤脑子。

      在床边坐了许久,她起身在厅内走了走,顺手拨弄着香炉里安息香。忽似想到什么似的,道:“咦,既然殿下昨晚就不适,今日就该在帐中将养,毕竟殿下昨日才稍有好转。”

      崇原君半晌没有动静,苏苒背对着他,起初还以为安息香助眠,他已经睡着了。
      谁知,他冷不丁地一声说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苒觉得一定是安息香缘故,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今日崇原说的话,她都不大听得懂。

      “你刚刚给我吃的药丸什么,味道倒是不错,甜甜的。”

      苏苒靠在香炉边的案榻上,半梦半醒,随口问到:“殿下可觉好些了?”

      “嗯,不痛了。”

      “刚刚那颗不是药,是我解馋的甘草......丸......”她颇为吃力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安息香绵软的气息近在咫尺,慢慢地倒在榻上的软垫上去会周公了。

      崇原君双手抱在胸前,皱眉端详着苏苒怪异的睡姿。

      担心苏苒睡梦中伸手把香炉打翻,便将榻上的小案连同案上的香炉一起撤走,又给苏苒枕了垫子,方才安心躺回床上休息。

      于是乎,开阳拜见崇原君时,惊讶地发现苏苒睡在殿下的榻上,但殿下仍是往常一般,便只能当作没看见苏苒。

      于是乎,开阳端药进来时,惊讶地发现苏苒竟然还睡着,只是换了个看似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于是乎,开阳不能忍了,这样大喇喇地躺在殿下的卧处,实在是失礼。正欲上前唤醒苏苒,可是竟被崇原君生生拦着下了。

      崇原君一面悠悠然地翻着书,一面悄声叮嘱开阳:“药搁在这儿,你先回吧。别吵着她。”

      开阳兄尽力睁大顶着乌青眼袋的双眼,看看崇原君,看看手中的汤药,又看了看榻上的女子,心中酸楚,觉得这些日被这位姑娘折磨地够苦,本还指望着她来验药,现在只能现学她教的法子试一试。

      开阳折腾了半天,愣是看着崇原君喝下那碗汤药无恙后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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