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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问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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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识了那法器绿弓以后,那少年便一脸沮丧,秦文清忙安慰他,解释说是自己早就练习过射箭,自然用得顺手。但他心中其实也喜出望外,对爱弓更是爱不释手。他看那弓通体碧绿,便将其命名为“绿腰”,就连走路时也忍不住不时摩挲腰间爱弓。
那些同在玄静山腰等待问心路开启的人,看到秦文清如此年轻,却有练气八层修为,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但看到他用弓这种极少见的武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毕竟修士中用刀、剑等兵器较多,大家都觉只怕用刀剑的早已冲过来就要劈/刺在身上,这少年可能还没能瞄准好。
秦文清当然了解众人心中的偏见,却乐见其成。毕竟自己的年龄和修为在这堆人中已经算是显眼了,若再锋芒毕露,占尽风头,只怕就会惹出什么无聊的麻烦来了。最重要的是,偏见之所以是偏见,正是因为其被一叶障目而已,他又何须在意。
很快时辰已至。果然等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疾风振翅之声,迎面就是扑面而来的凛冽狂风,打得人面上生痛。秦文清灵机一动,在自己面部覆上一层薄薄的真元,大大方方地向前望去。
只见山上有两只巨鹰并排飞来,从低空盘旋数回,便滑翔而下。这巨鹰金喙玄羽,眼神锐利,片片羽毛在摩擦中铮铮作响,其声音竟似金属一般。它们狂飙而至,羽翼刮起阵阵巨风,吹得秦文清周围的修士无不是艰难闭眼,或是以袖掩面。
巨鹰轰然降落,收拢起巨大的翅膀,那阵风方才渐渐停息。那巨鹰上的人影方才渐渐显露出来。只见每只巨鹰背上各有五名男女,皆是青年模样,穿着华丽的法衣,无一不是面貌昂然,气质出尘之辈。秦文清出外以后见识渐多了,虽看不出这些人具体的修为,但观其威压,便能推测出这些人只怕都是筑基期的修士。
莫要以为练气末期的多如牛毛,筑基期便不值一提。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就停在这最要紧的一步上,从青春少艾到百年寿元将近,迅速变回老人,就是无法寻得突破之机。只要尚未筑基,寿命便如同凡人,因此那些修士就只能如同凡人一般历经生老,最后含恨而终。
这几个人都如此年轻,可知其资质、悟性都一定非寻常之辈,又能乘这般神骏的灵兽出行,只怕都是内门弟子。
果然,那十个弟子中站出了一男一女二人,众人还在被巨鹰卷起的飓风弄得抱怨纷纷,耳边却突然响起宏亮的青年男声道:“感谢诸位今日来我玄静宗参加入门考核,在下乃是玄静宗内门弟子,负责主持今日的考核。”众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想来是那两个男女弟子将真元灌注在声音中。
玄静宗的人看底下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才继续说道:“一会儿请诸位按次序排好队伍到我们前面来,从左到右分别是一到五十、五十一到一百,以此类推,待我们检验完名牌以后再进这问心路。”十个内门弟子此时分别排开五派,那些人忙潮水一般涌到他们面前。秦文清也不抢先,只是顺着人流,等队伍初现雏形才去找自己的位置。
正等待间,突然前面一阵喧嚣。原来是一人要被玄静宗的弟子请离队伍。那人大叫:“这不公平,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玄静宗弟子冷冷回道:“我刚才问你名牌上的姓名、序号是否属实,你应“是”后法器发红发热,那便是核查是在说谎,请即刻离开吧。”那人果真面红耳赤,不敢与玄静宗的内门弟子相争,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竟然有如此利器,那岂不是等同于从前世界的测谎仪?秦文清暗暗摇头,玄静宗若是这么容易就被蒙混过关,那便不会是明光位面的道门鳌首了。这时刚好到他了,他忙递出名牌。玄静宗的弟子右手接过他的名牌,左手上拿着一块黑色方石,问他道:“可是序号一百三十的秦文清?”秦文清点头应是,那人在名牌上敲击一下,便将名牌递还给他,点头道:“请。”
前面已经说到,第二关是叩问道心,要过问心桥、走问心路,主要是看道心是否坚定,若是两柱香内不能走完的,一律会被请离。
秦文清向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便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青石牌坊,上书“问心路”三个字。一路无事,只是拾阶向上行不过数里,便看见很多之前早已进来的修士都聚在那里,止步不前。秦文清疑惑上前,原来前方是悬崖峭壁,这悬崖高过千韧,底下一片云雾缭绕,不知深浅,唯有一座索桥,两边却无护栏,山风阵阵,将索桥吹得摇摇摆摆。
最要紧的是,这崖边树着一座石碑:过此桥者,有如凡胎,生死自负,切莫失足。众人皆是面白如纸,面面相觑。有人尝试着将半只脚踏在桥上再运转灵力,只是很快他便惊呼道:“果真不行!我没法动用灵力了!”众人越加慌乱。
秦文清知道越是迟疑,越是害怕。他也不止步,只是从容一笑,闭眼就踏上了索桥。那索桥看似风中飘摇,其实踏上后却觉得极稳,秦文清只觉心跳顿时缓了下来。他将手背在背后,睁眼看那前方,朗然歌曰: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歌罢,那看似长长地索桥已到了尽头。他眼神往往崖底深渊投去,换词结尾道:
“送此万里目,旷然散我愁。”
他大概是过那问心桥最快的人了,再继续上山也没再遇到什么人。只是又走几步,他便好似有些晃神……
他被迫观看着从前那一幕幕的画面:
“宝贝你真厉害,这次又考了第一名!”
