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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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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瀑布的轰鸣隆隆,他们留宿在山洞,君绰便施了个术法,隔绝了外头的声响,只教锦字能够
睡得安稳些,这天一路行走游览,锦字不说累,恐怕是看着风景自个高兴,心情有些兴奋,一等
到歇息,很快就入眠了,她呼吸清浅,睡得很沉,只是她一睡熟了,体温更低下去,她紧紧依偎
在君绰怀里,身旁的火堆也燃得旺旺的,她还是觉得不够,寒气来了她睡得便不甚舒坦,一个劲
的还在往君绰怀里缩。君绰只得一只手放在她背上,轻缓地往她体内注入灵力,逐渐的锦字才又
沉睡过去,君绰未松开她一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这些日子以来,他最
常看见的,便是她的这番模样,火光闪烁的落在她的侧脸上,明暗不定,却也衬得她的脸庞暖暖
的,十分柔和。君绰不太睡得着,就这样一直看着她,间或轻柔的抚扶她的长发,外面的声响被
隔绝开了,只听得见火堆里传来的“噼啵”声,然后就会有一粒小小的火花飞溅着炸开。不知不
觉,便到了天明。
锦字做了个梦,梦见君绰从后抱着她,他们就站在洞口的石崖上,看着那边奔涌而下的瀑布,突
然飘起了雪,纷乱地,落在了君绰墨色的头发上。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看见君绰屈肘撑着额
边,闭着眼,一只手指还挑着她的头发,锦字还未醒神,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不受控制的就伸手
过去,也捻起一缕君绰散在胸前的头发,在指尖绕了两圈,锦字甫一醒来,君绰就已察觉,没急
着睁眼,不想锦字竟然做了这番动作,他才悠悠睁眼,眸子里含着笑意,也不阻止锦字的动作,
锦字抬头看他的眼睛,还呆呆的,喃喃了一句
“下雪了”
闻言君绰略一挑眉,随即了然,靠近锦字低声道
“做梦了么?”
“梦……”
锦字闭了闭眼睛,一低头就埋进了君绰怀里,她松开了君绰的头发,抬手揉了揉眼睛,才有些清
醒过来,偷偷抬眼,看君绰没有对她刚才的动作表现出什么不悦,但自己未免有点难为情,埋头
未动,君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要起来了吗?”
胡乱的点了点头,撑着手要起身来,还未动,就被君绰抱到怀里了
“再陪我躺一会儿,难得清闲”
君绰斜躺着,锦字完全压到他怀里了,他靠着锦字耳边说话,气息太近,有点像他小心翼翼的轻
吻她的耳廓,锦字缩了缩脖子,逃不过,耳朵红透了
“以后锦字再陪我来好不好?”
本来还不安的有点动来动去的锦字突然就安分了下来,慢慢放松着,像以往一样,完全的依靠着
君绰,贪恋在他怀抱里。她松松抓住了君绰的衣襟,在他怀里蹭了蹭,袒露无疑的信任和依赖,
甚至有点撒娇的味道,她回答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她说了好,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因为他说
了以后,是他们的以后。
这次同游成为了一个转机,改变了自锦字再次醒来以后,君绰一味强势主动的生硬局面,锦字终
于从逐渐的试探和挣扎中开始正式接受他。她很沉默,比之前更不爱说话,安静的在一个地方发
呆,一坐就是一整天,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她会对君绰露出开朗的笑容,会主动
偎进他的怀里,君绰对她唱“卿却锦字流年”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哼上两句,渐渐的也唱得像模
像样的了,她的嗓音轻软柔和,比不得君绰的朗越,唱出了别一番的婉转,气息不足,尾音的时
候打着小小的颤动,君绰击掌为她打着拍子,唱完这一曲,锦字便悠然的笑,君绰觉得她唱得不
错,听到终了了还兴趣盎然的,对锦字说话,就带着几分打趣几分赞扬,锦字倒也坦然,心情颇
好的回了两句俏皮的话,君绰就是朗声一笑。这样看来,两人如今相处,倒更显得其乐融融。
可只一件事君绰是万万没料到的,锦字现在竟也忘了一手泡茶的好功夫,还是两人又坐在廊下喝
茶的时候,他算是怀念锦字的手艺了,锦字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动作间,却磕磕绊绊起来,最后
还将半壶才刚沸过的水,尽数洒到了自己手臂上,她一开始便拢起了衣袖,沸水直接洒在她手臂
上,叮叮当当矮几上的杯盏茶壶都七倒八歪的。君绰连忙拉过她的手看她的手臂,皮肤上一片赤
红,还好没有起水泡,也幸好不是肉体凡胎,不过疼痛却不会小,毕竟她还没修炼到刀枪不入,
她现在也没什么能自愈的能力了。锦字咬着下唇皱着眉,君绰并着两指轻轻滑过那片赤红,一阵
清凉而过,赤红就消退下去,痛感也逐渐在减小,末了,君绰还朝她手臂上轻轻的呼了两口气。
现在君绰是越来越习惯用这些“小把戏”来哄她了,像是哄小孩似的。锦字沉了口气,看着矮几
上一片狼藉,说了声抱歉,又小声的嘟囔
“我觉得我应该是会的呀,怎么这样……”
从她手臂上收手下来,顺势握了握她的手掌,勾了勾她的手指,似是安慰。君绰心中是有些惊讶
和不解,这可不太对劲,按说一些长时间积累下的习惯,成为一种本能掌握的技能,比如说她的
