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下铺的少年》第叁颗糖

1、插班生

　　九月，S市的天气闷的让人窒息。
　　高二（1）班集体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偶尔一两个起身出去倒水，也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午后,只有窗外知了还不知疲倦地叫着。
　　没过多久，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教室里顿时怨声一片，脾气大点的男生忍不住骂了声“操”。
　　抬眼看，原来教室门口立了个人，逆着光黑压压地堵在门口，身板快碰到门顶了，手打着绷带，迈开修长的腿，径直走到教室后面，在里面最后一排位置放下书包坐下。安静了片刻，教室里一下子喧闹起来。
　　有女生将还在死睡的同桌拍醒：“哎，黎越回来了。”
　　汤屏秀本来睡得昏昏沉沉，耳边说笑声不断，桌子还被人不时撞几下，这才将头从手臂里抬起来。
　　他看向右边，几个人围着之前空着的座位，想来是那个受伤的男生回来了，汤屏秀才转来三天，听得最多的就是黎越这个名字。
　　“找打？”男生的声音低沉，懒懒带着笑意。穿过衣缝看，光线不是很好，隐约看得见男生的侧脸，眉毛浓密，鼻梁直挺。盯了几秒，汤屏秀拿出手机看，还有八分钟才上课，就放回手机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黎越翻翻新书，大约有六七本，被人叠的整齐，看向前面空着的座位，问：“笑然呢？”
　　空位旁一个头发扎高的女生回答：“她去学生中心了，说是社团那边有事。”
　　黎越点点头，新生入学，社团这几个星期都会很忙，活动也会很多。
　　数委刚从办公室回来，手里拿着摞试卷，走到黎越座位旁说：“黎越，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说完就去发试卷了，试卷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明天要评讲。
　　班主任何荣正备着教案，见黎越来了，停下笔问道：“黎越，你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老师。”
　　班主任拍拍黎越没受伤的手臂，带着笑意：“那就好，你这几天落了不少课，记得回去补回来，去上课吧。”
　　等黎越离开办公室，隔壁办公桌的（3）班的班主任陈老师开玩笑说道：“高三分班，看我怎么把黎越挖过来。”
　　黎越是上学期期末的年级第三。
　　何荣只笑笑摇头。
　　也教（1）班的英语老师也从旁边办公桌抬起头，说：“这学生聪明，要是肯努力一下，成绩不止这样。”
　　黎越在她的课上老睡觉，对比起理科的分数，英语实在不起眼。
　　办公室的老师一搭一聊说起了学生。
　　“这年头，连好学生都恋爱了，哪像我们那时候，看一眼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
　　话题谈到了学生早恋上面。
　　“怎么，张老师，你估摸你们班上有几对？”
　　“哼哼，那些学生都以为我不知道呢，其实一瞧就出来。”
　　“哎，何老师他班上不就有一对嘛，出了名的。黎越和李笑然吧。”一个这个学期刚来的老师搭话。
　　其实不用说，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因为这两人都极为优秀，女生英语和语文都是拔尖的，男生虽说这两科成绩不好，但理综常是年级第一，两人倒也在学科上互补。
　　但X附中是明文规定禁止学生谈恋爱，副校长还为此专门开过一次广播，发现一对，抓一双。所以学生们都只在暗地里勾勾小手，别的是不敢。
　　“哎，何老师，你们班那个插班生成绩怎么样？”有个老师突然问道。
　　何荣对那个塞进来的插班生没什么好感，开学前一天是年级组长过来跟他说了声。所以语气有些淡下来：“还过得去。”

　　黎越经过（4）班，被人拽住给兜进了教室，都是以前班的，打闹了几下，才回到教室，上课铃就响了。
　　将桌上大红勾一片的试卷扔进格子里，黎越拉拉前面女生的长发。
　　从学生中心回来的李笑然转过头，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黎越，问：“去哪儿了。”
　　黎越回答：“办公室。”
　　李笑然的同桌佘莹莹也转过身，指指李笑然，说：“你一回来就问她，她一回来就问你，哼哼，花式秀恩爱呢你们。”
　　黎越拿手捏了捏李笑然的脸，笑容痞痞看向佘莹莹，“怎么？你管？”，李笑然忙躲开，红了脸，衬得莹白的脸愈发好看，“老师在上面呢。”
　　见教室后面还在叽叽咋咋不停说话，台上的女老师敲敲黑板，“好了同学们，上课了啊。”
　　只是没什么效果，过了几分钟，课堂才算安静下来。
　　这节上的是语文课，黎越最不喜欢的就是语文课了，还是连堂。这语文老师倒是年轻漂亮，瓜子脸蛋，说话温柔，刚开始被她教到，男生都嗷嗷化狼。只是刚毕业不久，经验不足，稍显稚嫩，课教的枯燥。
　　他没来三天，语文试卷已经评讲完，开始新课程。
　　看着文文邹邹的文言文课本，黎越有些烦躁，低头转着笔，想着不应该这么早回学校。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转了下头，看到左边过道一只蓝色壳的笔向他座位滚来，撞在椅腿儿上，停了下来，他俯身捡起，边抬头边递向左边座位的人。
　　他左边的座位之前都空着，不知是谁被调到后面来，之前进来教室他看到这人一直趴座位上，只看身形是个男生，路过时还在想到底谁这么能睡。
　　眼前对方手指纤细白皙，他心想:这男的手生得怪好看的。视线顺着男生的手臂上滑，却在对上那人的眼睛时，恍惚了一下。男生接过笔，低声道了声谢就低头看课本。
　　“黎越”语文老师见他分了神，喊他起来回答问题，可他根本没在听课，最后还是坐在前面的李笑然小声帮他，才算回答出来。
　　坐下之后，黎越趴了下来，同桌段子杰去了校队那里训练，很是无聊，看向左边。男生侧着脸，偶尔抬头看黑板，手里不时做着笔记，拿着笔的手背青筋隐隐。像是感觉到黎越的视线，转过头来，眼睛就与黎越对上，黝黑的瞳仁又清又亮，黎越也没躲，朝他笑了笑。
　　男生表情淡淡，点点头又转了回去，黎越微微眯眼。
　　看着窗外空荡荡的操场许久，黎越扭了扭脖子，眼前却出现画风突转的一幕，男生小心看向上面，像是放心下来，头一低将一颗糖剥开迅速塞进嘴里，然后有若无其事地拿起笔来，表情认真看着黑板，只是微动的腮帮子泄露了偷吃的事实。黎越嘴角抽了抽。
　　下课后，李笑然转过来和他说话，看着李笑然的眼睛，黎越忽然找到了刚才在想问题的答案，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黎越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想，比他见过的都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