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醉一翁》卜洱

19、MOON RIVER

　　星期一是所有人都痛恨的一天，刚刚结束慵懒的周末，乏劲刚起来，就又打入紧张的战斗，要迎来规律性的早高峰，踩着歪扭的鞋子踉跄的拥抱又一轮为期一周的繁重工作，夙醉也不例外，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动力，被长长的堵车全冲没了。赶到报社，就发现所有人都跑上跑下，忙忙碌碌，夙醉向百忙之中的方亦心问道，“今天大家怎么这么忙呀？”
　　方亦心头也不抬说：“咱们社里接到了安氏公司的专访，过两天每年一度的秋季晚宴不就开始了吗？听上头说，咱们要能做这个专题，赞助费杠杠的！”
　　夙醉叹口气：“天哪，咱们社真是越来越浮夸了，怎么也向这种方向进军了。”
　　“谁跟钱过不去呀！”
　　果然，夙醉也开始马不停蹄的忙起来，她要整理核对期刊文章，还要进行新项目的选题编选。一上午，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不知不觉已经12：30了，好不容易要打张稿子，发现没墨了，转头对方亦心问：“哎，你那还有多余墨盒没有？”
　　“我这没有，外面柜子上有个纸箱子，里面好像有俩，你去找找。”
　　夙醉站起身，走出门，果然有个大纸箱子放在柜子上的木板上，柜子真够高的，夙醉够了够，勉强能够到箱子下围，往外拉拉，还挺沉，“真是闲的，这么重的箱子不放在地上，”夙醉抱怨道，夙醉想到一个好主意，她想用力翘一下木板，使箱子顺着木板向下滑一点，这样就能够到了，夙醉一手压外侧木板，另一只手抵住箱子外侧，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夙醉有点烦躁，使劲压了一下，木板翘得很高，箱子果然滑动，但夙醉没有想到箱子能这么重，她一只手完全无法承受，箱子重重向她脑袋方向砸下来。
　　“啊！！！”夙醉大喊一声，本能的用手当住脑袋，脖子紧缩着，可箱子并没有砸向她的头，她向上一看，一双手稳稳地拖住箱子，回过头，愣住，对方也愣住了，他双手用力拖着箱子，呆呆的看着她，夙醉被柜子和对方夹在中间，不能动弹，两人的距离很近，夙醉能感到他的鼻息吹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尴尬，
　　“你先出去一下。“翁一晟说。
　　“什么？”夙醉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把箱子拿下来，我怕砸着你。”
　　“哦”夙醉勉强的从翁一晟的狭窄怀里挤出来。翁一晟使劲用力一举，把箱子拿了下来。放在地上，掸了掸手上的灰。看着夙醉，相视无言，这是夙醉这么多年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他，熟悉的板寸头发，褪去了青涩的脸轮廓分明，唇上蓄着短胡须，显得更加硬朗迷人，衬衫笔挺服帖，呈现出成熟的男人味，他一向穿衬衫穿的有型，他不是那种肌肉男，脱衣服后不会看出明显的八块腹肌，平时穿衣服不显，但一穿上西装衬衫，就非常能显出他宽窄有度的身形，给你一种温润有力的风度，夙醉知道男人一穿西装，气场马上不一样，但很少有男人能把西装衬衫穿的这么熨帖有型，既不肥胖也不瘦削，这在那年成人礼时夙醉第一次看到翁一晟穿西装就意识到了，夙醉的思绪滑的有点远了。
　　回过神来，从箱子里面拿了两个墨盒对翁一晟说了句谢谢，转身走了，翁一晟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夙醉回到桌前，坐在椅子上发呆，心里有些乱，旁边的方亦心见此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那你老发什么呆呀？”
　　“没事。”夙醉无聊的说道。
　　快下班前老顾把夙醉叫到办公室，给了她一张安氏集团秋季晚宴的入场券。
　　夙醉诧异：“这不是一年一度的入场卷吗，为什么给我？”、
　　老顾说道：“最近社里正在与安氏集团洽谈项目，就给了咱们社里几张年度晚宴的票，去沟通沟通感情，也不错。”
　　夙醉错愕：“这一张票很难得到，您就交给我就沟通，这不是浪费呢吗。”
　　老顾笑道：“你想什么呢，全交给你，你也得会呀，咱们公司高层也要去，这是多余的票，业务洽谈那块你不用管，就负责了解一下环境，应酬而已。”
　　夙醉愣愣的接了过来：“哦…好吧。”
　　回到桌前，把票往桌上一扔，叹了口气。方亦心凑了过来，眼前一亮：“呦！这不是安氏的晚宴票吗！你哪来的？”
　　“老顾给的。”
　　方亦心一脸仇恨：“这么好，老顾就是偏心眼，你知道吗？这票千金难买，不是公司高层或有关系都进不去！你命怎么这么好呀！“说着怼了夙醉一下。
　　夙醉叹口气：“我也奇怪呢，我就是个编辑，顶多跑跑展会，根本不是交际应酬的料，我不想去。”
　　“别介呀，你知道这票多难得吗？这公司的晚宴可豪华了，高等香槟，蛋糕都是经典手绘蕾丝的。”
　　“那正好，咱俩一块去吧，这票上面说可以带一名家属。你就当我家属吧。”
　　“真哒，太好了。”方亦心欢呼雀跃。

