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垂钓碧溪上》妩时

63、佛佑的身份

　　气氛登时有些尴尬，没一会儿人就走完了，柳氏虽然是亲儿媳，但她自知不讨喜，也跟着告退了。她们前脚刚走，顾迎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好久没见阿娘这么威武了~”

　　我也由衷地奉承道：“阿娘真是太霸气了。”

　　简直爽哭了好吗，哪天我对上几位嫂子或者云意沉也能这样就好了。

　　荣平郡主摆摆手，脸上却是笑盈盈的，“行了行了，说吧，这孩子怎么回事？”

　　我跟顾衡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除了我俩出城的目的不提，只说是踏青游玩。我跟顾衡感情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荣平郡主和顾迎都只当常态，没有怀疑。

　　但既然宫中没有孩子降生，佛佑的衣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佛佑的眉目间与顾衡相似，但这样说起来，那双眼睛明明是跟荣平郡主更相似，而且越看越像了……

　　疑窦重重中，荣平郡主同意让我们暂时将佛佑养在身边，“说不定能给你俩真引个孩子来呢。”这句话说完她又思考了一会儿，让人把我们院的厢房收拾出来给佛佑，另外配备了俩奶妈，“不能让孩子打扰你俩休息嘛。”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我跟顾衡只当没听懂，面不改色抱着孩子就回去了。反正我本来也觉得身边人太多，就让阿绯与阿绛带着俩小丫头照顾佛佑，不用另外指人了，省得院子越来越挤。

　　顾衡换了家常衣服靠在炕上往窗外瞄，“我觉得我们好像真的触发了什么奇遇。”

　　“什么？”

　　“从襄阳侯府开始，到阿水的庄子，再到山贼窝里。永昌侯府那搅合完了，又搅合进宫里了。”顾衡啧啧了两声，“主线外还有大大小小支线，这不就是大型RPG游戏吗？”

　　我无言以对，想了想才说：“那可能我多管闲事管对了，触发了新剧情。”

　　顾衡道：“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找哪个NPC？”

　　我说：“下一步不知道，但我刚刚想好了终极目标。”

　　顾衡饶有兴趣地问：“是什么？”

　　我大手一挥，“就像阿娘那样，想怼谁怼谁，想随时翻脸就翻脸，爽。”

　　顾衡笑出声，“蛮好蛮好。”

　　话音戛然而止，我奇怪地看过去，他面上的笑容似乎凝住了，目光难得地深邃起来，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深情。

　　我有点不安，“怎么了？”

　　他摆出思考者的姿态，“我在沉思，你这辈子能不能达到这个目标。”

　　我：……

　　过了一会儿，我说：“说起来，还真有点像呢……”

　　顾衡：？

　　我问：“会不会真跟阿娘有关？”

　　顾衡：“……想什么呢你！”

　　凶什么凶，开个玩笑嘛。

　　佛佑在府里只待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就有一位贵客登门了。那女子梳双环望仙髻，身穿广袖齐胸襦裙，肩披红帛，通身耀眼的金色与朱色相映，行走之间步摇环佩皆发出叮铃轻响。她被众仆妇簇拥着，一入院就是焦急的神色，“我家阿年呢？”

　　我正在厢房逗佛佑玩，隔窗恰与她的目光对上，我还在疑惑间，她已经直接闯了进来，乳母刚要上前阻拦，她斥道：“滚开！”

　　她来势汹汹，我心里一时拿不准，只将佛佑紧紧护在怀里，“不知您是……？”

　　她却浑然未闻般，只朝佛佑又哭又笑道：“阿年！快到娘这里来！”

　　哈？娘？！

　　荣平郡主随后入内，同我笑道：“这位是襄城公主，我的堂妹，圣上最小的女儿。羲和，还不快将孩子交给殿下。”

　　我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要将佛佑递过去，但佛佑不知为何，对伸出双手的襄城公主有些抗拒，只拽住我的衣襟，别过头，好似并不亲热。

　　“阿年是不是生娘的气了，都是娘不好，娘不该一时赌气，让你落入歹人之手。”襄城公主见佛佑没反应，扶着案就在炕边坐下了，一边说一边哭。

　　我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给荣平郡主，她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在旁边劝道：“好了好了，所幸孩子平安无恙，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别哭了，晚辈面前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襄城公主这才拭了眼泪，“是，大姐姐教诲我记下了，往后再也不胡闹了。阿年幸好是在大姐姐这里，阿衡呢，我真得好好谢谢他。”

　　荣平郡主道：“宫里当值去了，晚上才能回来呢。羲和在这，你谢她也是一样，我看阿年跟她比跟你还亲呢。”

