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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父与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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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回到他在蜘蛛巷的家的时候估计已经超过了八点钟,因为麻瓜肥皂剧的喧哗正从邻居家那面破了一个洞,后又用报纸糊上的的窗户里正飘出来。而在这个时间,位于蜘蛛巷尾的破旧砖房通常是不会有人的,西弗勒斯那个名叫托比亚的麻瓜父亲如果没有在附近的某个酒馆里赌钱,那他就多半正倒在附近居民堆放杂物的角落里醉的不省人事。
然而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当西弗勒斯跨过他家门口那几乎垮掉一半的台阶,从房间没有拉严的窗帘里,居然还透出一线又细又昏暗的光落在他的脚边。迷宫一般的蜘蛛巷里面的路灯几乎全部坏了,这其中也包括斯内普家门口的那盏,西弗勒斯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他家的钥匙,当黑发男孩推开房门,屋内一股浓郁的酒气立即扑面而来。
托比亚·斯内普正坐在狭小的客厅里,他的手里正捏着一个仅剩下一小半的酒瓶,而在他所倚靠的又破又脏,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沙发角落里还堆着几个空玻璃瓶。天花板上一只被灰尘包裹住的灯泡正持续产生一种细微的“嗞嗞”的噪声,它那颤抖的光落在醉醺醺的男人脸上,映出了某种恐怖而扭曲的暗影。
“灾星……和那个疯女人一模一样……”看上去托比亚还没有完全醉死过去,他喃喃自语,瞪着西弗勒斯方向的双眼目光涣散,“……你今天去哪儿了?”
西弗勒斯停住脚步他谨慎的观察着自己的父亲,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回答托比亚的问题,就像他不确定这个酒鬼是否知道今天的准确日期一般。最终,当西弗勒斯试图从这个似乎已经窝在沙发里起不来的人身边悄悄走开时,托比亚·斯内普突然抓起一只空酒瓶,他毫无顾忌,就那样直直的朝自己的儿子砸过去。但毫无疑问麻瓜的攻击无法真正伤害到一个巫师,玻璃酒瓶飞行的轨道偏了,它捶在西弗勒斯身后包裹了一层厚厚泡沫的软壁上,最后掉在地上碎掉了,飞溅的玻璃残渣划伤了男孩的手背。
托比亚咆哮起来:“我在跟你说话!”
“学校放假了,我刚从国王十字车站出来。”
西弗勒斯尽量简短而清晰的回复自己的父亲,他当然不可能指望托比亚·斯内普能给自己一个欢迎的回家亲吻,因此他只希望尽快结束和父亲的极度紧张的交谈,回到自己的卧室锁上房间的门。
“胡说!”老斯内普冲西弗勒斯吼道,他的脖子正浮现出一种危险的紫红,这是他快要失去理智前的征兆,酒鬼费劲的挪动着自己沉重的身躯,最后他将一张被坐得皱巴巴的羊皮纸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他将它在男孩的面前不住的抖动,“你那个关押跟你一样的小疯子的学校给我来信了!”
托比亚·斯内普的总是蜡黄的脸也开始因为酒精而变成绛红色:“……一场不幸的灾难……决定提前放假……列车到站时刻……”
西弗勒斯从没有想过如此仇恨关于自己一切的麻瓜父亲居然会读霍格沃茨的来信,他总是凶狠的用扫帚赶开任何试图靠近自己的房子的猫头鹰,所有投掷在窗台或者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巫师信件也会被他撕得粉碎。但西弗勒斯来不及思考托比亚·斯内普怎么会读到学校的来信,更让他无法预料的是,他的父亲已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醉得厉害的男人一脚就踹翻了摆在沙发前方的矮桌,如同过去捏住自己的巫师妻子的脖子那样,他伸出手臂一把揪住了自己儿子的头发。
这个瘦弱但突然力大无穷的酒鬼,他一边狠狠的将西弗勒斯的头往墙壁上撞,一边兴奋的大喊大叫:“我早就该这样做了!你肯定不敢告诉我,你的那些小把戏不允许在校外使用对吗!”
