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茶》墨倚舒澜

1、第 1 章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伫立着一个茶棚。
　　茶棚中坐着一人，商队打扮却没有商队应有的和气，反而带了点血腥之气。运货的车上的草垛间隐约可见有什么金属反射着阳光。茶棚老板一身短装，左手一卷《道德经》，右手一把蒲扇缓缓扇着炉火，水汽蒸腾，氲出一棚茶香。
　　忽的远远走来一个黑衣人，腰间悬的精钢剑耀着冷光。
　　紧接着，一两银子压着三张一万两的银票，出现在老板面前的柜上：“他一炷香之内会来这里落脚。我想请老板用奈何，取他性命。这是定金。”
　　“奈何三日后毒发，那时，烦请带上余下银两。”老板扫了一眼，不再言语。
　　黑衣人听罢，转身走到一张桌边坐下。
　　老板煮着茶，心中却不停地盘算着。商队似乎是游龙帮的人？至于那黑衣人……是杀手出身，现在在红缨庄做了挂名的客卿、江湖排名至少前十的唐昊？游龙帮和红缨庄居然要杀同一个人？而唐昊居然还要用毒？有意思，有意思……
　　一炷香后，一个少年向着这边走来。一身橙红的里衣，外面罩着皮质的披肩。手中一柄弯刀，刀背宽不过不过寸余，刀身略弯，样子极为奇特。老板目光一闪，倭刀？但是好像短一点呢……
　　少年刚一坐定，便道：“老板，来壶茶！”
　　“好咧！”老板应声道，“不用了！”突然冒出的声音带着狠意：“老板，不用忙了，这小子没命喝茶了！”正是商队领头之人。
　　少年倒是淡然：“这么有信心？”
　　商队的人也不理他，提剑便上。少年冷笑，提刀反攻，同时口中道：“有信心是好事，可自视甚高便不是好事了……”
　　“你——”商队领头的人恼羞成怒，向同伴一使眼色，同伴会意，脚步微移，几人换了个步法，将少年围于正中。
　　八卦困游龙？老板目光一闪，真是游龙帮？
　　少年微微一愣，知道自己陷入阵中，心中暗道不妙。师父说过，一旦有阵法，威力至少倍增。而自己一时托大……唉——破阵需找阵眼，可自己对阵法实在是一窍不通。既然如此，便只有一法——拼尽全力杀一人，而后阵法自破。
　　打定主意，便不必迟疑。弯刀向前探出，直逼首领的咽喉。背后有长剑袭来，少年却是毫不在意，那是阵中人的相救之法，意在逼自己收刀。但若此时自己不收刀，拼着受伤，用快刀杀他一人，这阵法便破了。师傅说过，“武之一道，唯快不破”。他自信自己的刀足够快。
　　领头之人没想到少年如此拼命，看着袭来的刀锋，他实在想不到少年竟如此拼命，不由微微一愣。可是生死决斗哪里容他分心？刀锋越逼越紧，但他已无力回首，只得闭目等死。可料想之中的痛感并未传来，耳畔忽的听到“叮”的一声、一声闷哼、一声惨叫、还有“咣当”一声长剑落地的声音。他睁眼，却见方才从少年身后袭来的二人，一人长剑脱手正捂着手惨叫，另一人手握长剑，剑尖虽没入少年后背，却未刺中要害。地上躺了两颗狮子，清风拂过，化为齑粉。莫非有人帮这少年？！他们跟了这少年许多日，并未发现他有帮手啊！莫非是这茶棚中的人？是那黑衣人，亦或是……那老板？但他无暇细想，只觉脖子上一片冰凉。斜眼看去，但见一道银芒。
　　少年蓦地收了刀，向前一步，背后的剑锋离开了身体。缓步离开散乱的阵法，淡然留下一句：“我不杀你们，你们走吧！”
　　领头之人一愣，面色由白转青又转红，终是无奈：“撤！”
　　少年此刻正坐于凉棚之中，大皱眉头：妈的，真疼啊！
　　老板拎了一壶茶，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过路喝茶也有人追杀，你的仇人可真多啊！”手腕一抖，一个瓷瓶落于桌上：“上好金疮药，可要我帮手？”
　　少年嘴角一勾，带了几分歉意：“多谢老板相助，给老板添麻烦了。”
　　“无妨，倒是让我这儿热闹不少。”老板飞快的帮少年上过药，包好了伤口，顺手将瓷瓶给了少年。忽然又道：“不过他们明目张胆的来惹事，未免有些失策啊。”
　　“老板的意思是……”少年微微眯眼，迎上老板的目光。
　　“有些事总要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而我知。”老板嘴角微扬，带出几分邪气。
　　“比如——在这茶里下毒？”少年转瞬即明，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
　　“少侠敢喝吗？”老板倒了杯茶，推到少年面前。
　　少年嘴角一勾，伸手接过茶杯，轻嗅茶香，又吹了吹茶沫，最后抿了一口。“真是好茶啊……”
　　老板微微一笑，起身回到柜后，接着看书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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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唐昊带着七张一万两的银票到了茶棚。
　　“银两带来了？”
　　“带来了，”唐昊答道：“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中毒的迹象？”
　　“因为他没有喝奈何。”老板头也不抬，向炉中添了一节短柴。
　　“也就是说……这么多银子，老板不要了？”唐昊伸手欲拿回摆在桌上的银票，不料却被老板抢了先。“当然不是，”老板的声音忽的带上了邪气，“这些银子，是买你的命的。”
　　“你……”唐昊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腹中绞痛。而老板刚才的话，已成为唐昊所听到的来自这个世界的最后的声音。
　　老板伸手拉开柜下的一个小抽斗，取出之前的三张一万两的银票，和今日的七张放于一处。又取出一个黑陶瓶，倒出些许药粉在唐昊唇边的血迹上，唇边挂着轻鄙的笑：“当日又不只他一人喝我的茶！”说罢转身离去，而唐昊的尸体越变越小，最终化为一摊血水渗入泥中。
　　清风拂过，氤氲的茶香荡起，盖过方才少许的血腥之气与些许诡异的腐臭味，只有一团黑布和一柄长剑证明唐昊曾经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文，还请大家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