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画的日常》染墨东篱

29、十女九腐定律

　　水墨画从水里爬出来。

　　力气耗尽脚步虚浮，脸色发白。在附近找到一棵树扶着树干坐在地上，搭在膝上的右手时不时的颤抖着。伸手抹了把脸脸上的水珠，很快又有水顺着额发流下来，有少许滴进眼里引起一阵酸涩。

　　抹了几次还有水滴，干脆把散落的头发全部秃噜到脑后。

　　身上的热度已经褪却了，精力被掏空的感觉很难受。动了下，衣服侵了水变得沉重，想起身却还是感觉乏力，干脆靠坐在树身上假寐。

　　一开始觉得热他认为是吃了辣又喝了酒的缘故，后来那份热度不对劲，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泡过凉水已经止血了，虽然麻木没感觉，但在心里作用下还是感到一抽一抽的疼，呲了下牙，“嘶，牙口可真好。”

　　想起那小丫头满脸惊怒还强自镇定的举着簪子扎人的样子，水墨画心里现在还毛毛的。要不是他反应快举手挡了下，那一下子会扎进他咽喉里。

　　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被人引着进了别人的房间，想洗个凉水澡去去火却碰到个姑娘！

　　不过也托那一下的福，突来的疼痛让他神智清醒了点。

　　秃噜下袖子遮住伤口，初升的太阳光很柔和。欣赏完日出后，体力也恢复的也差不多了。水墨画拍拍屁股站起身，衣裳已经半干了，顺了顺炸毛的头发，抬步准备走的时候懵了下。昨晚听到有人过来，慌忙跳窗走人，也不知道跑哪了，只记得看见个池子就跳了进去。

　　这是哪？

　　“虎落平阳被犬欺，打发爷来扫地，王八蛋，给爷等着，早晚有一天…”愤恨的骂咧声从远处传过来。

　　水墨画怔了下，提气几个闪身跃上墙头。

　　站在高处才发现，原来昨晚无意中进了附近人家的后花园，看着池子里有一处被乱七八糟，给人添加工作量只能暗叹一声抱歉，翻了下衣兜摸出一锭银子扔在池边权当赔偿。

　　水墨画走不久，就有一个脸带愤愤之色，身穿灰衣的人走了过来，看见池子里被糟践的残枝断叶的荷花，怒的摔了手里的扫帚，叉腰指天的就开始骂，“个遭天谴的…”

　　骂了一顿，想着被人发现要接受什么样的责罚，错眼亮光一闪，连忙跑过去捡起来，也不顾脏就塞进嘴里咬了下，确认后，乐的嘴都歪了，“果然好人有好报…”

　　这么大一锭银子，抵得上他半年月钱了。

　　*
　　水墨画虽然路痴，但又不是傻，不认路，一路踩着房顶直线行走，总算是找到了他们昨天下榻的驿站了。

　　刚从墙头蹦下来，就看到一团红色扑过来，到了近前又生生的停了下来。

　　青岚看着人衣衫半湿，炸了满头的呆毛，还顶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枝干，衣服下摆还带着不少泥沙。看情形就知道昨晚人是怎么度过的，蠕动了下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水墨画也是神色复杂，再傻也知道昨晚的异状是跟眼前人有关。一想到昨晚那个姑娘看着也才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搁后世也才初中生的年纪。

　　不说年龄，贞洁对古代女子的重要性，水墨画再粗神经还是知道的。要不是那姑娘性子果决把他扎醒，依他昨晚的状态换另一个性子软绵的姑娘，说不定还真就…

　　想到这眸色微暗。

　　“昨晚…”看人瞬间流露出一副世界都抛弃我了的绝望样子，水墨画到嘴的话就咽了下去。

　　人脸色严肃，沉默不语。脸上惯有的浅笑也没有了，青岚满脑子只剩下人知道了他的算计，不要他了。惊恐到极致，眼泪开始掉落，从无声，到最后干脆哭出声。

　　看人哭了，心里那点子复杂瞬间变成慌乱。水墨画有个书香世家出身，爱伤春悲秋，神经纤弱胆子小，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嘤嘤嘤的外婆。

　　他从小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人哭的场面，看人越哭越大声，还哭出了悲戚和绝望，顿时心理阴影面积成几何倍的增长。

　　他外公怎么哄外婆来着？把人抱在怀里，秃噜顺着背？

　　说实话，水墨画现在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衣服半干的馊味还带着淤泥的腥臭。但刚刚还沉浸在世界都坍塌了的青岚就觉得那双并不健壮却有力的双臂把他拉出了绝望的黑暗。

　　鉴于一直躲他的人第一次而且是主动的抱他，青岚一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不可自拔，呆楞的倒是忘记哭了。