笔迹就未曾变过,说话的时候,某些小习惯也是一样,喜食清淡,甚至是她对修心入定的领悟
力,即使是失去了记忆,这些几乎是以及镌刻在魂魄中的,难以轻易丢失,曾经在君绰看着她的
魂魄的时候,君绰忍住不去窥探,他是否也已经镌刻璟了锦字的魂魄,他不知为什么,就是看不
了那么一眼,本来是最接近,在锦字完全袒露的时候,他可以肯定的知道一些事情,但他突然生
出一个念头,如果他看了那么一眼,是不是一些事情就再也难以改变了,会推动着他们,前往一
个越加难以控制的境地,他没有窥探锦字的魂魄,也没有窥探她的记忆,而现在是,那些他没有
窥探的东西,在他们相处中,逐渐展露出来,不,也不能说是锦字故意展露出来,或许是君绰的
领悟,理解能力加深了,使得他看着锦字,看透她的魂魄,看透她的心,那里有一个他的轮廓,
逐渐清晰起来。
而原本锦字泡得一手好茶,能叫人流连忘返,那是她长时间培养的技法,浸养成一种喜好和偏
爱,再加上她和君绰相处之时,相对饮茶是一种重要的契机,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他们之间的关
系发展,在某种程度上,君绰对锦字泡出的茶,也养成了一个相对深刻的习惯,加深了他对品茶
的偏好和挑剔,总而言之,锦字亲手泡的茶,对他而言是独特的,就是他的偏好所向,无关种
类,只关乎人。所以无论从锦字来说,还是从他自己来说,他从来都没想过,锦字有一天竟然会
忘了如何冲泡出一壶好茶,而追根究底,这件事只能责怪他自己,哪怕是心中遗憾不解,他也不
能表露出半分,不过他想着,总归没关系的,他可以再教她,只要她还想学,他们还有很多的时
间。
君绰面上笑容未减,松开锦字的手,坐了回去,亲自动手将矮几上的茶壶茶盏重新放好,看他动
作,锦字也赶忙帮着收拾,君绰拎着茶壶,里头还剩了点茶水,他便倒进自己面前的茶盏中,锦
字拦他,君绰只说无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味道很是差强人意,而且是底上的,涩味更重了,
涩得发苦,从舌尖一直冲进喉咙里,君绰从未喝过这样的茶,茶叶不差,水也不差,偏偏冲泡成
了这般难以下咽的味道,没想到现在锦字,倒是掌握了这好一手“暴殄天物”的技艺。君绰失
笑,抬头看锦字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相当想知道他是喝出了怎样的味道,等不及了,就想自己
倒一点尝尝,君绰先她一步,将茶壶中的最后一点茶水尽数倒进自己的茶盏中,一口饮尽,笑着
对锦字说
“这味道,相当特别,锦字总是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呢”
似真似假的话语,说调侃,也不全是,味道是差一点,但君绰倒不会介意嫌弃,只怕锦字喝了会
接受不了,他便自己动手又泡了一壶茶,这才给锦字到了一盏,他看着锦字端起茶盏,心里又
想,原先他一直劳动着锦字,现下轮到他要多劳动了,不过只要锦字喜欢,无论她到底要不要重
新学,会学得怎么样,给她泡一壶茶,君绰也总是情愿的。他喝了一口自己泡的茶,少了一点平
和甘醇,比不得锦字的润物无声,如果以后都喝不到了,大概就是遗憾了吧。
抬头看着锦字,她双手捧着茶盏,低眉垂眼,专心且认真,隐隐有些郑重之感,喝完却轻轻颦
眉,想了又想才说
“很好喝,可我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好”
茶水顺滑回甘,氤氲着清浅的香气,锦字的确说不出到底怎么好,就连这个“好”,都是她再三
斟酌后觉得是最恰当的形容,事实上,她辨别不出,这盏茶汤于她而言,喝不出独特的地方,她
不懂,也说不出个其所以然来,更不能触动她。她遗失了一份味道,现在除了君绰给她泡的这盏
茶,她也还没喝过其他的茶,她没有可以对比的对象,对这件事情的“好坏”坚定是在模糊,只
要不是难以下咽,她都说不出什么批评来,她从不是刻薄的人,言语间也从不锋利,更何况是面
对君绰了,她无法从专业角度来对这盏茶做出评判,那么她就会最大程度上受自己的情感影响,
从而产生偏向,就算这种认定是有偏颇的,锦字却不过分在意这种严谨,君绰为她泡茶,她很开
心,便可一本正经的说出个“好”来,其中真诚绝不作假。
她说话的时候,紫薇花瓣被风吹拂过来,沾染了锦字,又朝君绰迎面过去,像是绯色的雪
“锦字喜欢,便是最好的了”
君绰没有留意,他话才说完,一点绯色的花瓣,便吹落在他的唇上,锦字看着,便微微偏头笑
了,探身过去,生出手指轻轻一拂,花瓣便粘在了她的指尖
“点绛唇”
锦字的语气中都带着明显的笑意,十足的打趣,君绰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动作迅速的抓住了锦字
才离开他唇边稍微一点的手,唇边的笑绽成了狂狷张扬的幅度,危险,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锦
字生生被震住了,愣住不动,看着君绰握着她的手又放回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吮,伸出舌尖一
舔,便将她指尖的花瓣送入口中,徒留她指尖的那一点酥麻,迅速顺着血脉冲进她的肺腑,她知
道,如果不是她没有心跳,这一时刻,她的心脏恐怕会从她的胸腔中跳出来了。
回神过来赶忙把手抽回来,君绰丝毫没有阻止,锦字低下头,听着君绰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连耳
朵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