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王小明

1、-

　　这是一片非常老旧的居民楼，楼层不高，只有五层，楼与楼之间的间距挺宽，周围环境也挺好。

　　只要有空地的地方就全是树，一棵棵大树遮挡住了大半的天空。

　　小风儿一吹，叶子相互拍打的哗哗响，大夏天的一眼望去，很是凉爽。

　　这里住的大多是老头老太太，晚上休息的也都早，八点来钟这一片儿也就黑的差不多了。除了零星的几家住户亮着灯。树荫下昏黄的路灯把树影拖的又细又长。

　　小宋搬到这里已经半个多月，除了刚来时总迷路，到现在住的也算不错。

　　就是这附近连个小卖部都没有，也见不着什么小摊小贩。要是晚上饿了想吃点儿烧烤什么的，还得步行二十来分钟到另一个片儿区去。

　　*

　　今天一大早，小宋被汽车声吵醒，似乎是有人搬家的声音。

　　抓过手机一看，06:32，转头看向窗外，天朦朦亮着。

　　把缠在身上难舍难离的被子解开，翻个身，又睡了。

　　到闹钟08:00响起时，小宋还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六点半那会儿像是做了个梦，不知道自己到底醒是没醒过。

　　漱口，洗脸。

　　把衣服穿上后，又坐在沙发上缓了缓，晕沉沉的感觉要好了一点。

　　08:20，出门上班。

　　小宋走到楼下，看到楼门口停着辆小货车，正有人往下一件一件的卸桌子。

　　‘原来真有人搬家啊，还以为文做梦呢，不过这也太早了吧。’ 小宋看了一眼，快步走向车站。

　　*

　　09:55，到公司打卡上班。

　　接了一杯咖啡回座位，掏出下车时在车站买的豆包，就着吃了，热乎乎的感觉从舌尖一路滑到胃，这时候才感觉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整理整理文件，联系好下周要见的客户，上网看看新闻，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小宋，中午吃什么？” 坐对面的同事张平伸头问到。

　　“楼上新开了家煲仔饭，昨天给了张买一份送一份的优惠券，一起去啊。” 小宋笑眯眯的不断对张平挑着眉。

　　“出息，一张优惠券就把你乐的。” 张平无奈的对小宋翻了个白眼。“快走快走，我早饿了，终于熬到能吃午饭。”

　　两人起身出门等电梯。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从远处跑来一个年轻小姑娘，边跑边喊：“等等等等等等……”

　　小宋立马按住开门键，张平伸手挡着快要关闭的门。

　　门还是在缓缓合拢，张平急忙抽出手。

　　“这破电梯，怎么按了开门还点儿反应都没啊。” 小宋边说边按了27层。

　　“别提了，这电梯已经是古董中的古董了，走的慢不说，有时候楼层按键还会错位。你听这往上升的嘎吱嘎吱声，跟个老大爷在那头拉绳子似的。上次刚检修完，隔天电梯无缘无故停了，弄了仨小时才把门打开，里边儿俩小姑娘吓得嗷嗷哭了仨小时。” 张平皱眉抱怨着，做了个最后总结：“所以我最烦坐这种升降电梯了，总觉着特不安全，好像随时会掉下去。”

　　小宋听着头顶电梯传来的‘嘎吱嘎吱’声，搓着胳膊看着他：“哎呦你别说了，什么老头在拉绳儿啊，弄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话间电梯‘叮’一声响，到了。

　　两人下电梯。

　　张平抬头看着一扇扇紧闭的办公室门，再转头看着电梯口上方的数字30：“诶？这怎么是30层，煲仔饭在几层呢？”

　　小宋也诧异转头，看着电梯数字不断往下跳：“我按的是27啊？”

　　“唉，真是不能说，估计是又跳键了。算了，走下去吧，反正也没几层。” 张平无奈耸肩。

　　两人并排在楼梯上走着，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看着外面的风景。

　　楼梯这面背阴，纵使靠外的一整边儿墙都装的是透明玻璃，但也总觉得楼梯间的光线有些昏暗。

　　没一会儿就下到了27层。

　　到了吃煲仔饭的店里点餐，这才知道这买一份送一份，确实是送一份煲仔饭，不是送包番茄酱什么的。但这送的份量估摸着只够小孩儿吃，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也只能塞牙缝儿了，于是两人还是得各点一份。

　　味道还不错。吃饱喝足的二人溜达着准备去坐电梯。

　　小宋看了眼电梯所在的层数，30层，按了下行键，“又是30，电梯又跳键了吗。那层是干嘛的，怎么都没人？”

　　“30层之前是个搞装修的，听说是老板卷了钱跑了。这两天招租呢。” 张平答道。

　　“哟，你还真知道呢，我就随口一问。” 小宋有点儿小惊奇。

　　“还不都是听办公室里说的，那些八卦妇女们，没啥是她们不知道的。”紧接着张平又神神秘秘的凑近小宋压低声音说道：“据说30层可邪门呢，自从那层过劳死了个员工，风水就不好了。租那层的就没超过半年的，那些老板不是卷款外逃，就是破产做不下去，听说还跳楼死了一个呢。”

　　张平看着小宋一脸不太相信，又有点儿相信的纠结表情加了一句：“上次困电梯里那俩小姑娘，不就在30层停的么。”

　　小宋的表情终于统一了下，变成了有点儿相信：“真的假的啊，没那么邪乎吧，会不会只是巧合啊？”

　　“当然是假的了，我编的啊。”说完张平就嘎嘎嘎嘎嘎的笑开了：“我说你也太好骗了。”

　　于是俩人在小宋一脸‘好想把刚刚吃煲仔饭的煲塞丫嘴里’的表情里，踏进电梯，按了12层，回办公室。

　　这时张平又补了一句：“不过那俩小姑娘困30层是真的。”

　　‘叮’，到了。

　　30层。

　　熟悉的办公室门，电梯外空无一人。

　　*

　　张平似乎能听见小宋转头过来看着他时，脖子因为紧张，骨头摩擦而发出的‘嘎啦’声。

　　在小宋呆滞的表情里，张平接着淡定的重新按了12层，“嗯，刚刚小姑娘们困在30层那个，也是我编的。”

　　小宋：“………………”

　　“那俩小姑娘确实被关了仨小时，但不是30层。安心吧小伙子，毕竟这电梯是古董嘛，跳键啊什么的这种小毛病嘛正常正常。”张平安慰的拍了拍小宋的肩。

　　小宋：“………………”

　　“瞧你那胆儿，还没我个屁大。”张平笑道。

　　小宋趴在电梯壁上哀嚎：“我不要跟这个神经病一起坐电梯了！我要走楼梯啊啊啊啊啊啊啊！”

　　‘叮’。

　　“走了走了，你要在电梯里住吗，到了还不舍得走，一会儿又送你回30层。”张平拖着捂着脸的小宋走出电梯，一路上一直嘎嘎嘎笑个没完。

　　“你这够我笑一天了。”接着又是一阵嘎嘎嘎。

　　回到办公室，小宋一下午脑子里都是张平那魔性的嘎嘎嘎笑声在无限循环。临近下班可算好了点儿。

　　出了公司大楼，张平从后面追上小宋，勾着他的肩：“那煲仔饭味道不错，明天咱又去30层吃啊。”张平对着小宋挑眉，又是一阵嘎嘎嘎。

　　到了车站俩人分开走，张平挥手“先走了，跟我女朋友吃饭去了，别太羡慕啊，嘎嘎嘎。”

　　小宋捂脸，挥手道别：“滚滚滚，这一天天的能被你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