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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生处处伏机 ...

  •   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辰,身边的凹陷处已是冰凉一片,他早已离开。
      “娘娘,是时候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皇上已经起驾了。”走出寝室,一袭青衣的婢女迎上前来,为慕蕾披上外袍。
      “为什么不叫醒本宫?”慕蕾意识到了这样失礼对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会有一定影响,语气中带着几分嗔责。
      “娘娘恕罪,”婢女听出了慕蕾话中的怒意,忙伏在地上,“是皇上吩咐的,娘娘醒之前不能打扰。”
      慕蕾蹙眉,他吩咐的?他是什么意思?
      “既是皇上的命令,本宫不怪你,起来吧。”
      “谢娘娘。”婢女利落的起身,“奴婢为您梳洗。”
      “不必了,本宫自己来吧。”
      “这怎么可以,娘娘您乃是千金之躯……”
      “本宫不喜欢什么事都别人来替本宫做。”其实是时间真的不够了,再按照宫廷里的规矩来上那么一圈,估计也要正午了。说罢,慕蕾匆匆洗漱,草草挽了个髻,换了件凤袍,推回了婢女手中的妆盒,“本宫从不在意妆面一类的东西。”
      出了殿,耳边充斥着婢女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瞥到慕蕾出来,也都不再言语,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皇宫里天天都在嚼舌根么?见着自己就躲,是干了什么羞于见人的勾当么?
      慕蕾没多想,匆匆忙忙的上了轿子,吩咐着抬轿的人快些走路。
      到了太后殿前,慕蕾快步下了轿,为了保持端庄贤淑,即使心里再急,也只能稳步向前走着,默默祈祷着人还没到齐。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抵达殿前,几人向着慕蕾行了个礼,慕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们,果真一个个国色天香,加上精致的打扮,倒也称得上是美不胜收。慕蕾知道,这只是后宫三千佳丽的冰山一角而已,都是些地位较高的妃子。
      “不必拘礼。”慕蕾瞥向一旁的太后和冷烨曜,太后身着华贵,虽有精致的妆容掩饰,但是看上去仍和自己一般大,在冷烨曜身旁竟像个小妹妹,冷烨曜倒是安稳的坐着,身上的霸气收敛了些,完全没有觉出不妥来,慕蕾在心里笑了开来:三岁的太后母凭子贵,抱着七八岁的当今皇上,哈哈哈……其实这道无什么稀奇,这一看就能看出,必定是先帝早逝,没有留下子嗣,只能从自己的皇兄中挑出一个接班人了。“臣妾给太后娘娘、皇上请安。”
      “免礼。”太后笑道,声音沉稳冷静,虽然正值豆蔻年华,声音尚有几分稚气未脱,却带着一丝不可亵渎的庄重,“皇后刚迁居这后宫,想必是很多地方不习惯了,若是不习惯,就对哀家说。其次,作为皇后,要管理这整个后宫,若是有什么不从心的事情,告诉哀家,或许哀家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多谢太后厚爱。”
      “恕臣妾冒昧,娘娘您若是不习惯宫中的作息,可以直说,我们姐妹也都不会因此责怪您的。”其中一个妃子笑说,定是久居深宫的原因,这皮笑肉不笑的功夫倒练得炉火纯青了。明显的讽刺之意,却偏偏说得如此谦逊有理。
      “今日起得迟了,劳各位久等了,臣妾愿领罚。”慕蕾虽讨厌这跪来跪去的习惯,但不得以还是跪了。
      “奚妃也说了,第一天在宫中生活,难免会有不习惯的时候,哀家和皇上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必多礼了。”太后轻蹙了下眉。
      “是。”慕蕾缓缓站起。
      “赐座。”
      “多谢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面容姣好臣妾几人都看得出来,臣妾几人自知即使施了状也比不上您的容颜之美,但给太后娘娘请安却不施粉黛,寥寥挽了个发髻,是不是有失后宫之主的风范啊?”奚妃身旁的妃子笑着说,但那笑里藏刀,怕是只有傻子看不出来。
      慕蕾眉头轻蹙,心道:这些人都什么毛病,老爱挑人刺。看向冷烨曜,他却一副乐此不疲看好戏的模样,一国之君,就算是口头上的话也算金口玉言吧,说的话也太不算数了吧,自己怎么着他了,今天一副报复的样子,无奈之余,只得开口辩解道:“西域各国虎视眈眈,都在暗自招兵买马,我们作为后宫妃子,是不是应勤俭些?至少也省些军费出来,将那些珠钗一类的饰品折现用在刀刃上?”
      “皇后娘娘这话可是在责怪臣妾几个随意挥霍,不为皇上着想了?”那个妃子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子,“臣妾几个都是为了皇上好,皇上每天日理万机,料理政事极为辛苦,来到这后宫,后宫女子一个个粗衣素颜,岂不坏了心情?这精神自然也就不好了,还如何管理江山?”这话说的倒是真圆满,是为了取得皇上的宠幸,不是为了皇上管理江山的精神吧?
