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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殿试风云 ...

  •   一年一晃即过,白以檀不但顺利通过了会试,还是分外夺目的第一名,眼看殿试在即,她终于不再出去玩了,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看书——话本和机关术。

      想想以前的自己真是个死脑筋,读书只读六略,诸子诗赋背得再熟,春秋大道悟得再透有何用?还不是让人欺辱了一生,而现在看的这两样,一则可以防身,二则可以愉情,于身心皆有益,何乐而不为?

      殿试当天,白以檀穿着低调而整洁的白衫就出门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因为她并没有想过殿试落榜后自己该何去何从,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且必须成功。她本来还想收敛些锋芒,但今年的学子实力都很强,她只能倾尽全力,顾不上别的了。

      考试地点设于太和殿,殿上列着三十张红漆案几,上有笔墨纸砚等物,相邻之间隔着小屏风,远远望着星罗棋布,甚是整齐。最前方坐着四名主考官和两名副考官,分别是三殿下云凛、丞相谭弘儒、参知政事鲁宗绪、吏部尚书伏惟庸、吏部侍郎谢瑾瑜,剩下那个人,白以檀一眼就看到了。

      是温亭远。

      上次见面仿佛还在眼前,人没变样,却换了身朝服,英气逼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见到她后隐约露出了笑容,白以檀亦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便扯开了视线,端端正正地坐下了。

      辰时初,金锣三响,殿试正式开始。

      帖经和诗赋都非常简单,经义和墨义也只费了点时间书写,重头戏是策问,今年的题目非常大众也非常不好答——论边疆政策。

      北戎一直是天.朝的心头大患,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惊扰了边关上百年,可谓头号天敌,所以这道题想也不用想,说的就是它。

      事实上,三年后北方会发生一场战争,种种原因导致结果非常惨烈,白以檀就此事将防线上的各种弊端和漏洞都一一写在了上面,希望在改变北方人民命运的同时也为自己赢下这一场考试。同时这也是一条后路,就算此次落榜,三年后兴战之时,总会有人想起她这篇策论,到时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她的字迹窄小娟秀,即便如此仍然洋洋洒洒地写了几页纸,一直未曾抬头,她并不知道,在她埋首苦书的时候,席上有道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

      几个时辰过去,考试接近尾声,白以檀放下笔,有些倦怠地揉了揉肩颈,已经好些年没有一下子写这么多字了,真是不太适应。她明眸微抬,前面一竖行的学子都还在奋笔疾书,纸张翻得哗哗响,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见此情形,她心底小小得意了一阵。

      事先知道题目又怎样?这答案要从书里抄就太照本宣科了,她凭的是自己的真材实料,是一个过来人的“真知灼见”,没占多大便宜。

      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自己的脸皮真是愈来愈厚了。

      眼神飘忽间,不经意跟温亭远撞上了,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仿佛在说,你怎么写着写着还自己乐开了?

      白以檀立时肃正了神色,垂眸检查卷子去了,省得被别人看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金锣再响,考试结束。

      有个学子到最后还差个结尾,都快急哭了,死活不肯交卷,被禁卫军强行拖了出去,其他人一边围观一边不胜唏嘘。白以檀没看热闹,等考官把卷子收上去之后拧身就走了,在一片嘈杂之下低调得像个隐形人。

      温亭远一直注视着前方,自然发现她悄悄溜了,提脚就要追上去,被吏部侍郎谢瑾瑜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去?该审卷了。”

      他笑言:“你们先审着,也不差我这个副考官,我一会儿就来。”

      说罢,他急匆匆地出了太和殿,紧赶几步,终于追上了白以檀。

      “白姑娘。”

      白以檀停步回身,看也没看直接行礼:“温将军好。”

      “又见面了,没想到白姑娘果然进入了殿试,恭喜。”

      进殿试算什么?等我进了一甲你再来相贺吧!

      心里虽这么想,面上还得做足功夫,白以檀摆出一副谦逊的模样说:“多谢将军,以檀有今天还多亏将军当初仗义执言,此恩断不敢忘。”

      温亭远温和地笑道:“姑娘无须如此客气,一切不过冥冥中注定,我此番前来,看见姑娘气色如初也就放心了。之前有幸观览姑娘会试的卷子,见解独到,论点新颖,实在让我佩服不已,希望有时间能探讨一二。”

      “冥冥中注定……”白以檀显然听错了重点,咀嚼着这五个字,突然有些恍惚。

      是了,这句话提醒了她,虽然一年来没有白家的消息,但不代表她已经把命运驶离了原来的轨道,她不能掉以轻心,一切都存在未知的可能……

      “白姑娘?你怎么了?”