虽然墙壁上的泡沫稍微起了缓冲的作用,但头部剧烈的震荡仍然让西弗勒斯感到钝痛与麻痹,男孩就要滑到地上但他身后的人却仍旧不想放过他。此刻正在他的手中,被他拿捏住咽喉的总是让他又怕又恨的小怪物,终于彻底激发了这个总是窝囊的酒鬼那蓄积已久的暴虐。
或许是发生在斯内普家中的殴打声响太过剧烈,打搅了他们隔壁的麻瓜邻居观看他们的肥皂电视剧的兴致,但麻木的邻居们最大的抗议也只有一记烦躁的关门声,而这对于正疯狂折磨着自己巫师儿子的托比亚·斯内普,却反而像是凯旋进行曲中最激烈鼓点,他越发用力的掐住了西弗勒斯的脖子。
就在完全红了眼的男人试图一鼓作气将西弗勒斯从这个世界上消灭之时,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整个房屋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贴着墙壁摆放的沙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横向移位,而屋内的各种小物件也开始脱离了重力的控制悬浮在半空中,原本只能发出晦暗光线的电灯,忽然发出了让人忍不住流泪的强烈光芒。
托比亚不得不伸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这让他对西弗勒斯的钳制放松了,当他终于勉强能够适应刺眼的光明,他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正用魔杖指着他的,面容与他极为肖似的黑发男孩。出于麻瓜对魔法本能的恐惧以及一个暴躁父亲对忤逆自己的儿子的愤怒,托比亚·斯内普的表情既虚弱又顽固,他对西弗勒斯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敢这么做……你,你会被开除!”
西弗勒斯正在剧烈的喘气,他的黑色眼睛冷酷无情的盯住那个没有一刻不在侮辱与折磨着自己的男人。或许,就像那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说的那样,他包括他那个懦弱得不敢吭声的母亲,都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让禁令见鬼去吧!报仇的声浪不停在他的脑海中叫嚣,西弗勒斯捏紧了自己的魔杖,几乎就要他将魔咒朝那个畏惧得栽倒在地上的男人发射的同时——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洞开了,两个穿着巫师长袍的人走进了屋子,凭空出现的一男一女两个巫师让这个狭窄得客厅变得更为拥挤。
“你们是谁?”这两个突然闯进他家的成年巫师让托比亚不自觉的往墙角缩,他的酒劲看上去已经完全被吓退了,那哆哆嗦嗦的样子正显示出他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惊吓。
“斯内普先生,请放下您的魔杖。”
满脸倦容的巫师女士并没有理会托比亚·斯内普的询问,她挥舞了一下魔杖,那些危险的悬浮在半空中的杂物瞬间全都回归了原位,同时为了隔绝好奇的麻瓜偷窥,房门也再度被关上了。
“我叫埃布尔·加西亚,这位是我的搭档佩吉·卡隆,我们在魔法部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就职。”站在女巫身后的那名男巫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银色胸牌,“我们到这里是专程来处理7点43分您在一辆麻瓜巴士上的违规行为。”
“我没有使用魔法!”西弗勒斯立刻为自己辩解道。
“但我们还是认为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让魔法外溢的现实危险。”那位叫佩吉的魔法部职员立即直截了当的回答道,口吻异常强硬,“不过鉴于您确实没有使用魔杖,所以我们决定只对您开出一个警告,这个违规会记录进您的档案,但您不必出席听证会。”
“警告我!这就是你们的决定?”魔法部的荒唐决定让西弗勒斯感觉到莫大不公,他难以置信的对态度冷漠的魔法部职员喊了起来,“就因为我被麻瓜抢劫,却没有将我的东西乖乖献给他们?”
“基于国际巫师联盟魔法保密条例第13条,我们确定这个处罚结果是合适的。”女巫完全回避了西弗勒斯的询问,经过一整天的对大大小小魔法外溢事件的应急处置,她的耐心显然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您有任何问题,可以向魔法部进行上诉。”
“那么,我这第二次‘外溢’呢?”西弗勒斯故意指着正茫然的望着他们的托比亚·斯内普,他忍不住讽刺对面的两个巫师,“再给我来个警告怎么样?祝贺我可爱的麻瓜父亲没能将我掐死!”
“很抱歉,这不归我们管。”不出所料,魔法部的职员又一次无视了西弗勒斯的问题,他们的语调毫无感情且极为公式化,“如果您有别的需要,请联系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
在两个巫师离去之后,西弗勒斯久久的站在这间麻瓜客厅里,所有因为魔法异动而被移位的物什都回复原样,邻居家的麻瓜电视剧的傻笑声还在不断的传来。除了还在西弗勒斯头上隐隐作痛的恐怖淤青和散在地上酒瓶的碎片,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黑发男孩低着头看着因为记忆修改正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托比亚·斯内普,在他的胸口仿佛有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这个贪婪的怪兽正在不知飨足的吞噬着他所有的知觉,希望、绝望、欢乐、悲伤——一切的一切全都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