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画的日常》染墨东篱

68、完结终焉之章

　　瑞宁十三年七月，旬阳侯夫人水方氏，与世婉词。

　　水墨画出其的冷静，摸摸胸口，没有感觉，或者说已经麻木了。动动嘴角，他竟然还能扯出一抹笑意来。

　　古朝惜以为水墨画心伤悲痛处在崩溃疯狂边缘，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梁泽馨回来看望，君臣有别不方便久留，吩咐随侍盯紧他一切动作，一有异动，即刻回报。

　　君泽渊知道水墨画不善庶务，派了内务府的人帮忙打理，后院的事物，暂由方耀辉和古朝惜的嫡妻帮忙打理。

　　父母长辈亡故，理应由子女打理丧事。其他杂事别人能代替，但孝子灵前接待回礼，发丧孝子摔盆送灵之类就不能随便插手了。水墨画无子，身为夫主按照规矩不能亲自操办，也没有宗亲堂侄代替，这就尴尬了。

　　当一个软萌萌白嫩嫩的团子滚着进来，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嗷的一嗓子哭的众人心肝跟着跳了下，都懵逼脸了。

　　难道是水墨画的私生子？！再仔细一看…

　　卧槽！

　　白嫩团子竟然是五皇子珏，当今皇后所出的嫡幼子。

　　瑞宁帝除了皇后外没有任何妃嫔。

　　大臣一开始说选秀，君泽渊哽咽的说，我从小就没再我爹身边尽孝几天，现在我爹没了，给我爹守孝以日代天多没诚意，我就想守足三年，不然我会愧疚的没心干活哒。唐朝可是以孝治国的，大臣总不能说你不用孝顺吧？想嫁闺女的大臣们只能忍了。

　　等三年过后，大臣想，这下子该选秀了吧！

　　君泽渊无赖的哭穷说养不起嫔妃，户部尚书天天哭穷，我怎么好意思为了满足自己的私语而不顾国之大体呢？！甚至当着大臣的面掩面羞涩的说，现在后宫只有我们两个，吃喝都是皇后的嫁妆，我当个小白脸吃软饭的就很不好意思了，让皇后再帮忙养其他嫔妃，传出去堂堂天子竟然养不起妃嫔，我会羞愧的想自杀的！

　　玛德，你羞愧，你还说出来！

　　大臣集体卧槽脸，当初户部哭穷，君泽渊当场把自己的私库一大部分挪为国用，把户部尚书感动的啊，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痛快了！

　　过几天又出招说广纳后妃延绵子嗣，这是正经理由，他们以为这下子总该有戏了吧！

　　君泽渊乐呵呵的把他儿子一个一个都拉出来溜一圈，皇后会生啊，光嫡子就有五个呢！一母同胞的兄弟多有利于和谐，怎么，你们要我弄出个庶子什么意思！你们是想乱国还是想借着后戚的身份谋篡？！

　　真是哔了狗了！这么大罪名扣下来，谁敢应？！

　　大臣没办法了，只好请宗正私下劝。宗正也姓君，你们君家长辈劝，总行了吧。然而君泽渊特羞涩特不好意思的跟宗正说，我有心理障碍，除了皇后其他人我石更不起来，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宗正年纪大了，乍然得知这么横着被抬出。

　　再说皇后有五个嫡子！就算有庶子也轮不上！如果是其他女子，他们还能期待皇后犯蠢然后连累嫡子什么。但皇后不论学识学识见识手段，都让他们卧槽的想撞墙。梁家有祖训子孙三代不得入士，玛德，连拖后腿的母族都没有。最后只能自暴自弃的想，我没份，你们也没份！得，踏踏实实的正面争取吧！

　　所有招都使了，却奈何不了脑子有坑的小皇帝。这下大臣彻底没辙了，只能私下骂一声，妈的智障！然后该干嘛干嘛了。

　　随着五皇子一起来的太监拿出了圣旨，围在灵堂的众人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跪了，其中可是有方震在，没道理爹跪女儿，不跪，见圣旨如见君，就在众人为难的时候，宣旨太监挥挥手说有口谕，不用跪。

　　宣旨太监念完旨意，众人更懵了。

　　大意就是，水墨画无子，虽无帝师之名，但有帝师之实。而且帝后从小都受过水墨画长达十几年的养恩和庇护，皇帝可以算的上水墨画的半子，皇后是水墨画的养女。他们不方便过来，只能让幼子以孙之名代替。

　　他们本来打算由方震的嫡孙代替的，谁知道。方震浑身哆嗦，自古有皇帝和皇子亲来给有功的大臣送终，但也只是上柱香走个过场，还没有那个能让皇子披麻戴孝以子孙之名摔盆送灵的！而且还不是水墨画，是他女儿！

　　虽然不合理，但大家都知道，皇帝脑子有坑，皇后说一不二，再说水墨画也当得起。

　　坊间传闻，君泽渊去同窗家拜寿，在拜见的时候那位长辈脱口而出喊了大长公主亡故的儿子的名字，虽然及时否认说老花眼，但那位老夫人和大长公主是闺中好友。后来据说惊动了一直寡居不出的大长公主。再不久，君泽渊就跟着水墨画去了姑苏，因此也躲过了三王的迫害。

