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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离开苏郡 ...

  •   又是一日,例行朝议。

      王侯大臣分列于金銮殿两边,陆续汇报着近来要事,待解决完毕之后,伏惟庸呈上了今年的吏部考课报告,厚厚一沓,由伍德海接过放在御案上。

      这份报告包含了天.朝所有四品到七品官员的任职情况,涉及人数众多,按照惯例,皇帝只会在朝议上抽调其中一二来看,算是重点考核对象,其余的都留作下朝后处理,好死不死,今天抽到的正是五品官员的那一本。

      “鉴今年苏郡扩耕二十亩,赋税溢出一成,厚民于粟,郊境长安,郡守白以檀治绩可见一斑,尤筑堤御水一事,亲侍上意,赴汤蹈火,安民于危难之中,佼佼堪比历任。综上所述,臣的建议是,可适当擢迁。”

      伍德海朗声念完其中一张报告的评价,下面有些喁喁私语,都在猜测这是谁拟的,景帝浑厚的嗓音一出,顿时揭晓了答案。

      “谢瑾瑜,这段话可是出自你手?”

      被叫的那人应声出列,手持玉笏弯身行礼,“回皇上,是臣所作。”

      在大臣们的交头接耳中,太子云准和丞相谭弘儒束手而立,看起来不甚在乎这种五品小官,神色却有些微妙。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要属温亭远了。

      他盯着前头那个笔挺的身影,怎么也没想到谢瑾瑜会来这么一出,再看看云凛,一贯的面无表情,他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云凛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想干吗?

      就在他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众臣已经陆续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去年科举的前三名,一人晋为大理寺少卿,一人入翰林院,唯独这探花外放至苏郡,从各方面来看落差都甚大,难得她不骄不馁,沉下心办实事,臣附议,此类人才不宜淹没在区区郡中,可适当擢迁。”

      他话里的宋玉安和严子航都在殿上,敢如此直白谏言的整个朝中恐怕也就这一个,不用多猜,正是参知政事鲁宗绪。皇帝素来欣赏他这个调调,听到这番话略微颔首,但并没有发话,似乎还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臣有异议。”御史中丞江璧微向侧方迈了一步,徐徐道,“外放本就是磨砺及考校新科进士能力的最佳方法,如今刚满一年,只不过完成了辖内任务就要拔擢,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臣不敢苟同如此浮躁的建议。”

      谢瑾瑜站得老远都感觉那唾沫星子要飞到自己脸上来了,非但没恼怒,反而轻佻地笑了笑,扔出一句话:“我记得江大人当年也是进士出身,未经外放,一步登天进了御史台,要说速度,谁比得上你呢?”

      “你——”江璧微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却无言反驳。

      “此言差矣。”皇长子云决开口道,“父皇锐目如炬,一甲三人中只将她外放,必有不妥之处,要调回天都城当然得经过一番考校,江御史意在严格把控,并无偏颇。”

      这话明摆着是借皇帝之威给白以檀扣了个莫须有的错处,谁敢反驳就是在说皇帝不识忠良,无异于找死,刹那间,朝堂上变得鸦雀无声。

      谢瑾瑜暗暗腹诽,决王插这一杠子把皇帝的路也堵死了,就算他开始是认同的,现在也不会批准了。想到这,谢瑾瑜微微抬眸,皇帝的脸色果然没有方才好看了,眼看着就要放下手中的报告,忽然听到有人出声。

      “禀皇上,以臣之拙见,天都城山长路远,消息经过层层筛选而上达天听,即便是吏部出具的报告亦会有不实之处,要真想检验一个人的能力和质素,最好的方法是就近观察,若为蠹民,圣裁之下立辨,若为秀苗,当为社稷增光,此举两不误,还请皇上斟酌。”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谢瑾瑜真想与温亭远击掌,说得简直太棒了!

      谭弘儒淡淡瞟了眼伏惟庸,似在责怪他办事不利,伏惟庸汗流浃背,始终没想明白,怎么一个五品小官也能弄得这么剑拔弩张,这到底演的是哪出?

      然而并没有人再搭理他,谭弘儒咳了一声刚准备说话,岂料皇帝已一锤定音:“温亭远所言甚得朕心,就将白以檀迁为翰林院学士,月后上任。”说完,皇帝将此页纸压到最下面,然后翻开了另一张。

      接下来谈论的几个人都没有再引起热议,谢瑾瑜照旧一板一眼地回着话,云凛也继续当个隐形人,偶然之间,目光与云准隔空相交,一个冷凝,一个沉鹜,迸出些许火星,却很快消失了,仿佛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阴谋又抽出了新芽。

      下朝后,温亭远急不可耐地揪住了谢瑾瑜。

      “哎哎哎,大庭广众的,你斯文些行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不讽刺我了?”谢瑾瑜觑了他一眼,冷哼道,“告诉你没问题,不过……你确定想在这太和殿前听?”

