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重生记》宛辰

46、分家

　　江希住的地方有个不大小花园，亭台水榭倒是一样不少，在水榭旁边的岸上斜着一棵垂柳。一个身穿软印缎面百花齐放百褶裙，身形略显丰腴的女子坐在那，和谁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听着嘻嘻的笑声传来。

　　这女子的不是别人，是江希的侍妾妙秋，就见她倚靠在水畔长椅上，手里磕着瓜子，看着前面站着的男子问道“这么说，老爷真去那边了？”

　　那男子看着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多岁，穿了件光亮缎子面长衫，长得唇红齿白的，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人，听见妙秋问话回道，“可不是，据说打了半天呢，如今还没回来。”妙秋一笑，“还真管用。”

　　男子看着妙秋道“不知道姐姐你是怎么说动的老爷的？本来前阵子见老太婆使劲的催促都没什么用，害的我还以为他不会提分家的事儿了呢，白白担心。”

　　原来，这个男子是妙秋的弟弟长康，如今跟在老爷身边办事的。做个跑腿打杂的营生，也算个管事，内宅里有妙秋在好办事。妙秋白了他一眼道“谁都跟你似的死心眼不成？”

　　长康笑道“要不怎么你是我姐呢。快说说。”妙秋道“还不是那死老太婆管的太严了，不然咱们手里怎么会这么紧，别的不说，如今每个月的银子都不够我吃零嘴的，不想着要钱，还等着钱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长康道“那就是说姐姐和老爷说日子拮据的事儿？老爷就答应了？”他似乎不信，妙秋横了他一眼没说话，长康恍然大悟般的笑道“我知道了，你说着说着就被老爷压到床上了吧。”

　　妙秋也不生气，也不脸红开口道“那怎么了？我是为了我自己么，你拈酸吃醋的。”说着话，手就摸着肚子，长康忙问“那是，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这未出生的孩子的不是，如今可还难受？他闹你没有？”妙秋摇摇头“不难受了，就是总饿，总想吃东西。”

　　长康道“回头我让厨房单给你备下个小灶，往后要吃的更多才行。”说完看着妙秋坐在长椅上，手扶着日渐隆起的腹部，冲她笑了起来。

　　江亭从江希走了之后，身子又不好起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下人问是否要水喝都不答应，江琬让人请大夫过来看了看，说是急火攻心，得养着，别生气。

　　江琬叹气，如今关键时候，倒在床上，这可怎么办，宋氏去找了娘家人过来，江琬写了封信让辛五快速送到杨吉盛那边去了。剩下的就看江希如何出招。

　　夜晚的江宅显得格外的宁静，从上到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江琬坐在江亭的房中，听着父亲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心里感觉前所未有的荒凉。

　　西月小心翼翼的进来看了江琬一眼，江琬一摆手让人出去，她也跟着走了出来，西月道“信已经送出去了，申掌柜那边得了信，若是有用得上得地方，他就让人过来。”

　　江琬没有说话，看着院子里那棵百年老树，西月揉了揉伞柄上的流苏道“姑娘，你说……”江琬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边这次是有备而来，咱们不知道会成什么样，或许这宅子都住不得了。”

　　西月一惊，看着江琬，江琬淡定的看着院子中的白石板路，“宋氏在干什么？”西月回道“好像是在同娘家那边商议事情。”江琬叹了口气，“父亲总说自己交友广阔，都是高风亮节之辈，你看从他生病，有谁上门探望？”

　　西月想了想道“姑娘，不如先让蓝家那位到绣庄去吧，万一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免得不必要的麻烦。”江琬道“对，怎么把她给忘了。你去安排下来，越快越好。”西月点点头。

　　她临走的时候把伞留了下来，担心一会有雨，果然没多久，天就下起雨来，江琬看着雨水顺着屋檐落在面前的挡雨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很快声音密集起来，连成了一条线，院子里的老树被打的枝叶摇晃，在雨中瑟瑟发抖，屋中江亭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江琬进来的时候，见江亭睁着眼睛，她过去问道“父亲可要吃东西？”江亭摇了摇头，江琬道“都已经如此，父亲还是看开些吧，多少吃点，还要吃药呢。”

　　江亭用力吼道“我不吃，哪天死哪天算，你给我下去!”把之前的怒气全撒到了江琬的头上，江琬面无表情看着他“不吃就算了，父亲好好歇息。”说完又吩咐身边的小厮“照管好老爷。”走到门口拿起西月留下的伞冲进了雨雾之中。