　　呼~
　　水墨画松了口气，并给他外公点赞。

　　“画画。”仰着小脸，手不自觉的抓着衣袖，神情紧张期待，怯怯的问，“你还生我气么…”

　　嗷嗷！~~

　　娃娃包子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含泪水汪汪的眼睛…瞬间被甩一脸姨妈血。

　　看人木着一张脸，青岚怕了，反手紧紧的抱着人，“我我，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要不，你，你惩罚我吧，我下次不会了。”

　　水墨画脸色突变的把人推开，几个闪身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他没看到被推到在地的青岚，神情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

　　【岚儿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哭叫声，喊杀声，火光，血色。

　　【为父真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管教你，如果我下的了狠心不顾你娘的阻拦在你犯错的时候下狠手责罚你，把你性子掰过来，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了…】

　　捂着耳朵蜷缩着的身体瑟瑟发抖，眼里有什么东西随着泪水的滑落，在慢慢崩塌！

　　*
　　回到房间的水墨画冲进卧房，花了三秒的时间从脱衣服到跳进已经冰凉的浴桶里。

　　药效还没过。

　　总算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说女人感性靠精神满足，男人靠下半身。

　　*
　　“贱人！又让她躲过去了！”方婧琳愤恨的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青禾，不是说事情办好了么！？”

　　青禾赶紧跪在地上，“小姐，我真的把那男人引进大小姐房中了！”脸上带着疑色，“奴婢把门都锁了！直到听到大小姐的惊叫声和那男人的说话声，我才把锁去了，走的！”想了下，“奴婢还听到衣裳被撕裂的声音的！”

　　“大小姐的衣服确实坏了！”那天青禾帮了她，青苗也跪下帮腔，“今天奴婢去给小姐端午食经过大小姐房间的时候，看到大小姐跟前的果儿跪在院里，问了声，说是不小心弄坏了大小姐的衣裳在罚跪。”

　　青禾也反应过来了，“定是大小姐为了掩饰，才故意说是丫头弄坏的。大小姐的那件衣裳奴婢见过，是老夫人赏下来的，宫里出来的料子！材质是顶顶好的，果儿那点力气哪能撕扯坏！”

　　方婧琳还是怒火中烧，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不见的，但也知道事情应该是发生了其他变故。她那大姐姐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深呼吸了口，她知道事在人为，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意愿实现。心腹丫头可不能因为件已经不可挽回的事情，过度责骂打罚而离了心。脸上的表情瞬间又恢复到了温和，甚至还带了丝微笑。

　　“你们起来吧，我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你们。还有两年的时间，不急！”带着微笑的脸目光冰冷的盯着东方的位置。

　　十五及笄后，十六岁待嫁。她们两个出生时间只相差一天。

　　指甲紧紧的扣在手心里，就是这么一天！她方耀星成了嫡长女！甚至名字也随着少爷的排行！而她方婧琳却什么都要靠后！

　　凭什么！

　　都是方家嫡子嫡出的嫡女！她也足够优秀！凭什么她方耀星就受尽万千宠爱！什么好的贵的都紧着她！而她就要用她剩下的！

　　她不服！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抢回属于她的荣光！

　　*
　　“果儿，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奴婢知道小姐不是有意责罚奴婢的。”果儿摸摸膝盖，笑嘻嘻说，“朵儿姐姐给缝了两个垫子，一点都不疼！”

　　方耀星叹了口气，“唉…”她就知道她那妹妹不省心，从小就喜欢和她争，有意相让都会被看成是施舍。

　　这次要不是她觉察的早，知道她会抓住这次上京人手不足会疏于防范的机会，趁机生事。因而提早派了人时刻盯着那边的动作，才识破诡计做了防范。不然她哪会任由贴身丫头被各种理由调走离了身。

　　“三小姐真真是不要脸面，这么下作的事情都干了出来。小姐你就不应该心慈，事事忍让让三小姐得寸进尺！”果儿犹自愤愤的抱不平，丝毫没发现她的小姐已然走神，“那份婚约是大老爷救驾有功拼换来得，正好当初大夫人当初有孕，因此皇上允了方家嫡女出一位皇子妃，二老爷不过区区四品官，还只是个不管事的清水衙门，又没甚大本事。三小姐怎么就那么厚颜无耻的认为那份婚约应该是她的！……”

　　方耀星握着手，手心里的东西咯得她生疼。想起那危机的一刻，以为是她棋差一招失算，当时真的快绝望了！

　　那人是谁？她也是事后才察觉到那事是意外。打着让她毁清白的注意，没道理快成功了，却又走了。而且，他的样子很奇怪，像是，中了药！

　　不管怎么样，好歹过去了。

　　哼，方婧琳，我只是不愿意争而已，不代表我永远好性的不会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