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尤汐》雅畈

19、Chapter 18

　　圣煊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回家后就只是呆呆地坐在阳台上，看夜幕不知已过了几时，听到推门声，转过头看见奶奶走了进来。奶奶拉过藤椅也在圣煊身边坐下。
　　“为什么这样垂头丧气的？”
　　圣煊也不知该说什么，似乎连开口讲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懒懒答道：“奶奶你怎么还不去睡？”
　　奶奶深深瞅了圣煊一眼，嗅了嗅周围的空气，摇摇头：“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喝酒？”
　　“奶奶，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吧。”
　　圣煊拿乞求的眼神看住奶奶，奶奶却还是不肯罢休：“今天我看见那个女孩子了，你这是整天乱七八糟的在干什么，金圣煊你也该干些正经事了……”
　　圣煊只沉默不语。
　　“你和尤汐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又不喜欢人家了？”
　　圣煊听到这句话抬眼望了望奶奶，那悲伤的眼神叫奶奶也深深触动了，只听他无力噎声：“不是我不要她，是她不喜欢我，她喜欢了别人……”
　　奶奶长叹一口气，哎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再看圣煊眼里竟泪光闪烁，只倔强着强忍住了。
　　“我们金家的男儿，要是真喜欢一个人，绝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想当初你爸爸那会追你妈妈，你外婆家死活不同意，说要将她嫁到有钱人家去，我看你妈妈年纪不大，又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也是不太赞同的，可是你爸就死不放弃——”
　　老人家禁不住讲述了陈年往事，脸上是陷入回忆的神情：“那会你爷爷给找人上门提亲的时候，我看了也是嫌弃的很，他那人好瘦，可是却很能吃，在我家吃饭的时候一连吃了好几大碗，我看了很不喜欢。可是后来还是经不住他三番五次胡搅蛮缠，他那人对你好起来还真是一根筋，你跟你爸也一样倔脾气，可惜这算不得好，总是吃亏的时候多呀……”
　　圣煊把头靠在了奶奶身上，听她缓缓诉说当年种种，内心里不再漠然。他握住奶奶的手，只觉得那双温暖的手可以带给他坚强与希望。
　　夜幕下月亮拨开乌云重见天日，月光弥漫在阳台上，这一老一少默默坐着，一片祥和。

　　尤汐再看见圣煊是几天后的舞台剧正式上演前的彩排时刻。她实在无法相信她刚才所得知的消息。
　　边濯看尤汐气得火冒三丈只得把她拉到后台，两人坐在化妆室里面对面安静站着，彼此沉默无言。边濯组织好了语言才缓缓说道：“小汐，我不是故意想要瞒你。”
　　尤汐轻笑：“不是故意，那是什么？蓄意？”
　　边濯拉过尤汐的手紧紧握住，柔声道：“几天前他和王泽达成协议，他们来找我，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小汐，我看得出来金圣煊很爱你，他是真心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判了无期徒刑，这样对他不公平，小汐，他只是想要一个美好的回忆……”
　　尤汐低垂着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不知她在想什么。她叹息一声，那声音很是轻柔：“濯，你真的是傻瓜——”
　　她知道边濯是想说金圣煊并不知道她的病况，因此被拒绝对他不公平，于是他动了恻隐之心。
　　尤汐抬眼无奈地看住边濯，问道：“可是，这出舞台剧是我们两个重点班的节目，你让外班的人顶替王泽一角是不是太冒失了？”
　　边濯莞尔一笑：“小汐，你不生气了？”
　　尤汐白了他一眼，嗔道：“我在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边濯拉过尤汐在椅子上坐下，解释道：“骑士一角戏份不多，只有最后两幕，我们让骑士戴上了面具，问题迎刃而解。”
　　尤汐无奈道：“反正如果明天演砸了，到时候你不要后悔才好。”
　　边濯道：“小汐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金圣煊比王泽好太多，你也知道，因为要准备期末考高考，王泽实在没放什么心思在这出舞台剧上。”
　　尤汐却摇摇头，暗叹，我不是害怕金圣煊演砸，我是在怕自己演砸，濯你不知道我此刻的心境……真是希望能躲他越远越好，我实在没有能力承接他那般专注的目光呀……

　　第二天是元旦前夕。
　　凡仕高中里一派热闹的装点，节日的气息非常浓厚。
　　下午第二节课刚结束，各个教室里都往外涌出了人流，人流的方向集体向学校大礼堂迈进。
　　这是新年晚会开幕的时刻来临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面精彩的节目一个个上演，每一次完美的演出都掀起一阵掌声的高潮。终于下一个节目就是“新版海的女儿”这出舞台剧了。
　　各个演员都已经化妆完毕，嘈杂混乱的后台因为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有一种让人心慌的空荡。施雪菲里里外外走了几圈，又去前台边上偷偷往舞台下看了一眼，发现可容纳近万人的大礼堂，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不禁又深吸一口气退回后台坐好。
　　施雪菲一时间心跳加速的厉害，脸色不是很好看，突见尤汐站在自己身前，递来一杯开水，朝她淡淡一笑：“紧张是很正常的。喝水吧，喝水可以缓解紧张。”
　　施雪菲愣了一愣，接过水，脸上却是不领情的表情。
　　尤汐见她接了，只是一笑，又退回边濯身边，同他讨论几个平时容易出错的细节。
　　过了一会，指导老师喊“‘新版海的女儿’节目人员准备”，大家互相示意加油，舞台剧拉开了帷幕。