　　宴会7：30入场，夙醉准备了近三个小时，主要是等方亦心，方亦心从下午3点多就开始化妆，选裙子，挑包包，在试衣间里夙醉不记得方亦心换了多少次，开始夙醉还给她挑，可方亦心最后都不满意，无奈任其自我选择，最后夙醉就差跪倒在她面前，诚心诚意的说世上你最美，世上你就强，才勉强让方亦心停下试穿的脚步，终于收拾得当，两人踏入了晚宴大厅，确实非同凡响，有钱的大公司，气派就是不一样。大厅金碧辉煌，漂亮的大理石柱屹立在四周，大气的吊坠水晶灯，把大厅照耀的富丽堂皇，靠右方是餐饮处，水晶酒杯被罗列成塔状，旁边是成排的小香槟，各式各样精致诱人的纸杯蛋糕一层层的陈列在考究的银质盘子内，看着让人垂涎欲滴。还有气泡果酒，巧克力曲奇等小食。
　　方亦心已经按捺不住奔涌的口水，拼命往盘子里装吃的，夙醉其实也饿坏了，中午就陪着方亦心逛街，除了早上吃了口面包，一整天都肚子空空。但出于形象考虑，她只往盘子里加了两块纸杯蛋糕。拿了杯果酒。
　　人陆陆续续的进入厅内，人们热情的彼此寒暄，方亦心往嘴里塞着蛋糕，跟夙醉小声说：“这个公司的福利真好，要是当这的员工，多享福呀。”
　　夙醉拿了张纸巾擦着方亦心嘴角的奶油：“你擦擦，看看你，好歹也注意点形象，要不都对不起你一下午的成果。”方亦心嘿嘿笑了一下，突然愣住，小声嘀咕：“天哪，你瞧那边那个，太露骨了吧。”
　　夙醉顺着方亦心的眼神看去，件远处有一个身穿红色抹胸短款礼服的女人，与人攀谈着，她的大波浪卷披在右肩上，有着说不出的风情与美丽。在她旁边挽着一个男士，女人正好挡住视线，微微错身，夙醉愣住了，方亦心也愣住了，嘴里的蛋糕还没咽下：“翁…翁一晟。这不是翁一晟吗！”夙醉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晚宴进行一半，公司老总将人聚集在台前，进行了讲话，然后公司职员就各自散开了，有的聊天，有的跳舞，气氛愉悦，一转眼已经九点半了，夜色很深，方亦心去上卫生间，夙醉觉得有些无聊，走出大厅透透气，右手边有一个较大的会客厅敞着门，夙醉走进去看了看，里面被物品堆得有些满，可能是为大厅腾地方吧，夙醉提着自己蓝色长裙的下摆，小心挪动着脚步，里处有一架钢琴，夙醉走过去，摸着钢琴的盖子，这是一架好琴，看样子好久没弹过了，有一些灰尘，这里真安静，相比外面，夙醉感觉这里更舒适，她打开琴盖，用食指按了几个琴键，脆生生的声音发出，夙醉笑了笑，将手摆好，轻轻地弹了一首MOON RIVER。夙醉没有意识到身后默默站着翁一晟，他是跟在夙醉身后悄悄进来的，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听着音乐的袅袅传来。
　　这一刻使他回想起了高三时的那个下午，那是一节体育课，他要去买瓶水，路过一层最外边的音乐教室，里面传来几个音键的声音，他顺着窗子望去，看到是夙醉，椅凳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她又偷溜体育课了，翁一晟轻笑一声。
　　小女孩谈了一手稚嫩的曲子，夙醉拍手叫好，小姑娘有些得意，热情的说：“姐姐，我教你弹琴吧，夙醉笑道：“好呀好呀。”于是小女孩手把手教她弹了一首很轻快的小曲子，两人都开心的哈哈大笑。翁一晟也被这笑声感染了。就停住脚看着。过了一会儿，小女孩说要去小卖部买个冰淇淋，夙醉就在教室里等她，她愣了一会，伸出食指，敲了一首《玛丽有只小绵羊》。音乐幼稚可笑。翁一晟怜爱的笑了一下，正要走，突然看到夙醉调了调座位，把双手都放在琴键上，静了静心，随后一曲悠扬的MOON RIVER缓缓流出，声音婉转美丽，轻快娴熟，夙醉的表情深情投入，微闭双眼，那些琴键像是已经印进了夙醉的心里，嘴里随着曲子轻轻哼唱着。丝毫没看见窗外愣神的翁一晟，翁一晟的内心被震撼了，他从不知道夙醉的钢琴弹得这么好，而且那是一种琴情合一的享受，好多会弹钢琴的人，他们拥有高超的技能，却没有享受的心，在众人面前弹琴时摇头晃脑显示他们的投入，这种人翁一晟觉得有些虚假，有人是真性情，可大多数人是为了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可在这个四周无人的教室，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夙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夙醉，她深深沉浸在自己的琴声里，享受着每个音调的婉转轻重，像是在诉说一个美好的故事，透过她大大咧咧性格他看到夙醉身后美丽感性的一面，她弹琴时和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是一个安静成熟，有深厚内涵，懂得感情的女孩。翁一晟竟然被她骗了这么久。下午温和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是那么美丽，在静谧祥和下午，翁一晟静静地看了她好长时间。那一刻，翁一晟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