      温亭远二话不说拔脚就往宫外走,谢瑾瑜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似乎故意吊他胃口,没过多久,又变成了昨天在王府的模式,一人拖着另一人走,周围经过的大臣眼光都怪怪的,仿佛他俩额头上印着断袖之癖四个字。

      为了自己谦谦君子的名声,谢瑾瑜决定放温亭远一马。

      “行了行了,你放手,我跟得上!”

      出了宫,两人寻了个僻静之处,简单地把事情说明白了。

      “你啊,下次碰到这种事情能不能先跟我通个气?凛王府是什么地方,是随便就能乱闯的吗?昨天王爷没治你的罪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好好反省一下!”

      温亭远完全没把他的责怪听进去,仍记挂着白以檀的事。

      “你别扯这些,先告诉我,凛王现在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何要把以檀调回天都城来?那不是离危险更近一步了么?”

      “你脑子怎么不开窍?”谢瑾瑜没好气地骂道,“这里危险苏郡就不危险了吗?天都城堂堂一朝皇都,想随随便便宰掉个翰林学士,那黑衣人莫不是向天借了胆?再说了,这里还有你我看着,再不济事也比两个姑娘只身犯险强。”

      温亭远沉默了一阵,再次问道:“此事真是凛王的意思?”

      “不然呢?我可不是白以檀,这么大的事也敢阳奉阴违,你且看着等她回了天都城怎么被收拾吧!”

      温亭远顿时急了,眉眼都蒙着焦躁:“王爷要罚她?”

      这下谢瑾瑜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了。

      罚?不见得,照云凛那个性子只会再次严令禁止她插手此事,除开这方面的限制,其他也不会有什么了。有些事说出来温亭远不见得会信,但他心里非常清楚,王爷这般铁石心肠的人,若不是这次白以檀是为了他而惹上麻烦,他根本不会理她死活。

      想到这,谢瑾瑜给了温亭远一个忠告,也是借他的口给白以檀一个忠告。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话我就不多说了,从今往后,你们最好把这事忘了,你当你的将军,她做她的翰林,不要跟王爷再有任何牵扯。”

      温亭远听出来了,他的潜台词是不想让他们掺和到党争里来。

      “放心吧,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谢瑾瑜饱含深意地说:“哼,希望她也有你这番觉悟吧。”

      温亭远没说话,心里已经在想白以檀收到任命书时会是个什么反应了。

      答案是没有反应。

      白以檀比他们想象中要聪明百倍,当她知道被调回天都城时就已明白一切了,她没表现出任何情绪,但是内心在检讨。

      任何人都会为自己的行差踏错付出代价,而她的代价就是要跟好友分道扬镳,回到波诡云谲的天都城,过那步步惊心的日子。

      她必须吸取教训,往后不能再如此草率了。

      想好之后她心情开朗了许多,养病之余还能编几个笑话说给苏幼莹和小月听,只是苏幼莹沉默了许多,或许是离别愁绪在作怪。

      “唉……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这话说起来就是怪……”

      听她怪腔怪调的,苏幼莹一个眼风扫过去,冷冷道:“我还没落到需要你安慰的程度,有这个工夫烦请你想想怎么保护自己吧!”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白以檀表面敷衍着,心底却着实感动。

      “哎呀,我这可是升官,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

      “哦,那就恭祝白翰林越爬越高,凤鸣九天,届时可一定别忘了我这患难之交,我也不图什么别的,给苏郡再划来十几个镇子吧。”

      白以檀扑哧一声笑了,这个臭丫头,明嘲暗讽就属她最拿手,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不过自己也不能落后。

      “十几个哪够?等我权倾天下,天都城都给你切了一半来,不在话下!”

      这下苏幼莹也绷不住了,边笑边捶她:“越说越没谱了!天高皇帝远不怕砍头是吧?”

      白以檀先是得瑟了一阵,然后突然与她拥抱,低低的几个字逸出喉咙:“我会想你的,幼莹。”

      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精!

      苏幼莹腹诽着,心却软成了一滩春水,荡漾起离愁的波纹。

      “不如想想我来了怎么招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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