　　我没听说过这位襄城公主，但她一身气派只让人觉得贵不可言，郡主后面这句话听得我战战兢兢的。

　　襄城公主立马拉了我的手亲热道：“是呀，我看得出来，她对阿年真心好，方才我进来，她吓成那样还护着我家阿年呢。”说着就把袖间一个莹白的玉镯褪下来戴在我手腕上，“先拿着，等我带阿年回去，再带驸马郑重登门道谢。”

　　我忙推辞道：“殿下不必这么客气，俗话说得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我是说，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做的，何况佛佑这么可爱。”

　　“佛佑？”

　　我点点头，“说起来，小殿下的确不是我跟顾衡救的，是住在那庙里的几个孩子，他们无父无母，见了小殿下心生怜惜，便给他起名佛佑，希望佛祖能够保佑他。我跟顾衡刚好在庙里避雨，见他们小小年纪，宁愿做苦力也要养活这个孩子，又感动又心酸，就将他带回来了。”

　　襄城公主诧异道：“你是说，几个小乞丐救了我家阿年？”

　　我一愣，荣平郡主笑道：“这孩子，倒不贪功，有一说一。”

　　襄城公主道：“可我该怎么谢他们呢？到底是那种身份……大姐姐，还是当做是阿衡他们救的罢，你替我派人送些银子给那些乞丐就是了。”

　　我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缩回之前被襄城公主拉过去的手，轻轻捏了捏佛佑的脸庞。他依然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咯咯笑，好像面前我们说的事完全与他无关。

　　他跟襄城公主似乎确实不亲近，死活不肯要她抱，后来还是我哄睡着了之后由襄城公主带来的乳母抱回去的。他走后，我一个人看着前一天晚上准备的一屋子玩具，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顾衡回来时，就看到我坐在厢房里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也没换衣服，腰里还别着刀就蹭到我身边，“怎么了，舍不得佛佑？”

　　我纠结地说：“总觉得那位襄城公主不太靠谱。”

　　“说对了，”顾衡顺手拿起一个拨浪鼓在我眼前摇摆，“你知道佛佑怎么流落到破庙里的吗？她跟驸马置气，把佛佑一个人扔在花园的亭子里就走了，刚好被她赶出去的一个宫女路过，为泄愤就把佛佑抱走扔在破庙了。她到晚上才发现佛佑不见了，还不敢闹大，偷偷派人找了一天才入宫告诉圣上，被臭骂了一顿。”

　　如果说之前我只是觉得这位公主的言行有点古怪，此刻是真正无语了，就把拨浪鼓打到一边，小声嘟囔道：“她不养我养啊。”

　　顾衡跟着叹了口气，“谁叫我这位堂姑姑是圣上最宠的小女儿呢，大不了以后我们经常去公主府看他就是了。”

　　我说：“我们可以看他，凉子他们呢？”

　　顾衡也不说话了，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头疼。当初说好了凉子他们可以来看望佛佑，可谁能想到这竟是圣上的外孙呢。更别提今天襄城公主听到是几个小乞丐救了佛佑时的态度，堂堂一位公主，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跟乞丐见面。

　　头疼的事还没解决，第三日襄城公主和驸马果然上门致谢了，还带着佛佑。

　　他年纪虽小，但被抛弃的事好像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一回府就大哭大闹，往日的乳母也安抚不下来。襄城公主只好把他带过来了，果然，他一见到我和顾衡就破涕为笑，直往我们怀里钻。

　　尴尬归尴尬，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说起来也好笑，我以为佛佑不怕生，不管是面对凉子他们还是顾衡和我，都十分温顺，没想到竟是对亲生爹娘这样不给脸面。

　　荣平郡主道：“依我看，不如让阿年在我们府里再留几天，孩子嘛，总是爱个新鲜，你跟驸马就轮流过来看他，等他又觉着你们新鲜了，再跟你们回去也无妨。阿衡和羲和有多疼他你是知道的，又是在我这里，你安心罢。”

　　襄城公主和驸马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但要求由她来布置佛佑的住处，照顾佛佑的也必须是公主府的人。我跟顾衡无所谓，欣然答应，就一路逗弄着佛佑回去了。

　　荣平郡主后来说我俩，“也不知道遮掩下，嘴角都快咧到眼睛上了，好像你俩才是亲爹娘。这么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几个，我和你们阿爹也想过过含饴弄孙的悠闲日子。”

　　顾衡忙打哈哈道：“长孙长孙，自然要大哥和大嫂在先。我跟羲和还小，不着急，阿娘你就别操心了。”

　　以至于陪佛佑玩的时候他一直心不在焉，我喊他几声他才冒出一句，“你要不要跟我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