　　可以说，没有水墨画，就没有如今的帝后。皇子披麻戴孝？众人哆嗦了两下，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

　　*
　　梁泽馨失神的看着桌面上的信笺，低声喃喃自语，“阿渊，我是不是做错了？”君泽渊没说话，只是把人拦进怀里抚着人的背，良久，低声的开口，“如果，师傅再拒绝的话，就按你的想法做吧。”

　　*

　　帝后的举动，让那些想把女儿送进后宫博富贵的人家看到了希望，水墨画又再一次进入了大众的眼里。无妻无子，可以直接影响到帝后，比起智斗战力MAX的皇后，影响智障皇帝来为家族带来利益，水墨画这里更加方便啊！不用你争！自动送上门啊！没看方震就嫁个女儿，各种好处坐家里就掉馅饼么！！！

　　瞬间有适龄的女儿的大臣眼睛都绿了。

　　水墨画靠坐在椅子上，古朝惜泡好茶递了一杯过去，顺嘴习惯的劝诫，“你还年轻，为什么不再娶一个？我又不是你媳妇，总不能一辈子替你打理后院吧。”

　　“你已经守了一年了，已经仁尽义尽了…”古朝惜巴拉巴拉的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说着，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也不知他一个人说，但水墨画不反驳，也不同意，就那么静默的听你说，然后等你自己没趣。“方震都不介意你再娶..”

　　“在我身边都得不到幸福。”听到水墨画这么说自己，古朝惜立马就炸了，嚯的一下站起来，神情愤愤，“什么叫在你身边都得不到幸福，你知道有多少女孩羡慕方氏么！你知道有多少女孩眼红想嫁给你么！你知道…”

　　“世界，在排斥…”

　　古朝惜愣了下，“排斥什么？”

　　水墨画抬头看着天空，无云，澄净，碧蓝如洗。

　　“没什么，我累了。”

　　古朝惜捏着杯子的手顿了下，“好吧，累了你就休息吧。”站起身，回头又唠叨了一句，“天冷，要睡回屋睡。”

　　“恩。”

　　视线随着摇椅一晃一晃的，水墨画闭眼假寐。

　　这个世界在排斥他。

　　因他制造的东西火热一时后，渐渐沉寂。他的画还是会引人赞叹，但时下人依然追捧意境的水墨风格的画作。

　　他的影响正在被逐渐抹消。

　　无子，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方耀星的问题。是这个世界，不容许他留下痕迹。而子嗣，是最明显的痕迹。

　　不管在哪里，他好像都被世界排斥。

　　父母的事故，李端柔的不甘。
　　伊人的离去，方耀星的决绝。

　　自从一场小风寒越看越糟糕，还有方耀星遗憾却坚决的眼神，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想阻止，但却不知道怎么挽救。

　　方耀星的顾及太多，她到底生活在红尘俗世中，外界带来的压力她能承受，却不想若无其事的继续无视。因为她，方家很多女孩的婚事难成，甚至连母亲的娘家赵氏一族都有牵累。

　　是他的不愿意让方耀星选择了主动放手。

　　伸出手，张合握了下，他什么都抓不住。

　　*

　　瑞宁十五年，经过帝后一致意愿，皇五子珏，被过继给旬阳侯做继孙。旬阳侯因抚养帝后有功，封宁王。

　　册封典礼水墨画并没有出现，等众人去找的时候，只发现一张信筏。

　　【游历，勿扰。】

　　*

　　水墨画和一白嫩的团子大眼瞪小眼，半路他听到沙沙的如同老鼠啃东西的声音，拆开装包裹的箱子，就发现一只团子，然后团子嘴里叼着他最后的一块牛肉干。

　　团子自豪脸的说，“窝看到祖父写的信筏啦，就趁祖父不注意偷偷的把东西扔掉辣，然后躲进箱子里啦，窝是不是很机智呀~\(≧▽≦)/”

　　没当爹就当爷爷的水墨画懵逼脸，“我送你回去。”

　　团子舔舔嘴上的肉沫渣子，“窝母后索过啦，母后索过，祖父笨笨不认识路~一个人粗去浪的话，跑远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辣，交代窝一定要盯紧辣，不然祖父会丢哒~”

　　水墨画愣了下，摸了摸团子的脑袋，把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

　　“祖父呀，窝萌去辣里浪呀，母后说外面的世界好大，窝想粗去看看哒~”团子从水墨画的衣领钻出来，两只胖肉爪抓着衣领的边缘，脸只露出来半个，婴儿肥的肉被卡的有点变形。

　　水墨画扔了根木棍，托着下巴，“向北吧。”

　　“祖父呀，辣个方向是西呀。”

　　“…”熊孩子！

　　“祖父呀，窝饿了，有吃哒不~”

　　“…”全被你扔了！最后一点口粮都被你啃掉了！

　　“祖父呀，你还不走嘛？天黑还找不到路，窝萌会饿肚肚哒~”

　　“…”累爱。

　　风有点大，水墨画把团子塞进怀里，低喃了声，“不会迷路的。”

　　“嗷呜呜，祖父你索什么呀~窝饿啦，窝想次肉肉~”

　　“好。”

　　有人在等他，路再黑，他是不会迷路的。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
至于，有生之年的番外。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