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守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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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温然便如约定所言，提着小药箱来到山庄，为众人检查检查身子，开些调养的汤水，就当做是庄主对众仆的关心了。
林子轩是知道缘由的，只觉得清查蛊虫应该是很快的事情，却不料到午时，温然坐诊的竹苑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温大夫，我这心口半夜老痛，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小大夫啊，我男人年轻时落下过病根，一到下雨天这腿啊，酸疼得不行，您给看看能咋治……”
……
“各位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温然看着满屋子直至院外乌央乌央的人倒也不着急，坐在里屋不紧不慢地又是把脉又是写药方。
刚开始温然也确实只打算奉林书隐之命，把脉查出人没有被下蛊便可以了。但山庄里的人，有些签的并不是卖身契，只是家人多却贫寒又要讨生活，才来山庄做事。这样的人为了活计，往往做的事比其他人要多，身体状况也随年纪增大差了许多。
知病不言向来不是温然的脾气，于是他心里合计，想了想天天扬言要砸了他医馆逼他回家的娘亲，便找来小厮让他给林庄主带个话，自己坐下来慢悠悠地帮满屋子人问诊。
“温大夫想在这住两日？”林书隐哭笑不得地看着来通报的小厮，先前不还说早些结束便回家的吗？
“是，温大夫说人太多了，看不完。”小厮垂首答道。
林书隐闻言顿了下，“他在……问诊？”
“是，温大夫做事很认真。”小厮想到怀里揣着给自家妹妹的安胎方子，回答得很肯定。
“这样啊……”林书隐看了眼身旁的白皓扬，冲小厮道，“你回去告诉温大夫，房间自是会为他备下，如是需要给看病的人配药的话，直接从山庄的药房里拿吧，邓管事那里有钥匙。”
屏退小厮后，白皓扬轻叹了口气，上前扶住林书隐肩膀道：“这种事以后不必征询我意见了，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林书隐心里一颤，半退一步撤开白皓扬的桎梏，低垂下眼睑，“知道了。”
白皓扬堪堪收回手，面色温和地看着半步外的人。他自己心里知道，现在的林书隐同昨夜而言并不是反复无常。他还没有完全能坦然接受自己，昨晚的亲近只是出于安慰的本能。
两人对立无言，一时间房间里涌动一股尴尬的气氛。林书隐动动嘴唇，喏喏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现在有空吗？”白皓扬语气很温柔。
“嗯。”林书隐面上一愣，心里有些猜到白皓扬要做什么，便点了点头。
“钟叔安置好了，在后山，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听着白皓扬平静地说着钟叔已经下葬的事实，林书隐下意识地朝角落看了一眼。地面已经被暗卫清理干净，昨夜的一地污黑，现下已经看不出分毫。只有地间缝隙里，有血渍顺着缝隙渗下，三两道隐隐的黑痕像锐利的剑锋，刺剌剌彰显着昨晚的场景，
林书隐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白皓扬无喜无悲的脸上，“嗯。”
“谢谢你，书隐。”白皓扬温柔地笑了笑，伸手牵住了林书隐衣袍下的五指。
林书隐动了动嘴唇，却没有甩开，慢慢放轻了指尖的力道。
这厢，温然等到了回来通报的小厮，却也领回了另一位大爷。
“你怎么来了？袁铭没陪你？”温然停下手里的笔，挑眉看向林子轩。
这里这么多人不要说得这么赤果果的啊！
林子轩镇定地跟温然对视，弯唇道，“他去燕都办事了，”然后走到温然桌边，就这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笑呵呵道，“呵呵呵我就来看看，你继续。”
温然犹疑地看了看林子轩，见他一脸无害地样子便稍稍放下心来，应该不是来捣乱的。毕竟在先前师父的信里，温然对这个小弟弟还是有些了解的。
林子轩面带微笑地看着温然把脉，看着他开药单，似有似无地瞟了两眼，像是随意搭话一般突然道：“今日听人说你医馆门口一直站着位大娘。”
啥？娘还真去了啊？！
温然闻言手里一抖，墨汁顿时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大墨渍，他慌乱地拿过白纸在药方上来回擦拭。虽然字仍然能看清楚，但纸张已经脏乱不堪。温然歉疚地看向面前的大婶，慌忙道，“我再给您写一张！”
“没事没事，能看清就成。”大婶摆摆手道。
温然吁了口气，然后侧头睨了一眼林子轩。
林子轩人畜无害地看了看他，怎么了？
温然叹了口气，将纸张折好递给面前的大婶。
大婶乐呵呵地接过，然后面目慈善地看着温然。说道：“温大夫可曾娶亲啊？”
温然：“………………”
再几日便是除夕，燕都内过往的外乡行人虽然已经不多，沿街的铺子里、街道上却仍然是热热闹闹的一番景象。人们都在最后采买些东西，准备回家安心过年。
袁铭一路驾马行至望宇阁门口，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专用雅间。
