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青春》芥子兰

17、离开

　　这里已经很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到家了，安永杰一眼看见新房子已经拔地而起，心中的抑郁立刻消散了。老妈见儿子终于回家了，高兴的在地上乱转。
　　见老爸没在，他问，“我爹怎么没在，去哪了！”
　　老娘有些懊恼地，“别问了，你爸去煤球厂收拾了，说赶你结婚钱再赚几万块钱，想给你也买辆车！你说都好几年不干了，我们也都上岁数了，还能干得动吗！你爹脾气也倔，谁都不听，那就让他一个人干吧！”
　　永发坐在桌子边，还是唠个没完，“哥，我看你也不用给我买霸道了。前两天我曲姐不是答应让我去给他爸开车吗，我看你们公司好像真的新接了一个霸道，肯定是专门给我买的，你就帮我把这事办成就行！哥，是吧！”
　　安心想，平时也没见你叫过我哥，他说，“你以为那金亿是咱家开的呀！”老娘这时候又插话了，“不过，我觉得人家小曲闺女对你挺不错的，人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家能看上咱家不！”
　　安终于不耐烦的说，“娘，这周日你准备点饭菜。”
　　“谁来呀？”
　　“艾冉回来了，不走了，她想来我们家看看！”老娘抬眼瞪他一眼。
　　艾冉再见到安永杰难掩欣慰，可她似有心事，一上午闷闷不乐不说话。他们先去医院看了帅哥，帅哥见艾冉立的从床上蹦下来，原来他的腿伤已经好差不多了。可安注意到的是，周小萌已经走了，为了避免艾冉误会，他没敢多问什么。
　　一会儿功夫，帅哥就带艾冉从腿伤侃到了中央十五大会议。
　　安赶紧叫停，他们还得去找工作。
　　临近中午，俩人在财富大酒店落地窗前坐下，安永杰说，“这是红荣县最好的酒店了，也是唯一一家五星级饭店。只是工资一月才800，而且你大学毕业干这个…要不我们再找找…”
　　艾冉终于说话了，“永杰，我回来十几天了，我爸每天骂我没出息，白供我上20年的学，如今还是回到了农村。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也回不去北京了，但我决定就留在这个酒店上班。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服务经验，但我喜欢富有挑战性和激情性的工作，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我才能感觉到我还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才能实现我自己的人生价值，我希望你能理解和支持我！至于我家离市区远，你让我去你家住更不可能的，我爸妈知道会杀了我的。我先租个地方住，我们慢慢来，假如我们真的深爱对方，老天一定会让我们结婚再一起变老的。”
　　一段简朴而真诚的话足以感动安永杰已经摇晃的心。
　　当安带她把新房子像天堂一样游览完时，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家人摆了一桌飞禽走兽来招待这位未来的儿媳妇，这反倒让艾冉感觉很尴尬。天还不算晚，她起身说，“叔，阿姨，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得早点回去了！”
　　老妈看了眼老爸，说，“艾冉，有句话，当阿姨的，不知该讲不该讲。”安永杰都不知老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艾冉只能说，“阿姨，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老妈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兄弟俩一人一套房子，都是新的，我们受了一辈子苦，就是不想让你们再受苦。永发已经结婚两年了，所以我们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赶紧把永杰的婚事也办了，日期我们都看了，就今年农历十一月初三。你回去给你家里好好商量下，行的话就照办，不行的话…咱们…谁也不耽搁谁…前两天…”
　　老妈见艾冉没反应，索性说穿了，“前两天，还有一个钢铁大老板的姑娘，非得嫁给我们永杰呢！”
　　艾冉起身奈住愤怒起身离开，安瞪一眼老妈哭笑不得。
　　送她到车站，一路上她没说话。
　　上车时，艾冉终于回头，平静地，“永杰，你妈说的那个人，就是我们在丽江遇见的那个女孩吗？”
　　安点头。“她叫什么名字？”
　　“曲若灵。”艾冉垂下眼帘上了车。
　　夜深人静，安躺在床上久久难眠，打开收音机，红荣星夜换了主播，周小萌最近怎么好像销声匿迹了。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很难熬。
　　其实自从曲若灵表白之后，漂亮优秀，他心里不可能没有丝毫悸动，除非他不是个男人。而他俩之间也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如他跟她讲话的时候不敢看她的眼睛，比如她下班路上遇见他呼啸而过，地上有水了溅他一身算是打招呼了。
　　但他又感觉他对她应该是怜惜而不是喜欢，可人家亿万千金需要一个穷小子怜惜。安永杰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琼瑶了，真恶心，洗洗睡吧。
　　金亿钢铁这几天安宁了许多。
　　没几天，黄何居然来上班了，他头上还裹着莎布，像是受伤的战士。
　　他在浇他桌角那株吊兰，在晨光的照射下，愈显青翠，再看自己的那株几乎嫣了。
　　他刚要喊出“黄哥”忽然觉得不合适，改口说，“黄处，怎么不多歇几天，这么快就上班了。”
　　他迟疑下说，“今天省委最后一行，要来参观我们公司参观，我就早点来了！”
　　“啊！没听说呀！”
