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缘》木星人二

45、第 45 章

　　离方舟公司订单拍板日只有几天了，前一天杨经理通知林美美今天和明天需要出差，和顾盼盼一起，现在这个单子等于是杨经理亲自接手了，这次要到方舟公司的总部广州进行商谈，这次能谈定就定下来，谈不定就等于流产了。但今天早上杨经理又说先不用去广州，等等看，看能不能就在这边把那个马副总经理搞定，下午我们一起找那个马副总经理。上午林美美什么也不用做。中午在厂里吃过饭后，杨经理亲自开车，和林美美一起去找马副总经理，让林美美把行李箱也带着，杨经理自己也带了行李箱。林美美有些诧异，问顾盼盼不过去吗？杨经理微微笑了笑，说顾盼盼我有点不放心，她一直也没参与这个单子，她恐怕也不善于管住自己的嘴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林美美越发诧异，心想难道我们要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正开着车的杨经理取下一直背在身上的公文包，扔给林美美，说你打开看，林美美打开一看，见是几条高级香烟，一条烟几千，三条差不多上万了，这礼物是要送给马副总的？林美美问我们现在是去方舟公司吗？杨经理说我们去西山环湖高尔夫球场，我跟那个马总约好了，这个单子马总有很大的决定权，也不怪他们一直拖着不做决定，如果这次他们在这款手机上不能东山再起，这个方舟公司要么倒闭要么被收购了。林美美恩了声，杨经理说这里面可不是香烟，几条香烟是把他搞不定的，你可以拆开看。林美美好奇地拆开其中一条，里面居然满满塞着百元红钞。林美美惊了下，这不是要行贿吗？三晶公司也用这样的手段，一向在林美美心里都是稳重能干的杨经理，居然也要使出行贿的招术？难道这就是社会现实？林美美把香烟盖好，把包放回到杨经理腿上，都有些不自然地朝杨经理看了看。杨经理倒有些脸红了，说一条十万，美美，现实就是这样，你不这么做，别人也会这么做，当然，我们三晶确实有这个品牌质量在这里，他们方舟公司，到底怎么做这款手机，是有风险的，如果这款手机失败了，马总也得下岗，所以要先给他额外的好处，就算订单谈成了，以后投产后也得给他们回扣，这是另外一回事。林美美说知道，这是潜规则吧。

　　林美美心想送三十万给马总就能把单子谈下来，那也是合算的，马总也等于是为新款手机选择了高质量的屏幕。从园区开车到西山要一个小时，西山环湖高尔夫球场是很奢华的地方。杨经理做事考虑很周密，业务部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去广州出差了，但是杨经理的行贿行为肯定不是他一个人主导的，肯定有三晶厂的高层默许，不然这三十万让他自己掏腰包吗。林美美再想想大同为了一个月五千块的配送生活而累死累活，这就是很生活的现实之处啊，这么想来，齐主管搞不定马总，并不是她能力不行，是她没有用这个潜规则，但如果她能一直坚持着，可能今天跟杨经理一起送钱去的就是她，而不是林美美了。为什么杨经理不一个人偷偷把钱给马总就行了呢，干嘛还让林美美掺和进来，也许马总本身也有所顾忌，很生硬地送钱给他，他未必会要。这么说来，杨经理是很信任林美美的。林美美倒有一丝自己真的已经是社会人物的感受。

　　途中杨经理打电话给马总，马总说他下午三四点可以到那里。

　　杨经理问起林美美的生活情况，比如男朋友在做什么，家里有兄弟姐妹吗，林美美如实回答，杨经理也说出自己的家庭情况，有一个八岁的儿子，老婆是公务员，最近和老婆商量要不要再生一个，希望能生一个女儿。林美美觉得自己天生不善于跟领导和权威人物套近乎，所以总对他们有畏敬之心，但实际上只要一接触后，发现他们也是很平常温和，往往还善解人意的。

　　西山等于是市区西部的一个小镇，又靠在湖边，这里已经开发出不少高档住宅和别墅，以及休闲农庄和高尔夫球场，这里并不因为偏僻而显得廉价，反而消费比市中心还贵。

　　西山环湖高尔夫球场是真正的湖光山色，配套的酒店是五星级的，杨经理直接把车开到酒店停车场，这时才下午一点多，杨经理开了三个房间，并在前台预订好开球时间，从下午三点开始到七点结束，报三个人，还订了晚餐。难道今天还要在这里过夜，反正房间是按天开的，一间房费六百多。

　　杨经理让林美美先在房间里休息，等马总过来了就陪他打球。林美美躺在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不禁想起了那次跟高经理一起出差的往事，林美美还是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了，说实话现在的确从那段突如其来的感情里走出来了，不会感到难受了，但也往往会触景生情，内心会倏地激荡下。

　　林美美睡了一觉，杨经理打来电话，让她出来到酒店大堂。林美美来到大堂，那秃顶的马总和杨经理站在一起，他几乎咧嘴笑着朝林美美看过来。林美美露出甜甜的笑，说马总您好，马总伸出手跟林美美握了一下。杨经理说我们去打球吧。马总脱下西装，拿在手上，里面还穿着小马甲，林美美仔细看了看马总的模样，觉得他其实也不至于难看到恶心，多看几眼也就顺眼了，反正也就是陪他打打球吃吃饭。有专门的服务员带他们去球场。马总说他打算在这里办一个公司会员，杨经理说我们三晶不给办，在这里办企业会员一年要一百多万，关键是我们老板不怎么喜欢打高尔夫，只喜欢打篮球。马总说你们那老板太没品味了，打篮球多辛苦啊，我今年四十七，打篮球是打不了。林美美以为马总五十好几了，四十七也不算太老。

　　马总特意停下脚步，要跟林美美并排走，他笑嘻嘻朝林美美看，吓得林美美不知道如何是好。马总说小姑娘你怕我会吃你吗，出来玩要放轻松点啊，我们现在又不是谈公事的，我跟你们杨经理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林美美只得陪着笑了笑，心想不是为了公事谁会闲着没事到这里陪你打球。马总又不依不饶地看着林美美说，小妹妹我见过你的吧，上次你是跟那齐主管一起的，都没见你说什么话。林美美说有齐主管在，当然就不用我说话了，我也没齐主管会说。马总摇了摇头，说我看你比那个齐主管强，你的眼睛都会说话，你不仅长得比她漂亮，还比她更大气，更热情奔放，你们那个齐主管啊，一点也不考虑我的难处，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还以为我是故意刁难她的，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我干嘛故意刁难她，我有我的难处啊，你们还年轻，事情没办好还可以去别的地方高就，我要是搞砸了那就丢了饭碗啊，我这把年纪，到你们三晶来当清洁工也吃不了这个苦。林美美说马总您说笑了，您这样位高权重，故意自损的啊。马总看着林美美又很幅度很大地在脸上笑了笑，说小妹妹你会打高尔夫吗？林美美说我还没打过，我姓林，您可以叫我小林。马总说我知道你叫林美美，名字就很好听，那我就叫你美美，叫你小妹妹是不是怪怪的。这老家伙真有些神经质，不过他要是在办公的地方严肃着脸倒又人模人样的。也许就跟这老家伙说的一样，林美美的表情看起来总是热情的，虽然在心里不知道有多么不齿这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