      “啊?”白以檀惊醒,又戴上了那副笑意绵绵的面具,“没什么,我有些累了。”

      “那你就先行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嗯,再见。”

      白以檀走后,温亭远回到了太和殿,几个主考官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他走过去,发现都在看同一张卷子,便扯了扯谢瑾瑜。

      “这是怎么回事?”

      谢瑾瑜冲他做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道:“不知是哪个考生,策问答得简直要逆天,这不,王爷给了高分,丞相给了低分,场面难看着呢。”

      “凛王给了高分?”

      温亭远十分诧异,这云凛向来严苛,以他的标准而言,几批学子里都不见得有一个他能看上的,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教他刮目相看。不过也只能猜一猜了,考生的姓名早已封好,他们是看不到的。

      生了好奇心,自然也想看看这卷子上答的是什么,他凑过头去,还没开始读,那熟悉的字体却叫他一震,不必多想,那阴柔偏细长的行书,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写——白以檀。

      她那份会试的卷子他看了好几遍,所以能认出来不出奇,其中精彩之处他都说与谢瑾瑜听了,在他的拊掌大赞下,谢瑾瑜也开始关注白以檀,毕竟才女可不是随便哪都有的,若真能考进一甲,或许可以收进吏部来用。

      “你觉得这人答得怎么样?”温亭远回过身将谢瑾瑜拽到一边问道。

      “不说了么,逆天。”

      “是好到逆天还是差到逆天?”

      谢瑾瑜不知道好友今天怎么这么较劲,不耐烦地瞪着他说:“当然是好了!你也跟丞相一样瞎了眼吗?”

      温亭远假咳了几声才把那股子笑意憋回去,道:“你看不出来这考生是谁?”

      “我怎么可能看出来!”谢瑾瑜莫名其妙地低吼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手拽住他的袖子说,“你别告诉我是那个什么白姑娘。”

      “就是她。”

      谢瑾瑜瞠大了眼,喃喃道:“不会吧……”

      “不信你自己回吏部把她会试的卷子掏出来看,字迹一模一样,还能是谁?”

      “其实女子的字体大多是阴柔婉约的范儿,光凭这个也不好断定,毕竟不止她一个女考生……”

      “那就打个赌吧。”温亭远轻笑,“要不是她,我帮你办一件事,要是她,你帮我办一件事。”

      “赌就赌,等着放榜吧!”

      两人轻轻击拳立下赌约,温亭远愈发笑意不止,仿佛已经手到擒来,他想他应该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白以檀有信心,能在这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的,非她莫属。

      回到那边,四名主考官还在僵持着,这打分不光要看题答得如何,关键还得看其他人给的什么分数,比如现在,给高分吧就得罪了丞相,给低分吧就得罪了凛王,实在两头为难。

      不过这种无耻的官场厚黑对鲁宗绪是不起作用的,他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对这文章非常赞赏,就明晃晃地画了个空心圆。谭弘儒的脸霎时就不太好看了,若有似无地看了眼伏惟庸,他暗暗抹了把汗,不出所料地画上了相反的三角形。

      两个高分两个低分,这分数可不算优秀,好在还有温亭远和谢瑾瑜,他二人走上来,想也没想就添了两个圈,总算是拉高了平均分。

      谭弘儒老脸一沉,微微眯起了眼,气氛陡然冷凝,这时却听到凛王说:“下一张。”

      侍候的太监连忙递上了别人的卷子,这一页算是揭过了,谭弘儒心火难散,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考官们的速度倒是加快了,没有讨论也没有争执,不到两个时辰就全部审阅完毕。云凛甩着袖子先行离开,谢瑾瑜和温亭远也跟了出去,远远看着,云凛好像还对谢瑾瑜吩咐了什么。

      鲁宗绪随后也走了,太和殿上只剩谭弘儒和伏惟庸,只见前者挥退了左右,声音低沉地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请丞相放心,您的人一定在前三名。”

      “很好。”

      谭弘儒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意,起身路过那沓卷子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刚才让他们起争执的那张,笑得愈发深沉,随即昂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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