      “自然不敢,是本宫考虑不周了,还望妹妹海涵。”
      有趣。冷烨曜唇边勾起一抹笑。
      “几位妃子与皇后还不甚熟悉,日后再叙便可。这瞧着也不早了,皇上也约莫该上早朝了,你们也都回去吧,皇后你留步,坐下来陪哀家谈谈。”
      走的人一个个向慕蕾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目光,冷烨曜走前看着她唇角也勾了一下。慕蕾心下犯起了嘀咕,留谁不好非留自己,自己又不是个会聊天的,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做什么?表面上是留自己谈谈治理后宫的问题,实际上可不是那么简单吧。慕蕾看着一个个行完礼,心想这约莫有一柱香的时间,这太后每天看来看去,倒也不觉得烦。不经意间,自己的眼神飘到了太后身上。
      “皇后这么看着哀家做什么?”太后微微一笑。
      “臣妾这是看太后娘娘国色天香、容貌姣好,臣妾也自愧不如了。”慕蕾的目光对上一双凤眸,心下一惊,溜了溜嘴。
      “在哀家这里就不用那些客套话了,知道哀家留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臣妾着实不知,还请太后娘娘明示。”果然不是谈谈那么简单。
      “你大抵也知道这皇家的规矩严格,后宫更是如此,不贞洁的女子自然是不能要的,昨夜皇上下榻于你的宫中,洞房之夜,你却不见红,这……”太后倒是蛮镇定,向慕蕾递出了询问的目光。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昨夜皇上精力比较充沛……这红……实在有点多,咳咳……皇上乃九五之尊,怎可……”慕蕾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说出这些,双颊也飞上了两片绯红,自然这演戏也逼真了许多。
      “这样……”太后脸也稍稍发红,“那皇后要注意保重身体,这几日在宫中休息,不必来请安了,哀家命御厨房做碗药羹送过去,补补气血,望皇后早日怀上龙种,为皇家传宗接代。”
      “臣妾不胜受恩感激。”
      ……
      从婢女口中了解到,冷烨曜登基七年,却无子嗣,连位公主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他难道不担心么?
      “皇上为何没有子嗣?”慕蕾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皇后娘娘您就别再为难奴婢了,这皇上的事,奴婢哪敢打听啊?”青衣婢女缩着头,嗫嚅着。
      慕蕾窃笑:难道是那方面功能有障碍?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报应啊!
      “不必害怕,本宫不会吃了你的,既然你不愿说,本宫也不强人所难。本宫看你挺机灵,叫什么名字?”慕蕾坐在轿上,一路颠簸,掀着帘子和婢女说着话,那婢女生得虽不算美丽,但也算面容清秀,走起路来如行云流水,步伐矫健,绝不同于女流之辈,却不知为何有些隐藏,所以显得太过拘谨。果真好身手!虽未到收放自如的程度,但顶个皇上的贴身侍卫也绰绰有余了,这般身手,来这凤鸣宫岂不可惜?没想到打从入宫起,一言一行都有人监视,这贴身婢女如此,凤鸣宫中来往婢女不计其数,更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了。这样看来,后宫和内政之间关系可谓是千丝万缕啊,自己若想稳住脚跟,帮上父亲和冷浩的忙,还需找些自己的人手才是。
      “回娘娘,奴婢名叫轻烟,轻重的轻,烟尘的烟。”
      “轻烟,轻烟,这般好名字,怎的解释成了轻重和烟尘?”
      “娘娘,奴婢嘴笨,也没读过多少书,语言粗鄙了些,万望娘娘恕罪。”
      “不要张口闭口就是罪不罪的,这人啊,天生就是平等的,本宫和你,和所有人一样,皆是平等的人,何来身份尊贵卑贱之分?所以啊,轻烟,若是以后再用那般作践自己的语气跟本宫说话,本宫可不理你了。”管她是谁的探子,总之,善待自己身边的人总不是错,再说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策,没必要摊牌摊得稀里哗啦。
      “是,娘娘,奴婢一定照办。”
      “……你啊……”慕蕾脸上漾起了无奈的笑容,看着轻烟一步步将脑袋埋了下去,看不到表情。
      ……
      慕蕾看着轿子穿梭在一片红墙黄瓦中,猛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湖畔,依着身后的假山,青山碧湖,实乃人间都罕见的奇景。
      “咦?那湖甚是漂亮,轻烟啊,那是什么湖啊?”慕蕾忙得叫停轿子,询问着轻烟。
      “回娘娘,那是静初湖,是前朝修建的,先帝与当今皇上对其甚是喜欢,所以这怕是前朝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奚妃娘娘也常来此地摘些花朵,说是什么皇上喜欢的地方自然是要常来。”说到后半句,轻烟的话语中明显有几分讽刺之意。
      也是,一天到晚只为取悦皇上,也不难为人耻笑。
      “那便去转转,皇上和奚妃的所爱定然是非同一般,不去一次岂不成了遗憾么?”慕蕾接过轻烟的话来说,语气也同是一番嘲讽之意,朝轻烟撒娇般眨了下眼睛。