　　深紫色的帷幕慢慢拉开，背景幕上是一片深蓝色大海，有一艘华丽的大船在海上飘摇。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天籁般的歌声，让人渐渐迷失。
　　镁光灯投下——
　　儒雅俊美的王子出现的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颜色。他漆黑若琉璃的眼眸显出了某种好奇，他在探寻。那矜贵尔雅的王子不知这歌声来自何处。
　　台下一片安静，歌声消散，才醒悟过来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很多高一高二的女孩子都在感叹：“边濯真的是太帅了……”
　　即将上台的尤汐看到台下女孩子的热烈反应，无声地笑了，转头对导演张冉叹道：“我觉得只要边濯往舞台一站，就算什么都不演那些学妹也会很感兴趣！”
　　张冉笑了，打趣道：“是呀，所以你得牢牢看紧他才是。”
　　尤汐笑了一下，可是笑容有点僵，再回头发现金圣煊正紧紧盯着她，只没好气地转过了头。

　　舞台剧一时演到了第三幕。
　　公主和王子相恋了，但王子想念家，王子不快乐，王子总在想法子离开大海回到故乡。终于有一天公主答应让王子回家一段时间，公主为了让王子复活回家，不得不用自己美妙的声音与海的巫女交换。王子回去了，却没有守诺言，没舍得离开自己的国家，很快和邻国的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舞台上背景音乐婉转幽怨。
　　尤汐缓缓起舞，用肢体语言表现美人鱼的绝望。
　　旋转——
　　凌空跳跃——
　　旋转——
　　凌空跳跃——
　　旋转，旋转，旋转，旋转——
　　她再一跳，才跃起就已落下，身子静静地伏在那里，仿佛在低低哭泣。
　　台下观众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耐人寻味的一幕，舞台一侧静静看着表演的边濯张冉却有点急了，因为排演的可不是这样的。他们知道，尤汐必然是出了问题。
　　不过幸好尤汐并没有一直趴在那里不动。
　　美人鱼缓缓抬起了头，抚摸着她最爱的竖琴，泪流满面地望着王子国家的方向。
　　前排的观众一时都看呆了，他们清楚地看见尤汐泪如泉涌地哭泣，仿佛还听见了那低低的呜咽。他们都暗叹，她怎能演得如此投入，怎能哭得那般伤心绝望，仿佛她真正就是那个遭受背叛，失去了最爱的美人鱼？

　　尤汐一下舞台，众人就立刻围了上去。
　　边濯急切问道：“小汐你还好吧？”
　　尤汐皱眉点了点头：“我只是有点头晕，歇一会就好。”
　　圣煊看住她苍白的脸色，沉吟说道：“如果实在不行，就不要演了。”
　　众人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
　　尤汐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对金圣煊缓缓讲道：“希望你能演好你的角色，不要让我们的心血白费。”
　　圣煊没再说话，只是望住尤汐走上舞台的身影发呆。

　　终于轮到金圣煊上场。
　　这是第五幕，也是倒数第二幕。
　　王子死了，但人鱼并不快乐，相反她日渐憔悴，生命力一点一点地流失掉。深爱人鱼公主的巨蟹骑士无法眼睁睁看她死去，他找到了海的巫女，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了人鱼公主的声音长发和那段与王子有关的记忆，巨蟹骑士他希望人鱼公主忘记王子，回到从前。
　　憔悴的人鱼公主静静地躺在宫殿里，骑士偷偷来到了公主的床前。
　　公主睁开眼睛看见骑士，恍惚见到了王子。她瘦削的脸颊显出了凄美的微笑，她捧住他的脸，深深地瞅住骑士，她写：“原谅我，好吗？”
　　骑士没有说话。
　　圣煊眼里有了雾气，静静地瞅着尤汐，一时忘我地动了情，半晌，他哑然道：“不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知道你想要完全地被信赖被保护……想要深刻地爱人，拥有全心全意的爱……从前都是我的错，请你也原谅我好吗？”
　　尤汐一时目瞪口呆，彩排的时候可不是这些台词，只好强迫自己投入角色，想象这是骑士为了使公主开心安慰她的话。
　　人鱼公主的瞳孔渐渐迷乱，她有些力不从心地昏昏欲睡。
　　骑士深吸口气，用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她的面颊，缓缓低下了头，唇覆在了她的额头。
　　尤汐听见他说：
　　“让我们重新开始！”

　　观众席上有了小小的哗然，同学们纷纷揣测面具下的人是谁，为何这骑士戴着面具，却能将对人鱼的深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他挺拔修长的身影，举手投足间的气魄，很多小女生已经暗暗把骑士当成了最新的偶像。
　　这个深情的骑士啊——
　　舞台下同学们望着他即将用生命去换得人鱼公主的从前，不禁一片唏嘘。

　　紫色帷幕再次拉开，动听清澈的旋律又一次在舞台上方凌空盘旋。
　　海的宫殿里响起了人鱼公主无忧无虑的歌声，巨蟹骑士在人鱼公主的歌声中化成水泡消失了。

　　谢幕。
　　舞台下掌声雷动，响彻礼堂。
　　舞台上谢幕的众人都笑的很是开心，大家鞠躬又鞠躬，兴奋地表达着心中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