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垂钓碧溪上》吹烛

43、被救

　　等了片刻，门突然被人狠狠推开，可进来的人却是那个刀疤脸，一个壮汉正搀着他，他捂住心口，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

　　我赶忙退到白春暖身边，白春暖挡在我前面道：“二当家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

　　“我呸！”刀疤脸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我下意识侧了侧脸，他冷笑道，“说好？定远伯却没跟咱们兄弟说好，带了兵马砍上山来了！横竖是死，便带着两位小姐一起吧！”说着他便用眼神示意身边那人，那人提了长刀就近前来。

　　卧槽玩真的了！我跟白春暖此时已经惊慌失措，手边有什么东西就砸什么东西过去。我操起一旁的高架，白春暖见状也举起凳子，妈的！拼了！

　　那人先砍向我，我用高架挡住了他的长刀，大声朝白春暖喊道：“砸他！”

　　白春暖却不用我提醒，几乎是同时，一个凳子就砸他脑袋上了。那人脑袋上见了血，手上的力度一下就轻了下去，虽然还作势要再砍，但没几秒，整个人就软趴趴地摔了下去。

　　我安慰自己道：“自卫杀人，不犯法，不犯法……”

　　白春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继续用凳子砸他的头，我赶紧阻止她，“别给砸碎了，太恶心了……”心里仍然庆幸，他是砍的不是刺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挡住刺刀……

　　“好啊，倒有些厉害！”刀疤脸见状，自己拿了刀过来了。这下完了，我心里想，仍然迅速低下身子捡了地上那人的刀，双手握住跟刀疤脸相对，“你，你别过来……”

　　刀疤脸恶狠狠道：“跟我玩刀？嗯？”一脚便朝我踹了过来，我被他踹得摔坐在地上，疼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般，刀也远远滑落出去。

　　白春暖想来扶我，刀疤脸一刀就朝她砍去，她躲闪不及，背上被砍了一刀。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我是不是也有点主角光环？

　　白春暖趴在桌上，正好背对着我，刀疤脸便先走向她。我拼着劲摸到旁边刚刚被我抛弃的高架，心里默念他是受了伤的人，这么一想就爆发了，刚站起来要砸向他，门又被推开了。

　　我们都一怔，他正好回头看到我的动作，嘴里骂了一句，就朝我挥刀。却被人挡住，那人捏住他手腕，捏得他被迫松开了刀，随即就是一个过肩摔。此刻外头已经冲进来不少人，都是官兵打扮。安全了，我想，方才爆发的力气突然就被抽走了，忍不住想瘫坐下去。

　　那人一把抱住了我，直接扯下斗篷包在我身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扭头朝那些人道：“白小姐受伤了！你们快去找白大人进来照顾她，她的侍女我先带走了！”

　　说着便揽着我往外走，我无力地贴在他身上，轻声道：“顾衡，你真是我的奇迹。”

　　“嘘，别说话。”他将兜帽压了压，“我是抢在你哥前头进来救你的，可别被他发现了。”

　　我竟有些想笑，但确实说不出话来了。等到他将我安置在马车上，我才将兜帽取下。他喂我喝了杯水，由于我又累又怕，全程都倚在他怀里，喝完水就干脆靠在他的胸口。

　　马车缓缓驶动，我想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他，他却先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是白春暖指使那群山贼绑架你的吧？后来山贼内讧，所以把白春暖也给绑了。”

　　我嗯了一声，他同我感慨地道：“你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很无语，“能说点好听的么？我差点被吓死了。”

　　“你放心嘛，你有主角光环，不会那么轻易死的。”顾衡还在跟我开玩笑，我却提不起心情，过了许久才低低地道：“顾衡，我跟白春暖一起杀了个人。”

　　顾衡愣了愣，慢慢地收紧了揽着我的那只手，轻声哄道：“没事的，就是屋子里躺地上那个人对吧，不要紧，是我杀的，不是你跟白春暖。”

　　“就是我们杀的，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知道……”我的声音轻了下去，刚刚的场景不断出现在我脑海里，一直被压抑的恐惧笼罩了我全身，我忍不住发抖，语无伦次道，“太可怕了，顾衡，你不知道，他们要杀我们，我刚刚差点被杀死了……”

　　顾衡用双手紧紧抱住我，“别怕，现在没事了，我不是来救你了吗，你别怕，以后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我答应你，我发誓，好吗？傅葵，你相信我。”

　　我几乎是无知觉地点头，听到他喊我本名，我才有了些反应，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每一次，他的拥抱都是这么温暖。

　　顾衡在我头顶低声道：“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我才仰起头，看烛火的影子在他脸上跃动，吸了吸鼻子道：“毕竟主角光环，总要卡在最关键的时候。”

　　顾衡：……

　　我从他怀里坐起来，刚刚哭得直打嗝。他撇了撇嘴，还是去替我倒了茶，“你真是个爱哭鬼，咱俩见了多少次，你就哭了多少次。”

