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月下》月影低

15、归来

　　大抵是如此，而那一盏苍白的灯笼自女鬼离去后也就不知何故留在了这里。
　　晴时，白亮的阳光泄在灯笼上，照得人心乱。
　　不过这灯笼来路不明，但总归有点用处。或许……
　　来不及通知红绣，也顾不得什么忧虑，一种不可抑制的狂喜从心里的泥土里嗤嗤发芽，震得心脏有些负累。
　　两条街口有座庙，似乎很多人算命，有人说准也有人不信，但前不久从多年不见的朋友口中，这个地方有些邪门。女子去算命多准，甚至据说连女子什么时候遇得到心上人也算得出，男子去则权当听段说书吧。
　　心急火燎地感到这个地方，林莹莹望着摩肩接踵的人群，顿了顿，加快了步伐。
　　算命的摊位？有啊，整条街，不，庙子两旁全是。有人捋着两撇黑亮的胡子，眼神莫测地望向天空，还有白发苍苍的老道，一脸的无欲无求。
　　找谁？
　　林莹莹先走到那两撇胡子处，问：“先生可知白灯笼？”
　　胡子还是望着天空，目不斜视，啪地一声，一枚铜钱扣在桌上。
　　“白灯笼。那可是引死人的物件，有人去世才用。嗯，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白灯笼来布置……”
　　不是。林莹莹走开，无视小胡子的“我找人，便宜点……”呼号。
　　一连问了几个摊位，一无所获。本就瘪瘪的钱袋已经变成了皮包骨。
　　那颗小小的种子在一次次的询问中缓缓地压折。
　　有什么用呢？会有用吗？那些压抑的疑问突突地冒上来。
　　林莹莹记不得什么时候坐在这样一棵老树下的，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不再有鼎沸的人声，明明她不可能走多远，可周围一下子静默了。
　　而仰天望向树丛，才发现这树叶密得一丝阳光也漏不下来，真的像是一把绿伞。
　　“小姑娘。”有一道清亮的男声。“你是不是再找白灯笼。”
　　谁？
　　“是。虽不知您是谁，但，可否指点一二。”
　　“白灯笼？好名字，你可知这白灯笼的来历。”
　　“还请您指点。”
　　“想来你找的是望月冢，不过还真像灯笼。这物件鸡肋得很，可以引鬼入世，却非得有人愿意以魂作那联系的桥梁，沟通阴阳。但既是桥梁，就有鬼魂争过。”说道这里，树冷哼一声“但那引魂人若不与所渡之人心魂契合，不消十日，就化成血水。”
　　听到一半，林莹莹已经克制不住，这真的是狂喜了。她已经没办法控制住抖动的手了。
　　“前辈可否告诉我如何引魂，我定衔草结环。”
　　这树似乎不关心其他，随便应了声，当然可以。
　　一枚绿得发亮得叶子飘到林莹莹面前，却听那声音道：“子时三刻，寻得湖泊，将所渡之人之物和叶子用灯笼的芯火点燃成灰，取指尖血书生辰八字，自会成。”
　　话完，周边一下子嘈杂起来。而身边也没有什么古树。
　　“有趣，这下不知又要造下多少杀孽…”
　　似乎是古树的声音，但讲的是？刚刚的人声响起时，似乎古树说了什么？
　　子时!子时!
　　当林莹莹回到家里时，红绣刚刚从回廊走过，“小姐，你去哪里了？”红绣问。
　　“觉得家里有些闷，出去散了散心。”
　　红绣还想说什么，却见林莹莹有些困倦的神色，只摇了摇头。
　　时间似乎一下子过得极慢，林莹莹一下下地用指尖摩梭着绿叶。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了绿叶，借着渐渐昏暗的天色，妥细地梳好了发髻，选了一朵小小的珠花别在如云的发间，又挑了一件淡粉色绣有合欢的裙裳。
　　好了，天色已颓，暮色四合，一切已经沉如黑暗。
　　到了。
　　林莹莹眼里闪烁着灯笼的光，那点跳动的灯光似乎一下一下的荡漾着，终成燎原之势。
　　随着一声声的风，那原本惨白的光芒像水一般流淌，真实地蔓延到湖边，而天空，一轮伶仃的月光芒也真正的开始凝结，而那凝结的光在白芒的光中反射出一种缥缈的雾气，渐渐笼罩了湖面。而湖面跳动这似火的光。
　　那茫茫的雾气间，林莹莹看见一片白色的一角。
　　他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似云端。
　　“何必？”声音似乎沾染了寒冷的雾气。
　　何必？何必什么呢。
　　何必在这世间孤苦地活还是何必忍受着蚀骨的寂寞。
　　还是何必扭转生死，在厚地高天见纠葛风月。
　　“清凡，你回来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那边静默许久，林莹莹只觉一寸寸的寒。
　　缓缓间，雾气飘散，那月光也开始流动。
　　林莹莹满眼间只能见得少年清瘦的身影，真的和梦里一样呢，少年着一身月色的白衣，清冷自持的模样，而那水面跳动着火焰般的光，也映着他挺拔的身姿，那像月亮一样清冷的眼中，沉着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
　　“不走了。莹莹……”
　　听弦断，只恨别离难。纵是谁使弦断，月落肩头，只求残憾莫使今生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