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雨之

40、第三十九章

　　其实没有过夜，只是抱着锦字小憩了一会儿，君绰就轻声离开，没有吵醒锦字。夜深起了寒露，

　　从花木间过，便沾染了湿气，君绰回到炼丹房，一股热气腾起，消了他一身湿气，阖门之前他回

　　头看了一眼，独独有个身影立在木深□□出，抬头望月，一动不动，该是长兮，她却是没回头，

　　听着门扉阖紧，长兮忍不住闭了眼，一滴断了的泪珠悄无声息的从她眼角滑落。

　　楚宴辞的伤情没有恶化，却也没有转好，秦衍一副绝不离了楚宴辞身边戒备十足的架势，君绰也

　　不假辞色，同处一室，无半分交流言语，再加上楚宴辞的情况不容乐观，自是气氛凝重压抑。君

　　绰往楚宴辞体内注入灵力，再助其环走一周，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拂了衣袖起身，秦衍已经立即

　　就凑到楚宴辞身边来了，君绰退后两步，转身欲走，突然听见秦衍说话

　　“两天，还有两天”

　　君绰脚下一顿，没有回答。

　　将纸笺放在矮几面上，被风吹动了两下，便又拿了个茶盏压在上面，要动手泡茶了才发现这么个

　　东西在边上实在有些妨碍，不是说回限制她的动作，而是她老师忍不住往那地方去看，寥寥几个

　　字，来回看了好几遍，一边看还一边想，早上醒来便不见君绰了，只留了个纸笺让她过来泡茶相

　　候，上次泡好茶却不见人，也不知这次他会不会准时到，心内又转了一番，拿了纸笺塞到衣袖里

　　去了，生怕折到，动作不由得小心了几分，这才收回心思来泡茶。

　　今日天气不太好，空中云重，风急，还带着一点凌厉的寒意，檐铃声一直没有停过，有些纷乱，

　　没来由的，锦字听着，就是一阵阵暗暗的心慌，她皱着眉抬头去看，看见紫薇树冒出了新芽，嫩

　　生生的颜色，这才缓解了心慌，顿然生出点高兴来，不料着风就停了，也听不见扰耳的檐铃声

　　了，来人的脚步声却清晰起来，锦字从紫薇树上抽出目光来，看着君绰站定坐下，又看了看廊

　　外，突然才意识到是君绰施了术法，又将里外隔绝开了，若是恍然的点点头，拿起茶壶给君绰倒

　　茶，收手的时候被君绰拦了一下，还拿着茶壶就定住动作，看着君绰从她袖口把纸笺抽了出来

　　了，没仔细看就眼中带笑了锦字，搁下茶壶，眼神不自在的移开了，欲盖弥彰的解释

　　“看完就顺手塞进去了”

　　写完是放在榻上她枕边的，就是为了她一醒来就可以看见，但不见得有多顺手能塞进衣袖里，君

　　绰不揭穿，只是唇边带笑，锦字有些羞恼了，扯着衣袖伸手过去拿过君绰手中的纸笺，这下子是

　　真的顺手就要往衣袖里面塞，又愣住了，抬眼看君绰还在笑着看她，撇了头就不管不顾地把纸笺

　　塞进去了，却没有失了小心，纸笺没有折到

　　“喝茶”

　　锦字嗔了君绰一眼，君绰端起茶盏来贴近唇边，轻嗅一下，再作品尝

　　“锦字泡茶的手艺一直那么好”

　　语气中明显的称赞意味，听着怎么还感觉出点吹捧来，锦字挑了下眉，偏头去看君绰，那人倒还

　　一本正经的，落落大方，全然没表现出什么揶揄的意思。锦字忍不住笑出声，倾身过去给君绰添

　　茶，放下茶壶就被君绰握住手，锦字还倾着身子，下意识就松开了拢着的衣袖，拂下去带翻了茶

　　盏，茶汤在矮几上淌了一滩锦字的衣袖都浸湿了，染了浅赭颜色，锦字拉起袖子发出一声低呼，

　　君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小臂，没什么诚意的表了个歉意，就凑上来吻她，锦字着实愣住了，君绰

　　这一下猝不及防的，虽说他们近来是时常亲近，却算是适可而止的亲昵，君绰不会耽于美色，锦

　　字也不会恃宠而骄，亲昵也克制，就算君绰有些许强势，也都是气氛到了自然而然的，锦字心中

　　都了然，可是从昨晚君绰回来，就有些奇怪了，在那个水到渠成的时候，她也明显感觉得到君绰

　　想要的不止于此，偏偏君绰只是给了她一个亲吻，而现在，他们还隔在矮几两端，君绰突兀的撒

　　了茶汤，抓住她，然后就吻她了。锦字摸不清他，也越来越摸得清楚他了。

　　他仔细又温柔的吻了她许久，久到她不得已用手肘抵在几面上，茶汤浸透到了肘弯上，又湿又粘

　　的，君绰倒是显神清气爽，摁了摁她的眼角，撩动她眼中迷离的水光，锦字半晌才回神，却叹了

　　一口气，隔着矮几，伸出双手去捧住君绰的脸，她神情认真的看她，完全显露出关心和担忧

　　“楚宴辞到底怎么了，事情很棘手么？”

　　她不会知道，也不会明白，却不得不参与其中，心甘情愿也好，不清不楚也罢，只是这件事情

　　上，君绰对自己承认了软弱，他无法告诉锦字，他无法对她说出任何一个字，不然他就泄露软弱

　　了，不然她或许就要离开他了，而他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只能摇摇头，摸摸锦

　　字的脸颊，让她不要多心。

　　只是锦字怔怔的，倏尔就收敛了面上显露的情绪，收手回去，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在矮几角上磕

　　了一下，发出很重的声响。衣袖染了茶汤，污了原有的颜色，粘在手臂上凉凉的，这一下磕得也

　　疼，锦字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