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彼时》流少

1、第一章

　　木生醒来的时候，脑海中只记得她在医院的病床上发疯的场景，她摔了一切可以摔的东西，然后被人强硬地按住，针头扎进她的皮肤里，凹下去一块，冰冷的药水通过注射器注射到血管中，然后变得温热。

　　凸起的青筋像蛇一样蜿蜒在洁白干燥的皮肤上。

　　“木生，木生，”她听见黑暗中有人唤她，声音轻柔。
　　她睁开眼。
　　子坐在床边，浓密的黑发垂下，有几缕蜿蜒在她的手臂上，痒痒的。她看着这几缕油而漆黑的长发，莫名地想吐。
　　她想起了洗胃的痛苦，冰冷的金属触碰着光滑的组织内壁，引起一阵痉挛。

　　房间里黑暗寂静，只能听到空调机嗡嗡的响声，干冷的空气从通风口里喷出，木生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干燥而紧绷，似乎稍微一碰就可以碎裂成片。

　　“我把你从医院带出来了，”子低下头温柔地贴住她的额头，“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们像是对待一个精神病人那样子对你。”
　　被她触碰的地方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你明明是清醒的，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子看着木生的眼睛，木生的眼睛很黑，永远是无神的样子，没有焦距，“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房间散落的药，我真的好心疼。”

　　木生掀开被子下床，她只穿了件宽大的T恤，下身一条短裤。
　　她拉开落地窗帘，外面是斑斓的夜景，没有她想象刺眼的阳光。
　　她坐在地上往外看去，有规律的街灯排列出来的是街道的雏形，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扬长而去后只留下几声鸣笛，接着橙黄的灯管也消失在黑夜之中。

　　子只穿了黑色的内衣和内裤，她拿了一瓶酒，面对木生坐着。有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皮肤光滑细腻，娇美的脸庞像暗夜里的蔷薇，吸吮着水分。
　　她自顾自地喝起了酒，她仰头的时候，散落的黑发总是会搭在肩上，白皙的脖颈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像天鹅，细长，也很容易被捏碎。

　　木生看着窗外，出神。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爱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可她再也触碰不到了。
　　有眼泪掉下来，落在纯白的T恤上，只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他有一双茶色的眼睛，很漂亮，像水晶一样的剔透，”木生随意地把头靠在玻璃上，冰冷的温度让她缩了缩，“他的睫毛很长，很好看。”
　　子的嘴角牵起一个弧度，浅浅的，看起来很像是嘲讽，她放下酒杯，跪坐在木生面前。

　　“那你们发生关系了吗，木生？”手绕了一个圈,沿着她的脊骨向上爬升，木生不算瘦，但是上身的皮肤光滑到像新生的婴儿一样。
　　“没有。”木生张开了她的眼睛，迷雾一般，让人看不透。

　　木生不语，重新闭上了眼睛。

　　绿色的藤蔓疯狂的滋长着，然后扭曲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身体就是一个容器，遍布的血管输送着养分，供养着一朵巨大的花，花瓣饱满，一捏就可以挤出汁液，而她的身体在渐渐衰败，垮塌下去。

　　“你爱他吗，想要他吗，木生。”子轻柔的声音像诅咒一样挥之不去。
　　木生冷冷地看着她，抬手便扇了她一巴掌，她站起来，看到子微笑的脸庞，似笑非笑的眼里映出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滚。”她听到自己如此说。

　　接着，她翻开自己的包，把里面的白色药瓶全扔在子身上，然后捡起一个，扭开，狠狠地摔在地上，白色的药丸犹如一颗颗跳跃的虫子，肥胖的身躯扭动着散落在地板上。
　　“你他妈怎么还不滚？我就是个精神病人，天天要吞大把大把的药，情绪随时失控，没准回去自杀，他都离开了，走的干干净净，你他妈是谁？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留在我身边？”
　　她看到自己的脸逐渐扭曲变形。

　　子站起来抱住木生，不断地亲吻她的脸颊，“乖，木生，我知道你很清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克制，发泄出来，你压抑的太久了。”
　　木生突然安静下来。
　　子感到自己的锁骨上有温暖的液体，随即流下，浸湿了她黑色的内衣。
　　木生发出小兽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