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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舞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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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跑到礼堂门外,夙醉呆立的站着,身后传来微弱悠扬的曲调。双眼空洞,久久的的望向远处的黑暗,突然惨兮兮的笑了,笑的时候嘴里有点咸,颧骨有点木,可她没有哭,眼睛干干的,就是没有眼泪,她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回家,路上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知道是奇寒他们焦急的寻找她,她最后接了电话,只说了一句:“我没事,放心吧。”便把手机关机了,带着颓废的肮脏,夙醉最终走到自己的楼下,也是半夜,抬头望向屋里的窗户,没有光亮,爸妈都睡了吧,夙醉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低头看着自己下摆又脏又破的裙子,还是回家吧,她一步一步的走上楼,翻开花盆底下的钥匙,轻轻开了门,屋子好静,夙醉轻轻走进客厅里,坐在椅子上,脑子很空,一路上她什么都没想,来不及愤恨,伤心,咒骂,只一心想着赶紧逃离那里,赶紧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想回宿舍,又怕被人找到,走了好几个小时,她还是走到自己楼下,现在她的思绪如血液一样缓缓疏通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想不明白,她不明白翁一晟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是说好要一起跳舞的吗,她化好妆出门时还通过电话呀,难不成他害怕了,以为自己要向他逼婚,这不像他呀,夙醉大脑快速运转着,内心不由得苦笑一下,她就是想和她跳个舞,在这个所有大三女生都期待的日子里,与他分享自己最美丽的时刻而已。有这么难吗?如果他不愿意,她是不会勉强他的,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要主动要求做她舞伴,练了半年的舞步,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不想来了,提前告诉她一声也好,免得让她里子丢了,面子也丢了,混蛋!夙醉终于成功过渡到怨恨的情感里了。她一直坐到天亮,老爸起床喝水好像跟她打了几声招呼,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样,赶紧进浴室洗了个澡。冲下一身的肮脏与疲惫,在浴室热水的滕雾中,夙醉突然感到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洗完便去睡觉了,这一睡,睡到了晚上七点,朦胧中好像听见老爸问过自己要不要吃午饭,偶然间听到老妈嘀咕的声音:“还睡着呢?”
老爸小声答:“嗯。”
“怎么困成那样?”
“嗨,兴许昨天晚上累着了,昨天不是什么联谊舞会吗。愿意睡睡会吧。”
只听老妈“哎呀”一声,突然让夙醉清醒了一下,“这裙子怎么脏成这样,掉沟里了?”
“你小点声,闺女本来睡觉就轻…”老爸压低嗓音说话,又蹑手蹑脚的把自己卧室的房门关严。夙醉随即陷入了死一样的睡眠。
第二天凌晨四点,她彻底醒了,瞪了半个小时的天花板,回想着昨天,不,前天发生事情的真实性,轻轻坐起身子,把那只毛绒玩具压在身后,她打开电脑,木然的打开校园贴吧,头条标题就是“大三女生被男友放鸽子视频”播放量飙高,底下评论“五十年校庆最好礼物”“男生真缺德”“女孩太可怜了”“男生真有才”等等。
愣了一会,夙醉点了视频进去,上传视频的人是用手机拍的,像素不是很高,还老摇晃镜头,镜中的她一脸呆板,神情恍惚,然后就是栽在台阶上,众人一笑,还有她跑下楼梯的部分,看起来极其狼狈,夙醉面无表情的看着,看完后呆呆的盯着黑屏,又点进去看了一遍,再一遍,再一遍…周而复始,不停地贡献着播放量,一整天都在机械的毫无表情的欣赏着自己的耻辱视频。