      “娘娘您也真是……”轻烟失笑。
      此时正值落花时节,然这静初湖畔却繁花似锦,平静的湖面如一面铜镜,风起时便漾起几丝涟漪。身后一树桃花也盛放得欢快,慕蕾进宫也不过短短一天多,却也约莫忘记了,那是什么时候,冷浩的一句折枝赠佳人,惹得她笑逐颜开;也近乎忘记了,那是什么时候,冷浩折了一朵桃花,为她轻轻插在发髻上……慕蕾压下桃花枝,凑近轻嗅,一股甜香气息涌来,这熟悉的气息让全身暖融融的,慕蕾笑意渐浓,掐下一朵桃花,旋即插在鬓间,冷浩也是插在这里吧?嗯,好像是的,冷浩还嘲笑着:“这丑人戴上朵桃花也堪称得上国色天香了。”自己竟也去傻傻的笑骂着追他,还不懂得珍惜那一分的美好,只可惜,错过一次竟抱憾了终生……
      慕蕾正呆呆的望着枝上的桃花,忽闻一声笛音飞来,却始终融不到幽静的山水中去,说来也怪,这笛声与这山水正是相宜,曲子也走的是意境,却平添几分怨气与怒意。
      “这谁家笛声杀气这么重?轻烟,随本宫去看看。”
      “是。”
      想是为了增添些另辟新径的乐趣,这静初湖畔竟没有什么正常的石路,都是些人踩出的野路,绕来绕去,一条路的尽头竟能分出几条岔路。潮湿的泥土香扑面而来,有时不小心踩断了草枝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皇家的人倒也真会享受,慕蕾不禁腹诽。其他婢女没有跟来,此刻也只有慕蕾和轻烟两人,这竹树环绕的地方,又人烟稀少,即便将静初湖畔翻个底朝天,也未必能发现自己的影踪。
      轻烟的目的,慕蕾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试探看看现在在没有探清楚前,轻烟会不会杀自己,若她动手了,自己的武功虽不能有十分把握胜她,但七八分却不在话下,那也证明轻烟处事鲁莽,一界莽夫罢了,不必留她;若走出这片林子,她始终无动于衷,那便有些可怕了,不过总也好过一个随时在盯着自己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至少自己可以分析出什么时候她会动手,至少也有些准备的时间,这种聪明人,在没取得绝对信任之前,即使你再虚弱,她也不会搞什么小动作的。
      一路鸟语花香,使得这静初湖也有一种浓妆淡抹总相宜之感,但这曲子的肃杀之气太重,吹的心中惶惶不安。
      远远望去一座亭子,慕蕾也终于松了口气:这路,还长着,虽是个定时炸弹,但也不会随时爆炸。亭中女子正对湖畔而坐,衣衫华贵,慕蕾也只能隐约看到女子的侧脸,不知是曲的作用还是什么,这抹靓颖尽是萧瑟。想是那亭中女子看到有人来了,笛声戛然而止,一抹萧瑟也转瞬即逝,向慕蕾露出假意的笑容。
      “皇后娘娘大驾,臣妾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啊。”走近细看,待看清这亭中人儿,心下了然,元是太后殿前将她一军的奚妃。
      “说的是哪里话?妹妹快快请起。方才本宫在远处听到笛声,本宫道是谁家玉笛暗飞声,这不就赶来凑个热闹?妹妹好兴致啊,可不知为何听了吹笛,是本宫坏了妹妹的兴致?那本宫的罪过可就大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慕蕾自认为这点功夫还是了当的。
      “臣妾怎敢责怪皇后娘娘?是臣妾看到皇后娘娘,以为该给娘娘行上一礼,以免说臣妾不分尊卑了。”
      “怎会?妹妹啊,本宫刚刚也是被你这美妙的笛声所折服,才不惜觅野径,跑来近处仔细请教请教,妹妹不会不赏本宫这个脸吧?”慕蕾唯独没说这笛音中有杀气,自然也只说出去的后果,只得装作外行,听不懂这笛音里蕴含的东西。
      “不敢当,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那臣妾就献丑了。”说罢,拿起玉笛,缓缓吹奏开来……
      慕蕾微微颔首,听着这婉转的笛音,没了那份肃杀之气,倒是真的与这山水是天作之合,慕蕾不禁也隐隐为之动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至。
      悠然间,见那女子亭亭玉立在河畔,一袭青衣,烟波如水,盈盈笑着,压低花枝,却不忍摘下那盛放的花,只得遗憾地望着花枝,悠悠一声长叹。男子一袭蓝衣,尝透相思苦,在远处负手而立,默默倾听她的叹诉,不禁满面愁容,又不敢上前,怕冒昧惊扰了姑娘,遂搬来琴,就地而坐,欢快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出,不敢仰望远方那抹靓颖,便头也不抬的一曲接着一曲,此时正值清晨,露水打湿了衣衫,男子颇露狼狈之象,却仍旧低头抚琴,想着那姑娘姗姗而来……不觉间,已值正午,男子身上的水迹不知是露水未干还是汗水湿透了衣襟,不仅失望了些许,终鼓起勇气去望河畔,佳人早已离去,独留他一人痴痴傻傻的等着。苦涩地站起,遥望着女子目光的方向,抱着琴遗憾的离去……
      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幽叹,在笛声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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