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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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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光徜徉,蝉鸣鸟啼间,空谷传响,灰衣双髻的小童正蹲靠着树干瞌睡,梦境大好,咧嘴憨笑,没想着脑袋一歪,从树上猛地滑下,人就惊醒了,揉揉眼睛,这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先前困得迷迷糊糊的,什么蝉鸣鸟啼都提听得有些模糊,现在才感觉过于吵闹了,不少鸟儿扑腾着飞来飞去。小童一脸紧张起来,赶紧站起身,衣摆上还粘着几点草屑树皮渣也来不及扑了,迅速往崖壁山洞那边过去。
崖壁山洞乃是一闭关之所,百年未曾开启了,这动静,想来是那位要出关了。小童脑子转的飞快,脚步也不滞,到了山洞跟前,果然守护结界已经散了,洞门还未开启,可是已经可以感觉到里头强势灵力四溢开来,怪不得惊了那些生灵,离得近了,连他都有些受不住,慌忙退了两步,不敢再接近了。
再是侍立了两日,方见洞门开启,谦谦公子缓步而出,手中折扇未离,灵力已经收敛,气势不再强烈,平和带笑,温润端方,但也可以感觉得到,这个人比之入关前大有不同了,小童疾步过去,低头行礼
“恭喜公子顺利出关,更进一步”
云璩略一点头,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变化,白驹过隙,百年不过一瞬尔。
“走罢”
小童本就是在云璩院里侍候的,自云璩入关,便被安排到这来守着,就等云璩出关,两天前这边有了动静,消息就被传过去了,焚香热汤都时刻准备着了,云璩先回自己的院子里沐浴更衣,而后便往前仙尊的住所拜见。
闲庭落花,微微风悠悠,弥散开一丝一缕的漫漫荷香。云璩轻摇着折扇,扇面的山水画意宁静致远,衬得他一身气质愈加清明。长身玉立,定睛瞧着那池塘中央的那株菡萏特别风采斐然,光泽明艳,隐隐升华,养护得滋润,自然是好,不过玙霄圣山,灵气最是充沛,这株菡萏初时虽有折损,不过在这地界上,恢复起来也应该会更加容易一些,没想到这株小花儿经过了百年光阴,竟还没有恢复人身。云璩有些不解,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释放出一丝灵力去试探,还未触碰到,就被举重若轻的挡了回来,云璩也就顺势收了动作,不慌不忙的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的君绰行了一礼
“仙尊安好”
“多时不见,云璩更见风采了”
但见云璩安之若素,笑颜和润
“仙尊谬赞”
不必多说什么,该怎么样的,君绰完全能够探查得到,他可能不吝于几句赞赏,却也不见得有多在意,云璩面对着君绰,而君绰眼神晃晃悠悠的全然落在云璩方才注视的菡萏上,半晌才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可是惊扰了我的小花儿,我大概会不太高兴的”
哟,您可真是理直气壮,云璩没忍住腹诽,是是是,都是您的,怕是旁人多看一眼您都能气得肝疼,面上还能死绷着。一边低头下去,毫不犹豫的施施然告罪
“弟子鲁莽,仙尊恕罪”
到底有多少诚意,也不知道君绰有没有看在眼里。
只是循例的拜见,规矩不多,君绰不喜欢多少人在身边簇拥着,他院里的侍从没有召唤寻常也不怎么现身,云璩对君绰的进阶见礼,连旁观者也无,更没什么正式的意思,好在云璩自己都不甚在意那么些繁文缛节,简短的几句交谈也罢,云璩琢磨着是该告退了,君绰没待他说,率先领着他往院落一边的陡崖走去。