　　“临时决定的，待会赶紧准备一下！”为省委领导做金亿钢铁解说的居然是曲若灵，她穿一身深蓝色职业装口齿伶俐，白衬衫们连连点头，也不知是为金亿钢铁还是为眼前这个清新的女孩。
　　末了，她跑下来到安永杰身边说，“小安哥，快去给我买瓶矿泉水，渴死我了！”安刚要去，黄何捧着一只水杯过来说，“小曲，别买矿泉水了，太凉对胃不好，喝点枸杞茶吧，我刚泡的，温度正好，你尝尝！”
　　曲一口咕咚了半杯，茶水变成笑脸。
　　老曲突然走过来，低声问黄何，“医院那三又死俩？”
　　黄何低声迎合，“昨晚刚死的！”老曲的脸立刻严肃，再低声，“快找俩人去医院看好尸体，谁都不能动！”
　　黄何立刻跑去，安和曲若灵对视了一眼。
　　不一会儿，省委一行要走了。
　　公司门口两边彩旗飘扬，公路已被戒严，最前面两辆警车拉响警笛呼啸而过，一行黑色奥迪刚开出厂区，突然两俩面包车横停在马路中间，正好挡住□□的车。
　　一群穿麻衣的人从车里抬出两口棺材，里面装着尸体。
　　他们似乎早已排练好，一帮妇女迅速爬在马路上嚎啕大哭，还扯出一条白底黑字条副，无视安全，抢救不力，金亿钢铁还我儿命！场面顿时混乱。
　　警察和保安全部上去竭力阻拦，仍然难以抵挡那些愤怒的人群，他们立刻把车围的水泄不通。就在此时，突然从公司厂内开出一辆消防车，高压水柱开始朝人群凶猛喷射，顿时车后被冲开一条路，奥迪一个快速倒车，冲出人群跑远了。
　　董事长办公室。
　　周局穿了身工整的执法制服，这次他不再愤怒了，“曲董事长。”
　　这一个称呼一下子就把界限划清了。
　　“我代表红荣市委市政府向您通知，明天省委组成625事故调查组调查本事件，其中成员有市公安局，市检察院等，企业请配合好调查！”他走到门口，转身冷笑一声说，“当然，接受调查的还有我们市安监局！”
　　老曲点着电脑没理他。
　　黄何在旁边低声汇报，“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家属人多，把尸体给强走了。曲总，估计现在包是包不住了，我…我…建议是否该…向上面想办法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老曲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了键盘上。
　　曲若灵立刻上前抱住父亲。
　　她连夜送父亲去了北京医院，公司一块留给黄何和安负责。
　　已经午夜一点了，他俩都没有回家，安问黄何，“黄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何仰面望着屋顶不说话，像是等待死亡的刑徒。
　　不过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安俨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青涩与恐惧，更多的是一些沉稳和无畏。
　　此时北京医院里，曲天成从病中醒来，曲见父亲醒来，突然抱住他绝望的哭泣，老曲问，“灵儿，怎么了！”她手里捏着一沓病历，不敢给他。他沉思一下说，“是不是…说我得了胃癌呀！”
　　曲惊愕的说，“爸，你怎么知道！”
　　老曲轻松一笑说，“那是假的，那是我给医院协议好的，必须这么写！”
　　她疑惑，“什么意思！”他犹豫下，“这叫政治！公司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我必须回避几天，才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你慢慢就会懂的！”
　　曲看着父亲渐露笑容，而他斜了一眼那份写着“胃癌”的病历。
　　第二天市公安局的先来，安永杰突然兴奋的走到一个警察跟前猛拍他脑袋，帅哥！帅哥嘴里刁着烟，边撒尿还边说话，“昨天我刚能走，听局里说今天要来你们这，我就自告奋勇来了。其实我们来你们这就是走过场，不是蓄意谋杀就跟局里没关系，关键是下午要来的省局。但省局来调查的时候，我们做笔录，这次金亿钢铁这么大事，谁都知道，没必要瞒，也瞒不住，可谁要敢做假证或者包庇的话，要追究刑事责任，所以要审你的话你就实话实说，反正到最后住牢的肯定是老板了！”
　　安永杰心头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帅哥提着□□就往外走，还在他耳边坏笑，“那天我见艾冉□□真大，晚上爬在上面爽死了吧！”
　　安在后面一把他裤子拽到脚跟，帅哥嗷嗷跑掉。
　　一直到傍晚，省调查组终于来了，后面跟着红荣市政府各部门车。
　　一辆豪华丰田中巴停在办公楼门口，首先下来一位戴眼镜，看着挺斯文的瘦高个。黄何赶紧哈腰上前握手，斯文哥故意低了下头，冷静地问，“请问，谁是金亿钢铁的董事长？”
　　黄何手僵在半空，尴尬的回答，“对不起，我们董事长是曲天成，可他身体有点不适，昨天刚去北京住院了！”
　　斯文哥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满，更加严肃的，“那这样吧，今天天也黑了，我们也不烦劳企业了。我简单地说一下，我叫张红民，是这次调查组的组长，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对金亿钢铁625事故进行调查，希望企业积极配合。我们此次分三个组，管理组，审查组和技术组，这是企业这几天所需要准备的资料清单，我们明天上午正式开始，请企业尽快提供。我们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把625事故彻底查清。”
　　他说完就要走，黄何又赶紧追上去说，“张组长，我们已经在财富酒店给调查组安排好了食宿，请到酒店休息！”
　　斯文哥喜怒不颜于色，客气地说，“谢谢企业的款待，但是我们住市安监局就行了。”说完就上车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