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夫子南华

2、第二章

　　钱老爷把钱鑫关进房间的晚上就去拜访了一下杜生那间破败的茅草屋。

　　“开门见山，我那个儿子也只是过于被我们保护了，否则你认为他怎么会与你混在一起。所以，你要什么才可以离开这个镇子。”

　　“一份好饭碗，然后给我一个漂亮媳妇，最后给我点……”杜生搓了搓两个拇指，那看见钱老爷那眼中鄙夷和厌恶的神情，和初次见到钱鑫的那表情一模一样。

　　“可以。”钱老爷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边多呆一会儿，话音刚落就离开了杜生的屋子。

　　第二天，杜生家来了一位客人，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扎着两个小辫儿，青涩的面庞上面有着两坨红扑扑的红晕。

　　“我们家老爷说了，从此你就是我的丈夫。这是他给我们的一些盘缠，他在上海那边给我找了一些好工作，明天我们就可以启程去那边。”

　　杜生倒了一杯水，放到少女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仰起了头，答道：“萍儿。我自幼就在钱家当丫头，父母死后就是我在照顾钱家大少爷了，后来少爷成亲，老爷看我年纪也不小了，就给我找了一门亲事。”

　　杜生思忖了会儿，坐在可萍儿的正对面：“既然以后我是你丈夫，你就要杜萍吧，萍儿这个实在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少女听了这句话，开心地直点头。

　　那笑颜逐开的眼角跟那钱家的二少爷如出一辙，现在想来，那人也不过二八年纪而已，能懂这世界上什么东西。

　　“那你收拾收拾东西吧，明天我们就出发吧。”

　　“恩！”

　　那种积极肯定的模样让杜生也有点心情愉快，不禁摸了摸杜萍的头发，女人的头发和男人的不同，柔软，细腻，像缠住自己的手心一样。

　　杜生有点自嘲地笑了笑，自幼也是在风月场打杂过的，也和戏子妓女厮混过一番，现已经是二十岁的大男人，怎么还品味起异性相碰的感觉来了。

　　“杜萍，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大少爷经常跟我说相由心生，所以看你肯定是个好人。而且也经常听二少爷说跟你去干的那些有趣的事情，所以，肯定不差的。”

　　看着那稚嫩的面庞，杜生下意识地捏了杜萍的小脸，带着一股宠溺的口气说道：“人，都是三分皮相能看出，七分人心靠猜测。”

　　显然，杜萍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那迷惑的表情跟当初跟钱鑫说的那人的表情一模一样。果然主仆就是相像。

　　相像啊……

　　突然，杜萍感到自己的嘴上覆上了一层柔软温热的物体，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慢慢地合上了自己的眼角。

　　“男女还真是不同啊。”

　　杜萍实在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满脑子就像炸了锅一样，现在是要洞房了吗？要准备生孩子了吗？明明之前大少爷告诉自己的没有这么快啊，二少爷告诉的这怎么又突然停了下来了。

　　杜生拍了拍杜萍的肩膀，笑道：“你可是我的妻子，怎么也要明媒正娶你才可以洞房花烛，怎么能让自己的夫人受这种委屈。”

　　杜萍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她记得二少爷跟自己说过，杜生的笑很好看，好看到让人恍惚，恍惚到觉得自己是被那人真心呵护在手心的，就像现在自己感觉的一样。

　　杜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举动，看到那张相似的面孔就想看看是不是相同的反映。但是，杜萍和钱鑫是不一样的，钱鑫是坦然着接受的，可是杜萍是紧张地，抖动地，像个少女般。突然，杜生又觉得自己这个做法有点可笑。他们怎么会是一样的，尽管都天真无邪，但是，女子是更需要保护的，带有自身特有的软弱，和男人强硬的那一面刚好完美的融合。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杜生开始思想有点混乱了。

　　那个钱家的二少爷应该现在睡得很好，过不了多久那个老爷子应该会帮他处理好一门好亲事，然后他会觉得自己曾经有这段经历而可耻，渐渐走向所有有钱人家必经的那条路，然后渐渐成为和他爹一样的嘴脸，再在这个世界上腐朽老去。

　　多可怕啊，这样既定好人生地套路是多么可怕。

　　杜生自己清楚自己有多害怕走进自己穷人的那个命途，所以，他不信命这个东西，不相信所谓的不朽，不相信天长短句，他相信现实，相信当下。

　　正如杜生想的一样，钱鑫睡得很香，因为他今天画了一张自己觉得最好看的杜生的图像，他把那人笑着模样描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这一副出来，才肯睡去。

