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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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潇鸣还没有下朝回来，泠霜一个人坐在房中，听完芳萋将事情前前后后讲完，便让她退下，努力让纷繁错乱的心绪平静下来，一点点梳理起最近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沉浸在与段潇鸣终究得偿所愿喜结连理的喜悦中，竟然忽视了潜在的危机。从太子妃之死开始，其实原本尚算平稳的朝局已经微微有了松动，鄂蒙人来朝，定不会只是达成表面上的盟约，惠帝想来与呼郃暗中接洽过的，最终太子继妃人选悬空，没有选择额吉娜，又被自己逃过，这样一来势必打乱了惠帝原本的布局。
那，惠帝到底是想做什么呢？泠霜不禁自问。因为额吉娜的任性妄为，让自己喝段潇鸣双双坠崖，要不是命大，早就命丧黄泉，但是在她与段潇鸣生还归来几乎同时，京中流言四起，且那些谣言对她们二人在外的细节把控地无微不至，连一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居然都被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可见，散布谣言者，必定是身处其中之人。原来一开始的时候，泠霜也认定了是自己父亲将流言散布出去，要想彻底断了她当太子妃的后路，还有什么比名节尽毁来得干脆利落？可是，寒食节后，当流言越传越乱，段潇鸣居然当殿请求惠帝赐死以全自己名节的时候，泠霜不禁怀疑，这样一出计划，前前后后，绸缪运作，每个环节，丝丝入扣，而且招招紧逼，逼得惠帝退无可退，除了笑着赐婚，别无选择。配合得这样严丝合缝，说段家没有参与，实在是无法令人信服。
如果，事情果然如自己推断得这般，那，惠帝在段袁两家联手下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岂肯善罢甘休？虽然表面上看来一切是袁家主导，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段家与袁家暗通款曲，但是最终两家联姻，终究是引来惠帝的猜忌，不然此番査巴奇部袭扰边陲，并不是什么大动作，自有凉州守将坐镇迎敌，为何要动用段氏父子挂帅出征？惠帝到底是想如何？难道，是他已经全然不信任段家，要将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军中力量彻底剪除？不可能啊，这样岂不是等于自断一臂？惠帝会这样唐突鲁莽吗？
一系列的疑问接踵而至，让泠霜越想越乱，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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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潇鸣下朝回来，一推开房门，看到的，便是爱妻愁眉深锁的面容。
泠霜正垂眸深思，直到视线里的一方青砖地上多出一角晃动的衣袍，她才猛然惊醒，抬起头来，见是段潇鸣，下意识地绽开一抹甜甜的笑容：“夫君……”
“你都知道了？”段潇鸣随手一撩朝服，坐在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嗯。”泠霜点了点头，看着他。
段潇鸣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并没有刻意的眷恋不舍，不过，泠霜也知道他的性子，纵使再怎样眷恋不舍，也不会摆在脸上让她知道吧……
“此番鄂蒙人又出兵袭扰，圣上命我我跟随父亲出征，父亲已经在军中了，我也即刻就要动身前往。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我走了，府里也没有别人，与其你一个人冷清住着，叫我放心不下，倒不如回娘家去小住一段时日。”段潇鸣依旧是那般轻描淡写的语态，将事情淡化地极其自然，泠霜听在耳里，却全然不是这番平静：“夫君这是何意？哪里有新嫁女搬回娘家去住的道理？”
段潇鸣看她一惊，和缓的神色渐渐激动起来，不由地放低了语调安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昨日回门，老夫人和岳母大人都这般怜爱你，想必是也十分想你，一人住在府里无聊，何不回娘家陪陪老人家。”
“夫君，可不可以告诉我实话，此行是否很凶险？”不想顾左右而言他，不想互相兜兜转转各自猜测，泠霜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
段潇鸣呆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倒叫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大军开拔，身后之事，谁也无从预料。不过是你回了娘家，总有岳父照拂，也好让我无后顾之忧。”
事情的复杂程度，显然已经超乎了泠霜的想象，为何段潇鸣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自己回袁家去住？是知道此行凶险莫测？还是另有什么隐情？如果真是普通的出征，他怎么会这么坚持，要为自己留后路？话虽不错，她回去袁家，有娘家的照拂，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有父亲兄长们在，也无需太过担心，可是，到底是段潇鸣预感到了什么，要特别作出这样的安排？
