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爱者》璃海

16、第十六章 陈东

　　陈晨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街道旁，虽说正值夏季，可天蒙蒙亮的时候还是透着丝丝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记忆有些混乱，他竟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陈晨努力想了很久也没有他离开医院之后的记忆。想得头痛，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想念起小时候蔚蓝的清澈的天。
　　那时候他还小，还在奢望着有哪对慈祥的夫妇会喜欢他，把他带离那阴冷的地方，然后他能拥有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可他太安静了，安静到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忽略他的存在。那些因为没有孩子而来福利院的人都希望能收养一个活泼乖巧的孩子，又有谁会愿意去照顾一个有自闭倾向的孩子？所以在陈东拒绝被收养的时候，陈晨是讨厌他的。已经有人愿意去把自己的爱给他，为什么陈东会不愿意接受呢？陈晨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那样渴望的事情被陈东拒绝让他嫉妒与愤恨，或者还有着一丝羡慕吧。于是当陈东接近他的时候，他总是在躲避，躲开与陈东的接触。可当时间流逝，当陈晨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那般亲近。他也曾问过陈东，为什么没有跟那对夫妻离开。陈东说，被收养不一定就一定会幸福，有很多的人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折磨。陈东并不是在没有记忆前就在福利院的，他是带着满身的伤痕被送进来的。酗酒的父亲，懦弱的母亲，最可怜的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陈东对陈晨说，即使是亲身父母都可以那样对待孩子，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呢？我不相信他们，我宁愿自己一个人。所以陈东抛弃了自己原来的姓名，选择了和福利院孩子一样的姓氏，只是为了抛弃过去。陈东说，自己的幸福只能自己去抓取，抓到了就不能放手，绝对不能放手。陈晨有些唏嘘，他并不赞同陈东的想法，毕竟能够迈出那一步，那么未来的可能不是还有一半的机会吗？
　　想起陈东，陈晨的胸口开始疼痛。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想要的很简单，能够相互扶持，相互牵绊地走下去，难道这很难吗？为什么陈东要一次次地伤害他？到头来，陈晨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了解陈东，不明白那个男人的大脑到底在想着什么。他们的思维是在不同的维度，隔着亿万的空间，看不到，也无法感知，于是只能这般盲目地胡乱碰撞，搞得双方都遍体鳞伤。
　　想他，好想他！陈晨发现原来自己的感情也可以这般激烈。他爬起来，奔向XX医院，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见到陈东，触摸那个夺走自己所有空气的男人。
　　当陈晨一路奔跑来到陈东面前的时候，陈东正坐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
　　“陈东！”陈晨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虽说他早已知道陈东并没有危险，可真正看到陈东无恙的时候还是会激动。
　　听到陈晨的呼唤，陈东空洞的双眼瞬间闪过光亮，随即又消逝而去。
　　“嘘！”陈晨的叫声打扰了病房里其他的客人，陈东冷静地提醒陈晨的失误，伸手示意离开病房，去外面谈。
　　“你的伤……”陈晨不想影响陈东的伤势。
　　“没事，伤口不剧烈运动不会裂开的。”陈东坚持。他知道自己必须现在就告诉陈晨自己的决定，他怕自己很快会控制不住改变决定。“躺了那么久，身体都酸了。”
　　陈晨只好答应，轻轻扶他起来，缓缓向外走去。
　　清晨的空气分外清新，出了住院区，没有了消毒水的气味陈东瞬间感觉精神了许多。原来，活着也可以感觉很好。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有这种感慨吧。那种光亮渐行渐远，黑暗慢慢扩大，温度缓缓流逝的感觉真的只能滋生恐惧。能够睁开双眼，能够再次触碰到陈晨，他竟感到那样的虚幻。
　　“你不该回来。”陈东开口道。睁开眼没有看到希望能看到的人，他以为陈晨走了，那一刻他万念俱灰，甚至希望自己没有醒来。
　　“你觉得我会就这样离开？”陈晨问。这么多年的相处，如果陈东觉得他是一个那么冷血的人，那他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不会。”陈东摇头。陈晨已经离开的念头在他脑海也只停留了一秒，可这一秒就足够把他打得体无完肤。“你总是这样包容我，纵容我，所以我总是没有办法放开你的手。”
　　“只是如此？”陈晨不想听这些。
　　“可我总是想到自己，并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被我禁锢在这里，对你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你想要的世界与我是不同的，而我强行把你绑缚在身边只能伤害你。这些我都没有意识到。”陈东缓缓说道，每说出一个字他的腹部都会一阵抽痛，但他仍旧保持面无表情，“所以，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