　　第二日，杜生就和杜萍启程去了上海，那个夜夜繁华，灯红酒绿的世界。那个新的当下，也许可以改变他的当下。

　　日后，钱家老爷在出去宴会或者听戏的时候，会有旁人闲言细语说道钱家二少爷的事情，钱老爷不过笑笑：“那是那姓杜的小子想要我们鑫儿的一个丫头，谁都知道，我满足那个愿望之后，那两人就双宿双飞了。”

　　杜生就这样消失了在了镇子上面，关于流言也渐渐地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钱鑫的房门被打开了。

　　当刺眼的阳光射进房间的时候，没有救赎的感觉，反而有种被剥夺的一干二净地无力感。

　　钱鑫有些愣神，看着自己的爹走进了房间，将那些画纸全部撕了下来，窗户上，房梁上，桌子上，全部撕得一干二净。

　　“烧了。”

　　钱鑫看着外面大伙中那人渐渐消失的容颜，呆滞地问着：“爹……你在干嘛。”

　　“那人走了，娶了妻，去上海找了份工作。你和他的生活轨迹已经完全不可能有交集了，你最好自己想想看，自己以后怎么办。”

　　门依旧开着，可是钱鑫却没有丝毫走出房间的想法。

　　“娶妻？杜生？”

　　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钱鑫突然飞奔了出去，跑了不知有多久，在河边的一颗柳树旁边停了下来。

　　就如那天杜生说的一样，等来年之后，这边定是我杜家祠堂的所在地。那柳树旁边的坟墓还有着凋谢的花朵和红烛。

　　杜生的确是成亲了。

　　成亲了，娶妻了，这些都是钱鑫没有想到的，他认为自己和杜生，就两个人而已，会一直在一起。娶妻，生子，这些事情他根本没有想到。

　　为什么想不到，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大哥不也成亲了吗？为什么想不到了呢？

　　钱鑫没有说话了，默默地回了家。

　　他又重新关上门，走到书台那边，拿起毛笔，怎么也画不出那好看的微笑的模样，钱鑫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人的样子。

　　一天，两天，钱鑫依旧不眠不休地画着，地上铺满了无数地画纸。

　　某天，门又被突然推开，白色的阳光像照进自己脑子里面一样，一片空白。

　　钱鑫抬头看了来人。

　　“大哥……”钱鑫弱弱地喊道。

　　钱室看了一眼满地的画纸，远处地还有面部的轮廓和表情，进出地渐渐和白纸无异。

　　“你是在画什么？”

　　钱鑫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在画什么……哥……不知道……。”

　　钱室看了看他地弟弟，叹了口气。

　　“出来吧，爹娘准备说一下你留学的事情呢。”

　　“留学？”

　　“你不是一直缠着爹娘要去的吗？”

　　钱鑫歪了歪头，对了，之前还说要和玄玉一起私奔到国外的呢，怎么就忘了呢。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纸笔，钱鑫纳闷极了，自己怎么也学着吟风弄月了？

　　“哥，你等等我，我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就去见爹娘。”

　　钱鑫挂上了自己那常常出现的的笑颜，跟以前一模一样，就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到大殿前，钱鑫跟往常一样凑到自己的母亲身边，亲昵道：“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说要留学就全力支持我。”

　　“你这成何体统，快乖乖做到位子上面去。”钱老爷厉声呵斥道。

　　钱鑫不高兴地做到下座。

　　“你明日就出发，越早越好。”

　　钱鑫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开心地应了一声好。

　　“那你快去你房间准备一下吧。”

　　话音刚落，钱鑫便不见了踪影。

　　“鑫儿是怎么了？”钱家夫人有些担心地问道。

　　钱室答道：“鑫儿年幼，知人不深，真心把那人当做朋友估计遭受了背叛很是受打击吧，貌似跟那人有关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哼！他这是自找苦吃。”钱老爷说完愤愤地离开了。

　　看见钱老爷离开后，钱夫人走到钱室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认真地嘱咐道：“鑫儿这次一走估计就是两三年都回不来，不过你苏伯伯和我们钱家一直有交情，这次他的长子还有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也去，这用心谁也看的出来，你好好嘱咐他一下。”

　　钱室拍了拍钱夫人的手：“知道了，娘，你放心。”

　　钱夫人点了点头。“看见你愈发地想你爹一样稳重，娘也放心了。”

　　钱室有些走神。

　　跟你爹一样……

　　“娘，你是当初看上我爹那份稳重才嫁给他的吗？”

　　钱夫人宠溺地摸了摸钱室的额头，笑着说道：“哪有看上之言，门当户对，家族世交便可以。别乱想了，好好去睡吧。”

　　钱室笑了笑，对啊，有什么好问的，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不久之后，钱家的二少爷也成了那留学分子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