　　“胡说！我，我哪有哭那么多次！”我一面打嗝一面不服气道，“而且，你不知道人的身体里有百分之七十是水吗。”

　　顾衡道：“我也没见别人哭过几回。”我还要反驳，顾衡赶忙投降，“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来就是嘛。”我低下头喝茶，仔细想想，好像是他说的这样，从相认开始，我在他面前哭了不少次。明明是很丢脸的一件事，我竟然好像……习以为常了。

　　“喂，在想什么？”他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抬头看他，他有点不自然地道：“山寨里的事就别想了，我可比那些山贼长得好看多了。”

　　我扑哧笑出声来，心里头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便转开话题道：“我在想大姐姐怎么样了。”

　　顾衡道：“想她干嘛，她被砍了一刀，是罪有应得。你放心好了，她不会死的，顶多躺上一年半载。”

　　“你不晓得，我让她打那个山贼，她下手比我还快还狠，那个山贼都倒地上了她还不停砸，回想起来我真是庆幸，她没对我下此狠手。”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记着她最开始挡在我面前的情分，“她嘴上说讨厌我，又不忍心对我真正下手。刚刚那山贼进来，她还下意识护了我一下。”

　　顾衡道：“生死关头嘛，最能显露出本性的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地上躺的是你的仇人，你说不定也会这么干。”

　　“我这么温柔善良，哪来的仇人。”我顶着他的嫌弃目光问道，“那她……还能嫁给楚王长孙吗？”

　　顾衡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我不说话了，她做出这种事来，怎么还可能嫁得出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说定远伯会不会……”

　　顾衡沉吟道：“看定远伯有多疼这个女儿了，不然的话，只要不给她找大夫看病，让她自己伤重而死，对外还可以说她为保清白自尽，名声保住了，人也处理了，一举两得。”

　　我喃喃道：“她说定远伯不喜欢她……”我忽然想起她所说，先夫人孟氏与沈姨娘之间的纠葛，就将这事原原本本地说给顾衡听，末了有些难过，“春和景明，孟夫人一定有着很好的憧憬，可惜定远伯还是负了她。”

　　“在大雍，真正不纳妾的人有几个？”顾衡顿了顿，道，“算我一个。”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伸过手来搭住我的肩，“放心好了，我娶了你以后，肯定不会纳妾的。”

　　“谁、谁要嫁给你？”我心虚得结巴了，又马上理直气壮起来，“再说，我嫁给你是为了更好地找到穿回去的方法，你还真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啊？”

　　顾衡望着我道：“要是回去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我眨了两下眼睛，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砰跳得飞快，还是佯装冷静地推开他，别过脸去，“当然……不愿意！”

　　顾衡苦着脸道：“我有这么差吗？哎，你转过来看看我，想嫁我的妹子能绕京城一圈好不好！”

　　果然只是随口说说的……我迅速调整好呼吸，反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也不是啦……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女生的，真的。万一穿不回去也不要紧，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告诉我，等我也找到了喜欢的人，就跟你和离，然后你再娶人家。”

　　他似乎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个提议，“听起来好像不错。但你整天在深宅后院，怎么找到喜欢的人？撬人家墙角？”

　　“去，”我捶了他一下，“大不了趁着我还年轻，找个小城开家店铺，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总能遇到合意的吧。”

　　顾衡道：“那还是别太远，有什么事我都能照顾得到你。”

　　我打断幻想：“哎呀别想这么远了，咱们一定能回去的。”

　　“好，想好一会儿怎么跟孙氏说了吗？”

　　我看着顾衡，顾衡也看着我，“我把你提前救出来这回事啊。”

　　我回想了一下他带我出来时跟其他人的说辞，“很简单啊，大家都知道山贼绑了定远伯府的姑娘，但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你把我当侍女浑水摸鱼地救出来，外头人就会认为是白大姑娘被掳走了。你是为我的名声着想，很合情合理嘛。”

　　顾衡点头赞叹道：“说得对，我真是太机智了！”

　　我：……

　　顾衡将我送到了定远伯府的侧门口，下车前特意双手扳着我的脸看，我皱眉道：“你干嘛？”

　　顾衡认真道：“多看我几眼印象就深刻了，晚上做梦也会梦到我。”

　　我又好笑又好感动，他是怕我晚上做噩梦，掰开他的手道：“你放心，我现在闭上眼全是你这张大脸。”

　　“……”顾衡立马推了我一下，“走走走赶紧下车，我的马车不欢迎你。”

　　我嘻嘻笑着跟他挥了挥手，在马车驶远后才收起笑容，好像跟顾衡在一起，我总是开心的。他的存在于我而言像是奇迹又像是理所当然，就如同圣经里写的那样，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我忽然开始想象，原来的任昼在那个时空，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而后面对孙氏和其他姐妹的关怀，阿绿她们的失声痛哭，我竟然都没多大感觉。她们只当我是被吓着了，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他问出愿不愿意嫁给他时，我竟然……很没出息地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