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GL）》妙楼逸士

3、伊安的心事

　　开车回去的路上，车里面的寂静像是要把我淹没。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想不出任何话题，只能蜷在座位，任时间慢慢的折磨着我。

　　“累了？”伊安轻轻的拂过我的额头。“嗯，还好。”在伊安把手移走的一瞬间，我抓住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伊安任我拉着他的手，以几乎无法让人觉察的方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有些体寒，手总是这么凉。该让你妈妈送你去中医那里去看看。”伊安用余光扫过我。我稍微释然些，“你这是存心报复，看我喝那些苦的要死的药你特开心是不？”伊安笑了笑，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停了车。

　　到了家里我先去换了衣服，回到客厅看到伊安只是脱去外套，还穿着在外面的衣服在窗前站着，手里面拿着一杯威士忌。我太了解伊安，伊安只是在心事最辛苦的时候才会这样。如果是工作上的事，通常这时我都会要他和我讲讲情况，我和他一起梳理一下因果他一般就会对如何应付有一个更清楚的思路；可是这次，我虽然全然清楚他心事的来源，可我束手无策。我慢慢走过去，从他的背后搂过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闻到他身上我熟悉的味道，泪就在那一瞬间滑了下来。
　　他大概感到了背上的濡湿，转过身抱住了我。轻轻吻过我的额头，就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任我肆无忌惮的流着泪。过了一会，我的眼泪止住，他拥着我走到了沙发前坐下，然后和我分开，选了一个能让我很好和他对视的角度也坐了下来。我忽然知道了这一切将要进行的方向，心里的不忍、愧疚和惧怕像是形成了一个黑洞，而我似乎正以大过光速的行进速度接近和沦陷。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终于开口。

　　“凯西，爱上你是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从未相信一见钟情，但是就在法国我们的第一家实习公司里，你第一次用你那是还不太熟练的法语进行项目汇报我就爱上了你。你是那么美丽，优雅和从容，在你汇报以后所有的男实习生都在对你跃跃欲试。你大概不相信，但我真的对他们说，你们都别想了，这个女人是我的。当时我只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可是没想过居然真的吓住了他们，更没想过到最后我真的如此幸运的能够和你在一起。
　　“在法国的时候我犹豫了两年要如何向你表白。我了解你，我知道如果在那个时候和你表白你很可能会因为你不会长远的留在法国而拒绝我，直到后来我听说你要回加拿大了，才开始计划这一切。我拿到了加拿大的工作，没给你留下任何拒绝我的理由，而不出我所料你也同意了。凯西，你总是那么理智和从容的料理一切，理智到我似乎完全可以用逻辑推理来预测和掌控你的选择，得到你的那一天我也是那么的得意。
　　“我们回到加拿大的最初一段日子，也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初一段日子其实是我最痛苦的日子，”看到我想要提问，他说：“你先让我讲完。”我点了点头，他继续说了下去:“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了，一切就会慢慢的顺理成章，可是却不是我设想的那样。虽然你对我真的很好，你对我的关心、体贴、在意我也时刻都感受得到，可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眼中有过任何炽热，我看到的永远只有理智和从容。我之前一直认为这是你的个性，和你的大方优雅一样与生俱来，所以我小心翼翼的去探索和接纳，去尝试全然接受这样的一个你，一个让我迷恋了这么多年的你。后来我开始和欧文、艾蒂熟识，每次感到胸中有一团火想要释放而不得的时候就拉着欧文去喝酒。几次之后欧文就明白了我的心意，有一次他叫来艾蒂，而我和艾蒂长聊了一夜。
　　“艾蒂一针见血，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其实凯西并不爱你。在她这句话的尾音处我哭了。因为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也一直都知道，但我没法面对因为我太爱你。都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和你在一起了，为什么这一切还是无解。我痛哭了一场，终于还是决定面对这个现实。我想过和你分手，可是一方面我不忍心就这样离开你，另一方面我感觉得到你对我的依赖。凯西，你其实不善于生活，大概是缘于你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感。你的生活很简单但是也很单调，因为你总是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我实在不忍心留你一个人面对你的生活。后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就这样陪着你走到你遇到你爱的人吧。毕竟我是男人，晚几年无所谓，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其实也很舒心，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积累的默契我也很享受。”他摸了摸我的脸，试图让我开心一些。
　　“今天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终于开始在为未来担忧了，我也感受到了你越来越浓的不安和愧疚。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这样的关系可以仍旧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直到你觉得你准备好独自生活。但即便那时，我依旧会陪在你的左右。我们住的这个公寓我已经全款买下，就作为你永久的安全港，我在离这里两个街区的一个地方也投资了另外一处房产。所以，即便我搬出去，也不过两街之隔，只要你需要我，我随叫随到。”

　　听完这些，我已经全然说不出话。因为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困惑，因为自己的心事一早就被艾蒂看破而震动，更因为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会被奖励伊安这样一个人到我生活里的感动。

　　“你上辈子大概是银河守卫队的成员之一。大概是那个绿色的女士。她叫什么来着？”

　　面对如此懂得我心事、时时刻刻在为我考虑、照顾我情绪、值得我托付所有的伊安，在他真诚和踏实的目光里，我终于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