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坑主进程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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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一直没睡着，他等刘妈走出房间后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一直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是暗黄色的，上面有着蜘蛛网，蜘蛛网里有许多死掉的小飞虫。
窗外的院子里传来蝉鸣，狠狠吸口气，三儿还能闻到空气里的栀子花香。
三儿听见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有陌生女声的咒骂声。
……
夕阳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了一地，红霞满天。
三儿看见钟里最短的针马上就要指到最下面，于是起床穿好鞋，叠好被子，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同他一起来的小孩还在床上熟睡。
福利院的走廊墙壁上画有许多画，有在草地上跑的小狗，有在森林里采蘑菇的兔子，还有在树上的猫……
经过一个房间，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三儿趴在窗台上看，看见里面许多小孩整齐地坐在座位上吃着饭，不时交头接耳，房间里没有大人。
三儿走到门口，推开门。
说话声立马消失，所有小孩正襟危坐。
看见是一个陌生小孩后，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三儿站在门口，没有再向前一步。
一个十三四岁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起，走到他面前，说，“你是今天来的小孩吧？我是这儿的老大，以后你叫我老大就行，今天你来晚了，已经没有饭了。”
三儿看到几乎所有小孩的碗里都堪堪只有半碗饭菜，只有这个女孩的，和另外几个小孩的碗被饭菜装满了。房间的墙角放有三个不大不小的铁桶，铁桶里面仅剩下一点大铁勺舀不起的饭渣和菜渣。
三儿看了女孩半晌，忽然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说，“谢谢你，我叫三儿。”他的声音里有着童音的清亮，但更多的是长时间未说话的嘶哑。
女孩怔了怔，然后也笑了，忍不住捏了捏三儿的脸，说，“以后你就跟我，以后他们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
……
三儿在福利院里似乎一改在乞丐村里沉默怯弱的形象，会抿着嘴对着老大和刘妈她们笑，会用残疾的手帮他们干活，会小声地说好听的话哄她们开心……
来到福利院三个月，三儿长高了许多，也白净了许多，而同三儿一起来的小孩，大多数都更加瘦弱了。
三儿平日里都跟老大呆在一起，但有时与老大分开后，福利院的另一些小孩就会欺负他，推倒他，骂他小白脸。
这些小孩是跟着福利院里另一个男孩的，男孩与老大水火不相容。
三儿不会反抗，但每次欺负他的人都会被老大帮他欺负回来，或者莫名其妙地受到刘妈她们的处罚。
久而久之，男孩那边的人便不再去招惹三儿了，而老大这边的人，也许是因为老大对他格外的好，所以他们虽不会欺负他，却也无人同他玩，把他当作了透明人。
同三儿一同进来的小孩，除了一两个外，其余的在福利院中根本没有存在感，而那一两个，也不知为何不太喜欢他。
……
这天，天气很好，微风和熏，小孩们坐在做手工艺品的房间里做着手工艺品，他们的桌子上摆放了许多已经完成的手工艺品，多是珠子串成的花瓶和小动物，桌子上另外还散落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珠子，小孩们都认真地将一颗一颗的珠子穿过线。
老大一边心不在焉地穿着珠子，一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她心血来潮地想要坐秋千，因为她一直奉行的原则就是想做就做，所以在命令其他小孩帮自己和三儿完成一天的工作后，就拉着三儿到福利院的后院里坐秋千。
秋千在福利院后院的一棵大树下，旁边栽有许多紫色的喇叭花。老大坐在秋千上，三儿站在她的身后用左手一只手推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老大让三儿用力一点，三儿只好忍着痛颤抖着用上了右手，好多次老大飞得比大树还高。
老大“咯咯咯”地笑，马尾辫在天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然后，一声尖叫，秋千的绳子断掉，老大被狠狠地摔到地上。
三儿被吓到了，赶忙跑过去小心地扶起老大，老大疼得鼻涕眼泪“哗哗”地流，用力甩开三儿的手，对他吼道，“还站在这儿干嘛？去找刘妈啊！”
三儿找来刘妈，刘妈一边阴阳怪气地念叨，一边扶起老大进睡觉的房间休息，三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刘妈粗略地检查了一下，确认老大没有被摔出什么大碍后就离开了，留下三儿照顾老大。
三儿带着鼻音向老大道歉，说，“老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大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滚。”
三儿还想说什么，可是老大瞪了他一眼后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三儿只好轻轻地离开房间。
回到手工房，一个小男孩讽刺般地对他说，“小白脸，你不是去陪你家老大去了吗？怎么就你回来了？你家老大有了新欢不要你了？”
他说完，房间里的大多数小孩都笑了起来。其实他们是知道老大摔下了秋千的，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就是想挖苦一下三儿，这个他们眼中吃软饭的小白脸。
三儿不答话，沉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未串完的珠子又继续串了起来。
……
从那以后，老大就不允许三儿跟着他了，说，“我不找你算账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打得你满脸开花。”
于是，三儿就开始了独来独往，被人欺负的日子。
饭被早早地抢光不给他留一丁点是常事，而每次走路被绊，睡觉被吓，上厕所被锁更是频频发生。
有好几次，三儿被欺负的时候老大就在一旁，当三儿带着希望地看向她时，她却移开了视线，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有一次还和欺负他的小孩们一同笑得很欢，从那以后，三儿就再也不会看向老大。
对于被欺负，三儿从不反抗，时间长了，小孩们也觉得没意思了，于是也就不再欺负三儿，三儿成了彻底的透明人。
社会上总是有吃饱了没事做的好心人，这是在福利院中流行的话。
福利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个小孩被领养，对于这些被领养的小孩，一些人觉得羡慕，一些人不以为然，按照他们的想法，被领养就和出生一样，运气好就会碰上一个好的家庭，如果运气不好，过的日子肯定比在福利院还惨，而按照身边的经验来看，后者的几率远远大于前者，所以对于领养这件事，大多数小孩都还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其实，福利院的小孩并没有那么憧憬家庭的温暖，因为如果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那么也就谈不上什么憧憬了，顶多就是在看见其他小孩的爸爸妈妈对他好的时候，或者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又或者稍微有点文艺细胞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羡慕伤感一下，但过后还是照样该干嘛干嘛。
到福利院来领养孩子的家庭大多都会选择年龄较小的孩子，养得熟，当然也有例外，三儿就碰上了一对。
刘妈带着三儿来到蒋院长办公室，三儿低着头，用余光看了看这对夫妻，两人都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在这对夫妻与蒋院长的谈话中，三儿知道了他们夫妻都是大学里的老师，并且已经有了一个正在上高中的亲生女儿，这次想领养他是因为去年看了电视里关于乞丐村的新闻，觉得这些孩子很可怜，一直想领养一个，但因为经济问题一直在犹豫，直到最近解决了经济问题后才找到了这儿。
三儿想到了那句在福利院中流行的话。
蒋院长和这对夫妻很快达成了意愿，三人亲切地握手，从始至终，他们都未询问过旁边站着的三儿的意愿。
三儿回到睡觉的房间收拾东西，照样是他刚来福利院的时候所带的东西，不多也不少。
小孩们看着三儿背着米老鼠小书包走出福利院，上了夫妻的黑色轿车。
老大坐在后院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夕阳温柔地抚摸大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坑主进程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