“袁少。”许清敲门入内，垂首朝袁铭恭敬行礼。
“天印教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袁铭从怀中拿出密函，递给许清道。
“据传报，他们在巴蜀一带活动频繁，具体信息在楼上，我马上去拿给您。”许清双手接过信函答道。
“嗯。”袁铭点头道，“这信，记得往天水崖和秦都密阁各传一份，先去吧。”
许清闻言准备退下，却又听见袁铭喊他，“等等。”
“上次少庄主来时，端上的那份茶奶酥，给我打包一份来。”袁铭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清说道。记得那是上回唯一一个清空了的甜点盘，小轩应该很喜欢的。
“……是。”这恩爱真是秀得猝不及防啊。
许清闻言默默地感慨了下，便退下顺手关上了门。
二楼雅间环绕着栏杆而设，冬日，各个雅间之间用上好的羊毛毡分隔开，保暖隔风，也可以稍稍起到隐私的效用。
袁铭倚着墙，靠坐在软垫上，见隔壁的隔帘忽然暗了暗，衣料窸窣声后一只手探过羊毛毡，慢慢将一只瓷瓶放在了袁铭身边的矮桌上。
“袁少，别来无恙。”刻意压低的嗓从帘后传来。
袁铭不动神色地将瓷瓶收入怀中，低声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在哪里，不必在此再费心思了。”
“这话对我说可没用，教主让我带话，你剩的时间也不多了。那老伯在老宅只找了半年，可袁铭你可是花了五年呐……”
“这五年我帮教主躲过了多少次追踪！”袁铭声音里显出些不耐。
“教主限期一月，”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你也不希望自己突然在你那小情人面前抽搐而死吧……不过……”那头话锋一转，突然道，“不知你那小情人知道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袁铭眼神黯了黯，开口道：“不劳费心。”
“呵，那袁少好自为之。”
听闻隔间一阵窸窣声，脚步声渐远，袁铭重重地靠在墙壁上，低头垂眸，眼里阴霾渐现。
竹苑白日的喧嚣声已经渐渐散去，温然抻了个懒腰，将最后一位送走后，转身看向缩在炕上看书的林子轩，“现在可以说什么事了啵？”
平白无故跑到这里等着自己，温然觉得林子轩不会闲的这么无趣。
“昨夜那只虫子，你准备怎么处理？”林子轩趴在炕头边低头找鞋子边问道。
“养起来了，在给它试药，看能弄出解这玩意儿的东西不，不行就弄死呗。”温然顺脚把鞋子往林子轩面前踢了两下。
“袁铭都直接给我穿的来着，”林子轩撇嘴拿着靴子给自己套，想到袁铭，嘴角扬起了些笑意。
“去去去，老子能是你男人吗！”温然回到案前开始收拾药箱，鄙夷道。
“那虫子先别弄死！你想去无双阁玩吗？”林子轩穿好靴子，趴到温然案前瞪大眼睛看着他。
“……嗯？”听到林子轩的提议，温然脑里灵光一闪……说不定……
“虫子带过去给瞿老看看呗，顺便还可以去看看你师父……”林子轩语气陈恳又真挚。
“好！”温然爽快点头。
这、这么简单？林子轩都做好了花好几天的时间软磨硬泡来说服温然。他微微皱眉，看了会对方，突然道：“医馆门口那大娘，是你娘吗？”
温然：“……嗯”
“为什么不回家？”林子轩轻挑眉问道。
“那个……”温然表情一时间十分尴尬，“你知道……我二十一了……”
“嗯？”林子轩点点头，过完年就二十二了，所以呢？
“我娘催着我成家。”温然心里一横，直接说了出来。
“哦~”林子轩了然，难道是经常被逼着相亲什么的。
“去年过年，我娘叫了几个姑娘来做客，后来问我意思，我说没兴趣，这一年里，我娘便时不时让我回家吃饭，每次回去家里都会有个……男人……”温然说的很慢，且咬牙切齿。
“……”你娘真心宽啊。林子轩_(￣0￣)_地看着温然。
“后来我索性便成天呆在医馆里，”温然叹了口气，“过完年我去看师父，等我娘消停了些再回来。”
“所以你……”林子轩犹豫着看了看温然。
“没有喜欢的，所以不想成亲，但他们觉得只有成亲了才叫成家立业，娶了个不上心的不是祸害人家吗？”
林子轩赞同地点点头，又颇有几分同情。
温然斜眼看了眼林子轩，“好了，我愿意陪你回去，也不会弄死那只虫子，没事了吧？”
“没啦！”林子轩跳着抱了抱温然，然后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又蹦跳着离开了，“袁铭该回来了，我去找他！”
温然：“……”
斜阳西下，霞光笼罩的天地间，瑰色的天际洒下一片温和的柔光。
角落里——
“啊……”袁铭半撑着身子蹲下来，压下痛苦的呻|吟声，轻轻放下手里的食盒，从怀里掏出药粒，塞进冷得青紫的唇中，狠狠地吞了下去，然后趴在枯黄的草地上，扶着墙根开始剧烈的干呕。
后山上——
白皓扬与林书隐并肩而坐，举觞共饮，衣袂飘散。林书隐垂眸看着渐渐凑近的白皓扬，感觉到一枚吻轻轻地落在了脸颊。
竹苑中——
温然将瓷瓶中的药丸放在地上，用蜡烛缓缓凑近。药丸逐渐融化，温然皱眉看着地上的一摊，慢慢蹲下身来。
小院里——
袁铭拎着食盒轻轻推开门。
“袁铭！”林子轩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弯起眼角仰头道，“你今天好久哦。”
“给你带了吃的……”袁铭揽着林子轩，尾音渐渐隐匿在两人唇齿相接的唇间。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28章-守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