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年盛夏》栞那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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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夏花，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伯父爽朗的笑声回荡饭厅，小健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摆盘子。
　　「伯父，我可是一直住在隔壁没变过呀！是您太少回家了！」
　　我接过小健快摔在地上的碗，大声的回。

　　「是呀，过去是我太疏忽了，幸好我现在终于赚够了钱，终于可以…」

　　「爸爸！」小健大叫一声，我讶异的望向他。

　　「我和夏花先去后院，你煮好饭再叫我们！」小健看起来很着急，我正想问他怎么了，他却一径的把我拉向后院。

　　「老爸真啰唆。」小健冷不防的抱怨一句。我看见他家的秋千，才想起我们小时候常在这个后院玩，只是我们长大了，使这里看起来变的好小。

　　「你爸是想你嘛！倒是你，难道都不想陪在你爸身边吗？」我玩着秋千，有意无意的问。

　　「那妳呢？」小健走到我面前，伸手拉住晃动的秋千。
　　「那妳怎么办？」

　　「什么？」我满腹疑问。

　　「夏花，我要搬回巴西了。」他直直的盯着我。我从没看过他这样的表情。

　　「你…」我试着理清头绪「什么时候？」
　　「今晚，午夜的班机。」他说。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被什么捂住，情感完全无法宣泄，只有眼泪不停自眼框沁出，但我却倔强的不让它滴下来。
　　今晚的星星很少，连蝉声也几乎听不见了。一种一切都接近尾声的感受弥漫在心头，我好怕，因为发现自己到头来什么也没抓住。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稳住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他不敢看我。

　　我想起我小时候很爱生气。
　　每次只要我发脾气，只要我哭，不管是谁对谁错他都会马上道歉，就像现在一样。
　　只是他不会再留下来了。

　　「我们已经长大了。」他拍着我的肩，试图安抚我「爸爸他，一直很辛苦，我一定得去。」
　　他蹲下身，注视着我，想看我的表情。

　　其实我是明白的。
　　伯父很辛苦，小健很辛苦，我都知道。但是，我很自私。
　　所以我害怕去想像，该怎么度过没有小健的日子。

　　「我最讨厌你。」我说，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隐约看见前方的人影颤了一下，他仓皇的抓住我的手臂「夏花，你别哭。」

　　「是我绊住你了吗？」眼泪不断涌出「又不是只有你在关心我，六年前的那场车祸，我也…」

　　「不要再提我妈的事了！」近乎是用吼的，他的表情很愤怒。

　　我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他。

　　「妳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做不好，却又不让人跟，不让人帮…」他哭了，蹲下身，把头埋进臂弯。
　　「要不是妳一个人迷迷糊糊，我也不必一直在妳身边，如果妳能自己回家，我妈就不会要我陪妳，也不会在出来找我们的时候发生车祸…」他晶盈的泪珠盈满双眼。

　　「夏花，为什么妳老是长不大？」他把额头靠在我颤抖的肩上。

　　「不管妳喜不喜欢，我都不可能永远待在妳身边。」

　　于是我终于弄懂了，阻隔我和小健的玻璃墙，从没被我拆除过。
　　不懂事的孩子，是不能撒娇的。

　　「我知道了。」我站起身，用力推开小健。
　　即使现在的我哭成了难堪的样子，我仍执意的望着他。
　　「对不起，小健。」我鼻子很酸「对不起。」
　　「伯母他，的確是被我害死的，真的对不起。」

　　说完后，我感到心头的一块大石子碎了，却变成好几片小石刃刮在我心上。
　　我感觉自己很悲哀，很可怜，也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待在小健身边了。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那么脆弱呢？我明明是那么想抱着眼前的他。

　　而小健他却把我看待成一个麻烦，一个害死他母亲的人。

　　而我呢

　　一直以來我又是用甚麼樣的心態在面對他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清明的印在他的瞳孔里，相处那么多年，我们之间丑恶的那一面就在这瞬间被炸了出来。

　　這种晦暗的心情是什么
　　自责，逃避，或是一种无法归咎的恨意

　　时间的确可以冲淡一切，但我们已为彼此制造太多伤口，甚至连心都碎了。
　　我们望着彼此，就像在悬涯的人，共同扯着一条救命绳，那条绳子禁不起我们粗鲁的对待，他随时都会崩解，我们注定体无完肤。

　　我好痛苦。

　　「夏花，我不是那意思…」小健急着要抓住我，我用力的挣开，往门口跑了出去。

　　我逃走了。逃离他，逃离那伤痕累累的青春日子。
　　总觉得，我将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小健。

　　人果然，终究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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