然后就不言而喻了,她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人指指点点,那时的奇寒,方亦心很仗义,没少为这事和别人吵嘴,但夙醉却一脸坦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对于别人的关心与询问,她都一脸无辜的看过去,搞得对方倒不知所措,是的,自欺欺人是夙醉这些年学到的自我防御,她把自己封起来了,不等到情感的发泄,就按下了停止键,她固执认为只要不去想它,时间再久也会过去,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的食欲情绪都正常,然后突然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她感到诧异,她好好地做了一锅有营养的汤,慢条斯理的喝下去,最终也全吐了出来,上医院查,医生说她内分泌失调,她有些惊慌,怕自己得了厌食症,于是强迫自己吃一定量的饭,又被迫的吐出了两倍的消化物,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她瘦了二十多斤,望着体重仪上的自己,她苦笑了一下,半年的素食都没减下来,一场病就减下来了,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呀!那场大病过后,她好像伤了元气,身体不再像以前那么好了,总感到很累,动不动就会得个留个鼻涕,感个冒什么的,身体最终还是康复了,但感情再没动过,她把自己的那份情感死死地封住,她很庆幸自己这么做,导致她在事发后没有大面积的崩溃,翁一晟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再也没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夙醉也顺理成章当他不存在,朋友也从不当她面提及,但自欺欺人久了,夙醉有时也恍惚,怀疑她生命里是否真的出现过这个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恢复平息,可直到刚才,这个自己已经遗忘成功的死人突然出现,让她努力修建的轨道全部毁于一旦,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强行把那个封存的盖子打开,被压抑的情感终于释放出来。但她没想到经过这么久,这些感情竟然是那么强烈,丝毫没有减弱。她感到沉重,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突然上岸,心脏负荷太重无法承受,
夙醉走不动了,她感到喘不上气,干脆蹲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把这份迟到的悲痛终于发泄了出来,哭着哭着,突然手机铃响,是方亦心,夙醉收复一下心情,接了电话:“喂?“
“喂,你在哪呢?”方亦心问。
“哦,我先回去了,我累了。”
“啊?你…你回去了?不是,你怎么没和我说呀?你倒是等等我呀。”方亦心极其诧异的问道。
“我不太舒服,刚才没找到你,就先回去了,你先玩吧,啊。”
“不是…”
没等方亦心说完,夙醉就挂上了电话。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打了辆出租车。
翁一晟呆呆的站在喷泉旁心中的情感久久不能平息,尽管自我暗示了千百遍,但亲耳听到时还是那么痛彻心扉,他当然记得那边文章,那是高中时,夙醉给他看的《读者》上的一篇文章,讲的是一对情侣很相爱,突然男的就绝情的抛弃了那个女的,把女人伤的很深很深,经过好多年,女人嫁人了,有一天在大街上看到那个男人,男人向她诉说当年离开她的理由是因为男人得了癌症,他不想耽误她,所以狠心离开她,但经过艰苦的抗癌治疗,男人竟然死里逃生,他深情地说他一直苦苦思念着女人,尽管她嫁人,也会默默地爱着她,然后饱含热泪的望着女人,谁知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说:“你觉得你做了件大好事,我觉得一文不值,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你的情况,我愿意为我的爱承担一切,陪你走过艰苦的治疗,走完剩下的日子,你太小看我的爱情,太小看我了,自以为为别人做了很大牺牲,在我看来实则很蠢,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任何感动的心情,只是非常看不起你,你不配让我爱你,女人说话间眼神里有着决绝与鄙视,转身走了,留下男人久久痛苦的站着,他不知道不只是喜还是悲,他不懂得爱人的心,妄作了负心人,只感到深深的苦味从心中涌来,
看完这篇文章,班里同学大多都在骂女人的冷酷无情,不懂男人的心,但夙醉却说:“我要是那女人我也会这么说的,本来就是男人太小看女人的爱情,他们自以为为她们选择了很好的路,殊不知也剥夺了她们得到爱情的权力,这种男人,她也看不起。”
现在的翁一晟也如那个男人一样感到深深的苦涩涌出心头,他一直记得这篇文章,就在他走的那一刻他还想着他会像这篇文章里的男人一个下场,他没有去解释就是因为知道夙醉是绝不会原谅不留下任何理由就离开的他。哪怕是他得了癌症,夙醉也不会原谅自己,他有他的苦衷,夙醉也有她的伤痛,彼此敌对的理由都是那么充分,这是一件无头案,不分对错,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痛苦。原先他将那份痛苦埋在心里,暗自吞噬,可现在翁一晟实在承受不住心中的悲痛了,用手捂住脸啜泣起来,远处是一脸惊讶的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