袁泠霜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正红色暗纹织锦折枝石榴的广袖罗裙，腰间珍珠玛瑙禁步，流苏直泄委地，她温柔的指，从他的眼角，一点一点婆娑到唇，温润的鼻息拂在他脸上：“夫君，我哪里也不会去，这里是我们的家，我要在这里，等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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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照月，月华浅淡地挂在柳树梢头，鎏金烛台上，半剪烛火，拢着夜色，那样流连。竹影轻轻摇曳，汉宫一别折柳处，不见来时章台路。
“新婚才几日，我便要离你而去，心中，真的毫无半点怨言？”段潇鸣转身离去前，这样问她。
“夫君为国家守土安疆，为妻为夫君骄傲而自豪。”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她这样答他。
昨日一缱绻一柱弦一华年，今日一帘月一商调一时节，昨日还是花开富贵歌繁华，今日却风雨蹉跎荼蘼谢。昨日那样美好，今日，这样凄冷。可是，纵使再凄冷，她也要笑着送他离开，因为，她不想他再分出心来担心自己。
芳萋果然是十分得力的，段潇鸣前脚刚走，后脚她便将今日朝会的详情打听得清清楚楚。雅库特氏慕雅，前世里段潇鸣得第一侧妃，也是前世里大妃额吉娜被废之后，掌握段氏后宫的女子，出自草原第二大部族雅库特，她的父亲査巴奇，前世里是段潇鸣最重要的拥护者，也是段氏政权的核心人物之一，而如今，他却是她们夫妻不得不在新婚第四天就忍痛分离的罪魁祸首。
鄂蒙哲耶那部呼郃可汗才刚刚来中原与惠帝缔约互不侵犯，刚刚回到草原，就发生了第二大部族雅库特査巴奇举兵进犯凉州的事情，如果说这其中没人怂恿和挑拨，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些。虽然今世的许多事与前世都有所不同，但是，根据前世的轨迹来推断，虽然这个时候呼郃还没有一统草原鄂蒙各个部族，但是一头独大的局面形成已久，别人兴许不了解，但是泠霜是从前世鄂蒙核心政权里走出来的人，对于各部落的实力再清楚不过，没有呼郃的默认甚至是授意，但凭他査巴奇一个人，是断断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而且根据芳萋拿到手的朝廷邸报上说，鄂蒙铁骑有十万之众，便是倾査巴奇全族人口，老弱妇孺加起来，也没有十万，所以说，这一次，局面委实混乱不明，她不明白，鄂蒙人这是想要干嘛？更加不明白，惠帝这是想要干嘛？
段潇鸣父子皆不在府中，因此泠霜深居简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段府内务上，倒也被她理出了头绪，料理地井井有条。
已是七月里的天气，灼灼的日头晒得人有些烦躁，她让巧言巧灵将房中的凉榻搬到了院中的紫藤花架下，把账房的账册搬了来，一边躺着看账册，一边与两人闲话家常。
听完两人讲述各自的身世，泠霜淡淡地道：“虽然京中繁华，到底也是要生生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巧灵巧言闻言，各自低头不言。
泠霜看在眼里，暗中让芳萋派人，到她们两人家里，各送了一笔价值不菲的银两，芳萋颇有些吃醋地低低抱怨了一句：“两个白眼狼，何用如此相待。”自从跟她一起来了段家，芳萋倒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以前，因她替二哥监视自己的言行，泠霜总不时要敲打她，如今，这丫头忠心的紧，泠霜倒也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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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三十年·大暑，枝头的知了叫得酣畅淋漓，宫中传出消息，惠帝赐婚熙和公主，下嫁郑博钧。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泠霜并没有十分地吃惊，在自己的婚事上，郑远鸿吃了她父亲的暗亏，如今，他为儿子求尚了一位公主，就不知道他与惠帝，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朝局，暗流涌动，原本被外界视为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袁家和郑家，因为彼此外结的姻亲，似乎，看起来也不像之前那样牢不可破了。
这厢公主下嫁的事宜还没有操办妥当的时候，芳萋又打听到了新的消息——齐王第七子顾皓熵向皇太后请旨赐婚，求娶魏国公之女晏翡。
惠帝三十年的夏天，宫中紫薇花开，一片荼蘼，正如宫里的喜事一样，一件接着一件。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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