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白凌沙

3、成亲

　　被绑了近一天一夜，李婉婉一头栽进被窝中，像猪一样睡死过去。
　　当破晓的鸡啼响起时，李府中，李婉婉被人从床上拉起，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盥洗梳妆，无一不是在睡梦中。
　　盖上盖头从静悄悄的李府出来，李婉婉随即被塞进了门外恭候已久的轿中。此刻天尚早，街少行人三三两两，并未对这平凡的轿子有过多关注。
　　于是一路无事到达皇宫正门。
　　宫中稀疏挂着的红灯笼和绸缎有气无力地告诉众人今天皇后娘娘进宫了。
　　锦国皇室厉行节俭，但节俭到这份儿上未免有抠门儿的嫌疑。比如说这册封皇后之事，在哪国不是大操大办的？锦国就不，说是为防后宫干政，连娶的哪家姑娘也是藏着掖着的。只一道旨，诏告天下咱皇后娘娘有人了。唯一能洗脱嫌疑的，就是给女方家丰厚的聘礼。
　　谈到后宫，锦国也是一朵奇葩。后宫规制为一后十妃，与朝中官员沾亲带故的女子均不能参与选妃。李婉婉还年轻，说话还不忌讳的时候，有言曰：＂当皇帝图什么？还不就是可以多娶几个老婆吗？遍数锦国四周，宫妃少于二十的，屁都没一个，咱皇上太苦了。＂现如今眼目下，她恨不得皇帝这辈子都打光棍，省得祸害了她。
　　进了宫门，又换了大红金漆的凤辇，并着龙辇，向朝议殿靠近。
　　要说这龙凤辇，绝对是古董级的玩意儿了。据锦国可考的历史，从建国到如今，龙凤辇只换过三次，当然，原因是多样的。材料和工艺不必说，在李婉婉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玩意儿只有皇帝娶皇后的时候才用。
　　在朝议殿前拜两拜，这事儿基本上就完了。
　　待到月上柳梢头，人在新房中时，李婉婉才清醒过来。掀开大红喜帕就傻眼了。
　　＂不对不对，一定是我睁眼方式不对。＂李婉婉遂闭眼盖上方帕，再揭开再睁眼。反复几次，她终于悲壮地咬咬牙，含泪从桌上拿下一个桃吃起来。
　　吃光了一整盘桃，李婉婉满意地打了个嗝，顺手抄起喜帕擦了擦嘴。微微抬眼，惊觉喜烛将尽，一瞬又高兴起来。＂皇帝没准也不想娶我，毕竟选皇后这事儿太……＂李婉婉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锦国这神奇的选后制度。
　　选皇后，无疑是件大事。在锦国王陵正中，有个古老的石盘，刻着五百多年前人们惯用的各种草码。选后开始前，对应二十八星宿的二十八司命要在石盘前诵经三天，皇帝在这段时间内也需斋戒。大司命需在这三天将草码对应锦国的各个地区。三天后，择良辰吉时，让皇帝来转。这一度让李婉婉不由自主地想到街边卖糖画的手艺人……
　　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每次选出的皇后品貌皆是上乘，与皇帝也是琴瑟和谐，伉俪情深。
　　就像是暗箱操作。当然，这种话李婉婉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让她彻底改变这想法的，就是这次自己的当选。
　　＂嘎吱——＂门轻轻开了，发出细微的声响。李婉婉迅速弹跳至床边坐好，盖上皱巴巴的盖头。
　　一个人拖着步子接近了。
　　毫无悬念，来人是当朝皇帝。姫羽，字轻之。
　　红衣黑发，帅得闪闪发亮。然而，盖着盖头的李婉婉并没有看到皇帝陛下自带的特效。
　　曾经有一段时间，李婉婉疯狂迷恋话本。大多是些才子佳人的爱恨情仇，还有各种皇上王爷微服出巡觅得良配的狗血桥段。李婉婉就郁闷啊，但凡话本中出现的男男女女，必然有着惊天地泣鬼神宇宙无敌超级完美的外观。然而当她阅尽锦绣两街的男子后，对这个世界感到了失望，尤其是对自己。话本之中，上至一国公主，下到江湖侠女，个个漂亮得一塌糊涂，而她，大户人家的小姐，话本中最常出现的角色，却是貌不惊人，甚至平庸了。虽她天生肤白细腻，到底无用。
　　皇上自己宽了衣，解了带，取下发冠，走到李婉婉身前，弯下腰，将下巴搁在李婉婉肩上。
　　隔着布，李婉婉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呼吸。
　　＂朕——＂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语气是暧昧不清。李婉婉捏着袖子揉啊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姫羽轻轻吐出几个字，李婉婉的心又顿时沉到了底，只剩下茫然。
　　他说，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