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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有名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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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明挽起袖子在屋里收拾,孩子就这样一直默默看着他。屋里家具都还能用,就是灰尘特别大,魏子明简单清洁一遍,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就招呼孩子进屋。屋里不通电,魏子明捣鼓很久才找到半截蜡烛,点燃后放在桌上,掏出在火车站买的食物,和孩子随便吃了点。收拾好桌子,魏子明和孩子相对坐着,他想了有一会,对孩子说:“明明,以后你就要和我一起生活了,你又记不得全名,不如我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好吗?”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嘟起嘴一副挣扎的小模样,不过片刻后又点了点头,默默地说:“好。”魏子明给孩子起的名叫魏子末,一是想着不可能一直叫孩子明明,二是觉得两人以后就要生活在一起,不如和自己姓。
魏子明看得出孩子起初是有些抗拒的,也许是想念父母,不过孩子也确实喜欢自己,依恋自己,似乎对自己给他起的名不太抗拒。“睡觉吧。”魏子明抱着子末躺在床上,他觉得既然已经给孩子起了名,从今以后就要这样叫他。魏子末很乖巧的用双手抱住魏子明的脖子,浅浅地入睡。魏子明轻轻地将孩子放在床上,帮他脱去棉衣,盖上被子,随后自己收拾一番,躺了进来,魏子明刚刚躺下,魏子末便向他靠拢过来,整个身体紧紧地贴着他,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这孩子,魏子明轻轻叹气,爱怜地抚摸起子末小小的脑袋,才这么一丁点大,就如此没有安全感。魏子明不由地觉得心疼,把怀中的魏子末往怀里拉了拉。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魏子明带着魏子末向李村长家去了。李村长家距魏子明家大约一公里路,魏子明牵着魏子末的手,拉着他往前走。两个人走了有半个小时,来到一幢两层小楼前,这便是李村长的家。李村长家的小楼虽然修的简陋,也算得上村里最豪华的建筑了,魏子明站在楼下,拉着魏子末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想起当年考上大学,李村长对自己给予了莫大帮助,而现在,为了魏子末的事情,他不得不再次麻烦李村长。魏子末毕竟年纪不小了,又被家人遗弃,可书是不能不读的,这读书头一件需要解决的事就是户口问题。魏子明知道,这事只有李村长能帮上忙。
魏子明牵着魏子末的手站在小楼前,这时一名五十来岁的身着红棉衣的妇女,朝两人看来。妇女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末了,才朝魏子明走了过来,“你是子明是吧?”妇女问地犹犹豫豫,可见她对来人的身份不太自信。魏子明羞射地笑了,张了张嘴:“嫂子,是我。”“真的是你?”妇女这下乐开了花,连忙握紧魏子明的手,突然留心到魏子明左手管空空一片,脸色又是惊讶又是惊慌,她摸了摸魏子明的脸,焦急地问:“孩子这是怎么了?”魏子明咬紧了唇,那次事故是他心底的刺,每次提起都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伤害,他不愿也不想提起,是以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次意外事故,对了,嫂子,村长在吗?”“在在在。”妇女连忙回答,拉着魏子明就往里走,就是这下,才发现魏子明身边站着一个身子瘦弱的小孩,脸蛋红彤彤,眼睛大大的,很可爱,表情却很冷漠。“这孩子……”妇女到底是没能问出口,魏子明回答:“我弟弟。”“哦。”妇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了几分,又不好生问,怕引起魏子明反感。
妇女拉着魏子明,魏子明拉着魏子末,三个人就这样进了屋。屋里一层客厅,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手里夹着旱烟,白色撩人的烟雾袅袅升起。男人见有人进屋,撇过脸看向来人。就是这一眼,让他震惊地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他记得那一年是他领着乡亲将魏子明一路送往开向省城的火车。那时的这孩子,眼神那样纯粹、脸庞充满了活力,他想着,这孩子将来必是人中之龙;而现在的他眼神分外冷漠,脸庞坚毅,比之前成熟了不少,显得很是沧桑,更令人震惊万分的是,这孩子居然没有了左臂。男人忍不住内心唏嘘,放下手中的烟袋,嘴里哆嗦着说:“子明,快过来坐。”
魏子明拉着魏子末坐到李村长跟前,李村长也是狐疑地审视了魏子末一眼,想着魏子明已经够难受了,也就不做多问。他继续抽烟,想着找些什么话题,魏子明这孩子身世也真够可怜,十几岁时就死了爹妈,还是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好不容易考上省城大学,分配到国有机关工作,没曾想现在又失去了左臂,真是可怜。李村长想到这里,眼眶竟有些湿润。又抬头看了看魏子明,便看见他拉着魏子末到怀中,说:“李叔,这孩子是我在省城火车站捡来的,被父母遗弃了。你看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到了上学的年龄,这户口的事情能不能帮忙想个办法。”
李村长狠狠抽了几口旱烟,脑子快速转了几圈,又重新打量了魏子末几眼,看着魏子明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地说:“你说的这个事也不难办,这孩子也是可怜人。户口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只是,子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说着,李村长睁大浑浊的眼睛看向子末,眼神中尽是疑惑。魏子明在心底苦笑,又像是心脏被生生剜了一刀,他强装镇定,回答:“我辞职了,想回家。”李村长的震惊自不必说,他猛抽一口旱烟,叹息一声,又接着说:“子明,你既然已辞掉去工作,就得为以后的生计打算。我给你说个事情。”李村长说罢,两眼望向魏子明,魏子明笑了笑,道:“李叔,你只管讲。”李村长抖了抖烟袋,继续说:“我怕说了这事你不同意,我看你现在有些不方便,村里也缺个会计,要不你考虑考虑,到村上任个会计,好歹有些工资。也能照顾自己不是?”魏子明默默点了点头,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得不为魏子末考虑,于是他道:“那就麻烦李叔了。”说完话,李村长夫妻非要留魏子明吃饭,想着家里什么也没有,魏子明也就接受了。吃过饭,李村长从家里拿了些米面用袋子装好塞给魏子明,魏子明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两人回到家里已经八点来过,由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就早早收拾睡下了。
第二年春天,魏子末的户口问题解决了,在乡里小学读一年级。魏子明也正式兼任村会计,一个月有十多天在村委会办公,平时不忙的时候,他喜欢写写散文、读读书。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惬意。魏子末读书以后,阴郁的性格也渐渐开朗,有时下课后,会和同学一起疯玩,玩到天色擦黑才回家。魏子明觉得孩子活波点是好事,加上从心底对魏子末的爱怜,所以对他比较宽容。而随着魏子末一天天长大,魏子明在欣慰的同时,发现孩子对自己的依恋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严重,比如魏子末虽然喜欢与同学玩耍,但更多时间更愿意同自己呆在一起,魏子末做完家庭作业之后,不但不出去玩,反而宁愿呆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安静的坐着。魏子明让魏子末出去玩,魏子末虽然不反对却总是置之罔闻。魏子明久了也就不再说了,看着可怜兮兮想看自己又怕被发现的子末,魏子明微微笑了,将子末抱在怀中读书,两个人往往这样一坐就是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