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江湖》易南山

218、第二百一十六章

　　那一日，陕郡之上，两军交锋，哥舒翰十八万大军对上崔乾佑一万大军。甫一交锋，崔乾佑的的大军便败走，引着哥舒翰大军往灵宝西原走。哥舒翰仗着人数高于崔乾佑大军，也不做防备，直接追了上去。

　　灵宝西原一边为崇山，一边为悬崖，中间一道栈道横架在山腰之上。哥舒翰人在中军，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山上的落石倾泻而下，挡住了大军追击的去路不说，更是把不少人直接压死在了这条栈道之上。

　　这时候，绕过大山的崔乾佑拦住了哥舒翰的退路。山上落下的也不再是落石，而是无数点燃的草垛。灵宝西原成了一片火海，无数的生灵在火焰之中哀嚎，风带着烟火味道往洛阳飘去。

　　林墨站在洛阳上阳宫宫阙之中向西望去，见那边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是黑云还是浓烟。

　　“林太医，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苏绿身边一个侍女对林墨道。

　　林墨收回了往向西边的目光，他向那位侍女点了点头，“请带路。”

　　在昨晚，苏绿已经发动了。这孩子无疑是一个早产儿，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之下，林墨也没把握能保证一定成活。

　　“娘娘吵着要见陛下。”待林墨走近那屋子，一个侍女从屋子里冲出来，先向林墨行礼，然后对林墨身边的大侍女道。

　　“先把娘娘安抚下来，”林墨道，“这次孩子还是个早产儿，等一下要费不少力气。”

　　“可我们往陛下那边递了消息，被李公公以陛下正在议事打了回去。”那侍女显然是快急哭了。

　　“我去看看，”林墨抬脚便要往那屋子走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能清晰的听到里面苏绿歇斯底里的哭喊：“我不信，陛下不会杀我爹的，我要见陛下！“

　　林墨的脚步猛的站定，看着里面那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娘娘，还以你腹中孩子为重。”

　　“你这个懦夫来干嘛！”苏绿看到林墨骂道，“你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看着我爹下了死牢！”

　　“苏大人的罪证还在调查之中，如今苏大人的生机可都在娘娘的腹中。”林墨低头道。

　　苏绿闻言，这才止住了哭声，紧紧盯住林墨，道：“呵，我好像还没庆祝过林大人高升啊。”

　　“臣当不起。”林墨拱手道。

　　自打林墨被封为大燕的太医令，便极少进宫，大部分的时间也多是在军营之中。当日林墨为了颜杲卿而答应帮助乌蒙贵研究毒蛊，也因为颜杲卿的死而无疾而终，林墨也不再提及此事，安禄山也没下令让林墨参与其中。林墨更多的时间放在军营之中，指点黄一他们。要不是今日苏绿难产，为了这个安禄山最放在心上的孩子，只得请了林墨前来。所以算起来，林墨和苏绿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了。

　　苏绿的情绪稳定下来，便觉得腹中撕裂一般的疼痛，她一手捂住腹部，然后缓缓弯下了腰。她身边的侍女闻言，一把扶住她，让她慢慢躺到早已准备好的榻上。林墨先给苏绿把了脉，然后将手法告知一旁的嬷嬷，说完之后便退到偏室，隔着帘子看着里面的情况。

　　林墨在偏室中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他从窗户之中向西边看去，看着那一团黑云，想着如今这洛阳城中的军粮应该撑不过半个月，只要这个半个月过，这些虎狼之兵便会发生内讧，继而成为一盘散沙。

　　灵宝西原，哥舒翰看着十八万大唐士卒溃不成军，在那些天武军的带动下，直接乱了军心，失去了再战的勇气，不顾一切的开始往潼关方向跑去。哥舒翰身体不适，所以经过这半年的调理，但反应到底还是慢了。等到想要杀鸡儆猴的时候，这股逆潮已经停不下来了。之前为了稳妥起见，天策在最前，他的嫡系压最后，中间大多都是之前从洛阳逃回来的。如今那四万天策将士在最前面，被山石掩埋，被火焰吞噬，还有一些因为在最前方，所以避开了山石但面对的却是数十倍于己方的狼牙军。而后阵的则是他的副手，带着他的五万士兵。

