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王者》沈言

2、金蝉脱壳

　　夜，很深，没有月亮。一支装备精良的步兵正举着火把，快速地在帝都皇曾内游走，活像一条火蛇，很快就把祀风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久，一小队人把一个门卫模样的人从祀风殿里押了出来，对面一个戎装虎袍的中年男人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此人便是名震四方的定远将军闵沧海。那门卫被径直带到了闵沧海的面前，押着他的人一松手，便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将军，将军，你交代的任务小人已经完成了！”闵沧海并不为之所动，双眼依旧凝望着神殿大门上赫然雕着的两尊神像出神。“将军”，那门卫兀自说道，“自上次为少帝祈福以来，已有月余，期间并无内外人员进出神殿。而昨日开始的祀风祭将持续三天，到明日午时为止，风幽细这个贱人都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不时地抬头偷偷看看面前站着的人，想从他的表情中推断出自己可能的际遇。然而，闵沧海的眼神却从未从神殿的大门上移开过：风幽细，这个向来神出鬼没、幽隐不定的女人，未央国的大祭司，真的会在此束手就擒吗？想到这里，他突然大步向前，直奔殿门而去……
　　小心地打开殿门，迎面一股迷香扑鼻而来，顿时令人感到一阵晕眩。进入神殿，远远的便能听到众祭祀的朗朗的祝祷声。更近一点便能看到一大群小祭司围坐在祝台周围，而祝台之上，隔着纱帘，是一个白衣女子，黑发如瀑，轻纱敷面，带领着众人念着祝词。见到如此场面，那些原来飞横跋扈的副将立刻收了胆。“风大祭司”，毕竟见得多了，只有闵沧海仍然保持着刚才的气势。祝台下，好些卑微的小祭司已经停止了祝祷，向这边看来；“风大祭司”闵沧海的声音又加重了些，祝台下早已没人吱声，整个大殿寂静得可怕，只有闵沧海的脚步声却越发显得刺耳，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让；“风大祭司”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闵沧海突然加快了脚步向祝台上奔去，然，祝台上依旧没有动静；“不好！”刀起纱落，祝台上空空如也，只除了一件白衣！
　　“啊！怎么会这样！”身后一员副将猛地踢了那门卫一脚，“你不是说人都在里面的吗！”“我，我我”那门卫百口莫辩，“我确实是看到大祭司，啊不，那贱人走进去的啊，不信，不信你们问他们！”他惊恐地看着闵沧海，颤抖的手指着满地跪着的人。“哼！那你说她现在人呢！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尽心为将军效力，一时疏忽放走了那贱人！来呀，把这个贻误军机的人拖下去斩了！”“不，不是的，将军，将军……！”此时的闵沧海面色凝重，对这里的一切不闻不问。
　　“将军，此刻刚过午时，料想那贱人还不能逃远，属下愿领兵追赶。”那些急着邀功的将领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哼，追？到那里去追？那贱人几时逃的，向何处逃的，你可都知道了？”“这……”“年轻人年少气盛未必不是好事，但莽撞行事，乃是兵家大忌。”“是，那，那我们下一步如何打算？”“如今皇城正乱，我们守住皇城要紧。”“是！”“至于那贱人，南殿下说了，自会有高人相助对付，只是――好一个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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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好一个金蝉脱壳！当初为少帝祈福时，因为玉妃沾了你的玉杖而推迟了一天，一切仪式也都将相应的推迟一天。但是他们自然不会知道，你是安原定的日子进行的sfj，所以它应当是在今天而非明日的午时结束。而你就是利用了这个时差逃出来的，妙，实在是妙！”密室之中，白衣胜雪的男子温和地笑着，将茶盏递给坐在对面的风幽细。他是师宴白，风幽细的师兄。
　　风幽细微微一笑，轻轻地接过茶盏，浅浅地呷了一口。
　　“只是没有想到，你终究还是被卷进了这场阴谋，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旦和政治沾边，就是万劫不复啊……”
　　“唉，”闻言，风幽细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上苍就是这样，喜欢玩弄众人于股掌之间。我们可以窥探上苍的奥秘，可以知道他人的命运，却唯独不能对自己作主。我们都只是上苍的玩物，刚开始还有兴致，等时间长了，玩得腻味了，就被丢弃了，任谁都是一样的。”
　　“但是，总是会有不甘的吧。”
　　“当然不甘，只是，没有资格。难道，你忘了碧落公主和久黎的事？”
　　“怎么能忘，没有他们，何来的云端！然，他们终究是留下了大蜃了不是吗？师父说过我都是隐星，或许……”
　　“师兄！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现实一点，好吗？”
　　“细儿……”师宴白冷冷地看着眼前人，竟想不起她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她以前，是多么的天真和单纯啊！“你不该忘了师父的警示。”
　　“我没有忘记，绝对没有！”风幽细微恼，“师兄，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仿佛是了解到了他的想法，风幽细牵起了师宴白的手，他的手很美，手指纤细而又修长，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遍都不会看厌，“所以，我必须帮他，毕竟，那是为了大蜃，为了天下苍生！”轻轻的吻了那双手，风幽细缓慢却又坚定的站了起来，转身向密道走去。
　　什么呀！现在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些什么的师宴白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啊，那个小丫头，终究还是太宠她了。不过，是该做些什么了，“呵呵，天下苍生？”他抬起头来，换上了玩味的笑容，那丫头说，是为了大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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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密道里，风幽细慢慢地走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事，那些早已被风化了的过往……
　　外头下着雨，小小的竹楼里，蜡烛的灯火有些潮湿。褂台对面的师父，微蹙着双眉。师父是个性情温和而又内敛的人，一般脸上不会有什么表情，但是今天，他却意外的皱眉了。
　　“你不能留下，”只轻轻的一句话，打破了年幼的风幽细所有的希望，“你走吧。”
　　“不，不要，求求你，求求你先生！”风幽细“刷”地跪下，“我会对你有用的！”
　　闻言，老占星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谓占星师，说得难听些，就是在向上苍乞讨生活，这样的人，生来便该是卑微的；而你却不愿安于本分，如此急功近利，只怕是个祸患啊……”
　　“先生，细儿知错了先生，原谅细儿吧，求你了，先生。如果连先生都不要细儿了，那细儿，细儿实在是无路可去了啊！”
　　“唉”老占星师摇了摇头，“何去何从，皆有命定”他缓缓地转身离开，“好了，今日已晚，你且好好休息，明儿个好收拾东西上路。”
　　“先生，先生――”小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只除了满脸泪痕的风幽细，用她空洞的眼，呆呆地看着天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为什么――！”
　　当时的风幽细没有发现，竹屋的一角，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始终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紧抿着薄薄的双唇，表情有一点点怜悯，有一点点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