“哼,我这次也是第一名啊,怎么爸妈你们只夸他不夸我?”
“哪有,阿浩也很厉害呢!”
“你们偏心!明明姑姑说了,他只是捡来的,我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不该更疼我吗?!”
“这……”
“护士姐姐,这个大哥哥怎么没有头发呀?”
“嘘,我们别吵哥哥休息,他那是生病了。”
“什么病呀,这么可怕,他好瘦啊。”
“那是因为哥哥在做化疗……他一直都找不到匹配的干细胞。”
“那大哥哥真的好可怜啊…….”
“不过就是一个养子,反正都是治不好了,难道你们要你们亲生的阿浩跟着受罪吗?再这样下去,阿浩的学费要怎么办?!”
“话是这样说,但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吗?”
“你们说不出口,我替你们去说!”
“夫人,你怎么不多去看看文清少爷?”
“不知道怎么的,我和老爷总跟他亲近不起来。反正这孩子都是要进玄静宗的,只要大家都知道我是他娘就好。”
“那也是,免得到分别时还要伤心。”
那些场景随着他的走动,被踩得破碎。碎片的背后是满身阴郁的秦文清,他哑声问道:“你又有何用?”秦文清面无表情,取下弓箭,缓慢拉弓:“起码,比只会沉湎在过去,自怨自艾的人有用。”
那个阴郁的秦文清不可置信地倒下,他眼前的一切都有如春雪一般,被阳光侵蚀融化,露出本来的面目,眼前的正是如同画中一般云雾飘渺的玄宁山顶峰,也正是他此行的终点——玄宁宗。
他转身一看,身后一群人比之过桥前已经少了一半,或是表情迷茫、或是满面愤恨、甚至有人痛哭流涕……众生各态,不一而足。
他恢复了笑意,这个幻境出现的情景的确存在在他记忆之中,他也不是没有在意过。但为了那些以不在意的人而痛苦,这绝不是他的行事作风。重生以来,他实在过得太过拘谨、太过小心翼翼,压抑着自己的喜怒爱憎。若不是因为对腾先生的承诺,让他放开顾虑好好洒脱一回,只怕也会陷在问心路的重重纠葛之中。
十名内门弟子都站在玄静宗前,有位女弟子出列说道:“师弟,我们又见面了。恭喜你,你是出来得最早的。”正是之前为秦文清验灵根的姚婷师姐。
姚婷师姐微微一笑,示意他拿出牌子,令牌上竟显示出他所用的时间。她记录下时间,黯然叹道:“果然是少年英才,才两刻钟师弟就已经走出迷障。可见道心坚定,将来必成大器。”
秦文清见到这位热心的师姐,也是满心欢喜。他笑问道:“敢问师姐,接下来还有考核吗?”
姚婷师姐敛起了笑容:“我也不知,接下来的是由金丹期的长老再行挑选。无论如何,师弟可要好好表现。若是能得了长老的青眼,不仅能入内门,还有可能被收为弟子。”她自嘲一笑:“外门、内门、长老门下,这三者的资源可谓是天差地别。像我当年表现不佳,在内门打磨了多年,最近方才被瑶音真人收为记名弟子。”
秦文清朝她拱手道:“文清自当尽力!多谢师姐的提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