　　“尔等还是快投降吧。”狼牙军看着已经被山石堵住退路的天策将士喊道。

　　“狼牙贼子，休想！”那天策士兵紧握长枪道。

　　“那么便杀了吧，”狼牙士官一声令下，周围的狼牙士兵围了上去。山顶上先是一轮齐射对着这些天策将士兜头便倾泻而下，接着便是磨亮的弯刀对着那些天策士兵。

　　被山石阻隔的哥舒翰听不到山石那边的喊杀声，比起那些天策将士最后的血战，这边的士兵早就从崔乾佑故意让出来的一条路上往潼关跑去。哥舒翰为了逃命，也弃马步行，混在士兵之中向潼关跑去。

　　等到这十数万大军到达潼关底下的时候正值午夜，杨宁有些不安，深怕狼牙军会趁着潼关人少夜袭，所以一晚上衣不解带的守在城墙之上。潼关外是三道深一丈有余的沟壑，有这三道沟壑在，纵使安禄山来了，也难以顶着枪林箭雨突破潼关的防线。而这个时候最外面一道沟壑之外出现晃动的身影，然后那一道身影便跌落沟壑之中。

　　“将军，那些有敌袭，”站岗的天策将士立马报告给了杨宁。

　　杨宁抬头看着最外围的沟壑附近点亮了点点火光，然后一道一道人影带着火光跌落进了那沟壑之中，冷声道：“既然这狼牙贼子想要夜袭，便让他们用命来填吧，等他们到第二道沟壑再放箭。”

　　左右两位副手都领命让弓箭手都把弓箭准备好。

　　走进沟壑的大唐将士已经发现了那些沟壑，正要停下脚步，在黑夜之中找到通向潼关门下的路。但他这一停下来，他身后的人便停不下来，黑夜之中，后来的人把前面的人推下了沟壑。沟壑底是大量削尖的木头，从一丈多高的地方落下去，便会被那些木刺穿透。这一道大礼本就是为安禄山准备的，如今却作用在了自己人身上。但最早的人落下去的惨叫在混乱的大军之中被各种嘈杂的声音掩盖，没有引起后面人的警觉，然后一波一波的人落入沟壑之中，即使没被木刺刺死，也被层层叠叠的人压死，或者压着窒息而死。第一道沟壑被这些人填满了，后面的人便直接踏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往前跑。潼关外围，全部乱做一团，这三道沟壑就像是三张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

　　等到了晨曦微露，升起的太阳将潼关撒上一片金黄，城墙上的人这才认出城下那些人正是之前从潼关出去的十八万将士。杨宁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口血直接呕了出来。他正想下令去救人，这个时候，外面“燕”字大旗已经立起，十五万的狼牙军，正向潼关包围过来。

　　之前是二十万唐军加上易守难攻的潼关对上十五万狼牙军，只一天，便成了两万对上十五万。原本万无一失的布局在李隆基一封诏令之下变成了搏命一战。

　　“杨将军，”曹雪阳也赶了过来，“这潼关怕是受不住了。”

　　“受不住也要守，”杨宁说道，“这后面便是长安，只要坚持到长安的援军到便好，这还有一道防线，可以守两日，你命人去往长安报信。”

　　曹雪阳点了点头，然后跑下城楼去安排。

　　杨宁看着城墙下正中间那个人，恨得牙齿都痒痒的，从身边士兵手中借过一张弓，上箭拉满，便向安禄山射去。杨宁是武林高手，而安禄山身边的令狐伤也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抽剑打落那一支箭。

　　“那是什么人？”安禄山眯起眼睛看着城墙之上的男子。

　　“天策府第一高手，天枪杨宁，”曹炎烈道，他的目光却是盯着杨宁身边那位女子。

　　“若是能收入我麾下那自是最好。”安禄山道。言下之意便是若是不能为他所有便将其斩杀。

　　令狐伤闻言握紧了剑柄，看着杨宁像是看着一位期待已久的对手。而杨宁也感受到了令狐伤的气机，便把目光转向令狐伤。

　　此时的洛阳城中，随着天亮，清脆的婴啼刺破上阳宫。林墨在偏室之中守了一夜，到了这个时候算是长出一口气，只是这气才出了一半，里面就传出稳婆的大喊：“林太医，娘娘的血止不住。”

　　林墨立马站起来，掀开垂帘，看着血红从被子下漫出。他立马上前去给苏绿把脉，然后指挥众人去准备参汤针具。

　　“我要见陛下，他人呢？”苏绿开口道，她就看着林墨，见周围人都忙于事情，她缓缓开口道，“我快死了，你能说一句爱我么？”

　　林墨一时语塞，然后道：“有我在，死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三更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