　　没走多久就到了自己的院子了，她想进去，又停住了，转身往宋氏处走去，一路上连个下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大家都躲到了哪里，远远的见到宋氏的正堂亮着灯光，她想了想走近了些。

　　外面站着个小厮，见了江琬就要进去通报，江琬一摆手拦住了，自己收了伞，站到门边，就听见里面也不知道是谁说道“这都不能让他拿走，凭什么都是他的，在外面这么多年，早贪够了。”

　　身边其余的人都在附和，江琬听了半天，也没有宋氏在说话，也就不听了，支起伞往回走去，进了自己屋子，西月忙过来收了伞。

　　一看江琬的裙边都湿透，就张罗着找干净衣服出来，又把桌子上放着的粥拿起来递给江琬，自己伸手给江琬绞干头发。

　　江琬把一碗吃完了，肚子总算得到了安慰，长出了口气，西月这边忙活完了，低声道“姑娘是这会儿歇息？”

　　江琬道“不急，你先把香点上，再把琴拿出来。“西月都准备好后，江琬坐在古琴面前，伸手慢挑，一时间屋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剩下外面倾盆大雨的声音和她指尖的琴声。

　　次日天气还是不好，大雨改成了小雨，没停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江琬早早的就醒来了，她知道众人都在江家正堂商量分家的事儿，自己即便去了，也没什么能说话的地方了。

　　据说请了玲珑坊说话非常有分量，资历有很老的，严家老先生过来，此人和江希江亭的父亲生前
　　交情比较不错，江家没有什么长辈，请了有话语权的人过来，两边都服气也是一样。

　　小雨淅沥沥的下着，江琬看着西月问道“你说，庄子上用不用派个人过去看看？”西月知道姑娘是心中有事坐不住，总想干些什么，就劝告道“姑娘，如今人手都是走不开，这雨也太大，等停了之后就让辛五找人过去好不好？”

　　江琬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好说，雨水之后去也行，说完走到窗前往外看，细风夹裹着雨水飘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西月只好劝道“如今天气还没那么暖，姑娘到床上歇着去吧。”江琬笑了下，突然发现自己太紧张了，就听从西月的话，倒在了床上。

　　西月忙关好窗子，到床边引着江琬说话，俩人刚开口聊了一会，就听见天空中一个闷雷，轰的一声，仿佛要将屋顶劈开一般，具吓了一跳。

　　功夫不大，有小丫头过来回说宋氏有请，江琬披好衣衫就走了出去，西月在旁边给撑着伞，俩人一路不语，到了宋氏处，也没见到什么人，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

　　江琬进来给她请了安，宋氏木木的坐在椅子上，见江琬进来道“都分配下来了。”江琬没有接
　　话，听她往下说“祭田归了那边，那边承祭，族产七分是那边，咱们是三分，这宅子一家一半。”

　　江琬听完都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宋氏捂着脸哭道“我也不想啊，老爷争不过他们，严家早就和那边说好了，都定下来了。”断断续续的说完这话，就大哭起来。

　　江琬捏着帕子的手越抓越紧“咱们去衙门。”宋氏摇着头道“我娘家那边也不管用了。柔娘，老爷昏倒了，现在可怎么办？”

　　江琬听完深吸一口气道“母亲，你打起精神来，咱们就去衙门，他们能把严家打点好，无非是给了严家好处，衙门却未必，总有管着他们的人。”

　　宋氏垂头道“没有用，他也是当过官的，据说衙门里面有个他的同窗，如今正是咱们宜春的通判，咱们没用了。”

　　江琬上前抓紧宋氏的肩膀道“母亲，这都是你攒下来的，你要分给别人么，若是不去衙门，一分希望都没有，若是去衙门，咱们还有一线希望，母亲，为了昀儿和柏哥，你也要去。”

　　宋氏愣愣的看着江琬，江琬同她直视不动，想了想说道“别人不管咱们，咱们自己不能放弃自己，我这就找人些状子，我们什么都没有不怕丢人，我就不信了这衙门还都是那边的人不成？”

　　说完松开宋氏站了起来，“母亲，你敢不敢上大堂去递诉状？”宋氏嘴唇动了动，“我，……”江琬道“母亲，你不是你，你还有柏哥，昀姐，还有我，咱们不能这么就白白的把东西给他们。”

　　宋氏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江琬放下些心，“既然父亲身子不好，就让曲福陪着去，母亲先歇着，我这就找人去。”

　　江琬让申掌柜去找人，花大价钱在最短的功夫内写好了状子带回来，递给宋氏。宋氏擦了擦眼泪，吃饱了饭，斗志昂扬的就去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