这悬崖之下,算得上一处奇观,而且是真正的只可远观者,崖下可不是寻常山风,而是一漩的罡风激流,利如刀刃,轻易抵挡不得,单说这玙霄上下,除却君绰仙尊,化解得下的屈指可数,能全身而退的,也就只君绰一人而已,是以君绰的住所修建在此处,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擅自接近这悬崖。缘近悬崖之地君绰设了结界,穿过结界甫一接近,便感觉一股刚硬的凌厉力道扑面而来,吹得两人的衣裳猎猎作响,绊得云璩脚下一滞,沉气运法,灵力在面前阻隔开来,这才快步紧跟上君绰,待到君绰停步在悬崖边缘,云璩停在两步开外,越加接近,气流越加强烈,云璩支撑得越加勉强,只是这悬崖下的罡风激起的气流就如此强劲,那罡风的真正威力可见一斑,站在这个地方,已经可以清楚的听见悬崖下罡风撞击的锋利的声音,比之君绰依然的淡然自若,云璩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眉头浅浅皱起来,细看之下,更可以察觉到他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君绰转回身来,看了他一眼,笑语道
“不错,没吓得跑回去”
言语间,凤眸微动,眉峰的凛然更加显现出来,如同那崖底罡风裁就的一般,一身气势浑然天成,就算那罡风十足凌厉也压制不了他半分
“陡壁上有落辛草,叶分有三,自今日起,你便替为师去采吧,每日五棵,满十日即可,切记,万不可接近涯底”
不轻不重的不容辩驳,云璩也没打算退缩,即便此刻稍微被震慑得有些动弹不得,不过既然是君绰以师徒之名给他的设置的考验,他必须要承担起来,证明自己百年入关修行的成果,对于这方面,君绰的用心和能力都毋庸置疑,往往能给他最好的指导,足够让他坚信不疑。
虽然,那落辛草似乎也是这边独有的,他都没见过到底什么样子。
凝神静气,对着君绰坚定一点头,不多言,朝前两步,站立在君绰边上,紧紧凝视着崖下,云雾缭绕,风刃激流,高深莫测,将浑身的灵力都调动起来,感官能力也集中敏感,然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狐狸敏捷,动作轻盈迅速,即便化作人身,这种天性的优势仍不会减退,再加上有术法加持,实力大大提升。在这悬崖之下,要躲避开那些瞬息万变的罡风,必须得快。瞬间坠入云雾之中,但已是险险躲过几波风刃,云雾中危机四伏,云璩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勉强背靠崖壁稳住身形,一面尝试着在自己周围凝聚起一层结界来。这风刃锐利强悍,能够轻易穿透普通结界,而维持结界需要灵力稳定,神思不可动摇,在下坠过程中依靠结界风险太大,至少先能稳住身形把握会更大一些,才能维持住一个风刃难以穿透的结界来,可是四周的气流杂乱无章,咄咄逼人,云璩还必须地避让风刃,使得他要张开结界更加艰难,更遑论去注意四周有没有落辛草了。不消一会儿,云璩便有些吃不消了,额边皆是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动作稍慢,一缕鬓发便被削了去,风刃擦过颌下,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云璩越加有些焦躁起来,加快催动灵力,结界终于慢慢张开来,逐渐将那些风刃抵挡在外,愈为坚固,半晌,云璩才放心一点,收回手来在颌下一抹,轻轻低嗤了一声,垂眼一瞟手指上的血迹,感觉颈边的濡湿,他何曽这般狼狈过,心中一狠,两眼之中满是野兽的凶光。不料变故就在突然之间,结界乍然而碎,风刃急速扑来,云璩措手不及,闪身躲过几个,再抬头,却见一道风刃已临面前,躲闪不及,只得硬挡,只是这硬挡,云璩毫无把握,唯有奋力一拼,他也没有时间再多想什么,一阵白光乍起,云璩安然无恙,再次感觉周围的风刃又被阻绝出去了,他周围似乎又撑起了一个结界,等到白光褪去,云璩这才察觉自己额间一点耀着光点,竟是方才那阵白光的源头,云璩心下一惊,猛然想起百年之前,就在那荷塘边上,君绰弹了一颗水滴在他额间,原来如此,云璩不由抬头去看,可是眼前只有一片云雾。
白光骤然夺目,透过云雾君绰也看得清楚,微微一笑,片刻便拂袖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