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发生意外 ...
-
林以轩踏踏实实地在工地上干活,搬砖递瓦,放线浇筑,都是熟练有成,从头到尾不喊一个累字。遥想最初的几天可是又苦又累,他瘦小的臂膀承受不了体力活的折腾。如今已有一个月,林以轩皮肤被晒得黝黑,身板也结实了许多。时间一久,工友们都叫他小林,因为所有人中他年纪最小。他天资聪明,很多东西一学就会,加上自己勤劳能干,深得王叔和工友的喜欢,经决定让他当个技管人员,于是他就教教新手并做一下示范即可,顿时工作轻松了不少。
周围人称赞他年轻有为,他却说“家里困难,不得早早出来养家挣钱”,实际上生怕别人过问自己“为什么一个人住”。
这些日子里,表面上一切都平平静静,但林以轩的内心从未如此。他离开浦西时辍了学,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一切好似沿着他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他工作得越投入,越尝到心乱如麻的滋味。难道就一辈子当一名普通的工人了吗,平凡地度日,只知道挣钱生存,生活又有什么光彩。
正午大家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他在一旁望着他们,竟没有一点食欲。
他认为他与其他人与众不同,别人安于现状,没有理想,而他不安于现状,他有梦想。他渴望有一天能改变他渺小的命运,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他认为只有这样,人生才有意义。
从此以后,他更爱独来独往,默默的想着心事,连和王叔都保持了距离。
王叔让他到自己的小屋内吃饭,以轩拒绝了,他自己炒饭吃,简简单单地糊了一顿,然后连忙坐下来看起了书。
不知何时起,他的书又多了几本,不过还是励志的,经典的小说,多偏于晦涩难懂,客观理性又不失有点内涵的书。难怪他愈看愈让人感到他冷冰冰的。
闲暇之际他就看书,一天到晚泡在小屋内,房门紧锁,不发出一丁点动静,因而周围很少有人见到他。
他渴望成功,但他一头雾水,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他只好默默看书,书可以陶冶他的情操,也开阔了他的眼界,更激发了他对未来的憧憬。潜移默化中为他后来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他坚信,迟早有一天,他将为自己的前途而奔波,不在受制于人。他抬起头,远看到那屋檐下的小鸟,正展翅高飞,不由地会心一笑。
前程固然美好,但生活总有意外。这意外是祸是福,一切看他的的造化了。至少最近被工作左右的大脑可以歇一歇了。
危险总是意料之外地发生,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
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酷暑,工人们午睡过后无精打采地投入工作。他们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显得焦躁不安的样子。玻璃墙上的阳光明晃晃,令人眩晕。高空作业工在令人生畏的高楼上作业,起吊机不知疲倦地运转。
“小李,这里我来吧,你去休息会。”林支走了新手小李,自己倒片刻不停地工作。他看了看一旁工友们,一停下来,就聊着各种琐碎的闲事,便刻意离得远远的。
就在这时,一根钢管颤颤巍巍地悬在半空中,趁人毫无防备似的砸了下来,撞上钢管堆,朝以轩飞了过去。
林瞬间后背剧痛,头脑一阵眩晕,当场昏了过去。
工地上所有人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望着趴在地上的林以轩,议论他的生死,惶惶不安。
王叔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扶起地上的以轩,显得焦急不安。他站起身来,怒斥身边的人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干活的!”
他盯着每一个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周围的人麻木不仁,生怕惹祸上身,一直摇头。
救护车赶来,王叔带了几个人,陪以轩进了医院。
林被送进急症室,王叔等人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踱步。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终于,急症室的门开了,王叔迎上前,迫切地询问以轩的情况。
只见医生平静地说:“病人目前情况稳定,但仍需进行手术。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待会过来签个字。”
王叔先是放下心来,随即愣住了,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人。
医生将患者知情同意书递给王叔 ,王叔和几个工友们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王叔犹豫了片刻,拿起笔正准备签字,工友们连忙阻止了他。“老王,你可要想好,这上面说了出了事就是你负责,你担当得起吗?”
“现在有谁可以签字呢,若不签,手术就不能进行,我们都不希望这样。我也是没办法啊!”
说完,王叔就签字了,谁让他与林以轩最亲近,交往了这么久,他已经把以轩当自己的孩子看了,怎么连眼睁睁地看着以轩受伤而无所作为呢。
虽然王叔为以轩做了那么多好事,但以轩一直昏迷不醒,对此一无所知。
最近,林又多了一名邻居,是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女大学生。她来自农村,却一点都不土气,落落大方的,喜欢自食其力,因为其家境并不富裕。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她放弃在校住宿,选择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找个简陋的小屋,因为她找了一份夜班,只要有空她就必须工作到深夜。她在KTV当了一个服务员,双休日是必须去的。
她叫程雪,常扎着马尾辫,留着刘海儿,拥有一双灵气的大眼睛,性格里有一股傲气。
一天,她看见回家的赵宁馨,手里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走着。于是想恶作剧,她一边偷着乐,一边蹑手蹑脚地靠近宁馨,准备吓她一把。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赵的背后,把一只手搭在了宁馨的肩上。宁馨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到使坏的程雪,才长吁一声。
没等宁馨指责程雪时,程雪就说:“宁馨,真巧啊,刚才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呢?”
宁馨则故意瞪了瞪她,说道:“不告诉你,谁让你吓我的。”
“得了吧,我也不感兴趣。”她拉着宁馨的手,准备要和她一起走。
其实程雪和赵宁馨是同班同学,开学时程雪一人领了许多东西,她不让父母陪她来校,一方面是家离校远,出行不便;另一方面是她特立独行,喜欢独自承担很多事情,这一点倒和以轩有些相像。可是,到校后发现她根本不能将行李拎到五楼的宿舍,还有其他的开学流程要做,加上脑子里已乱作浆糊,很是揪心。好在租房在外的赵宁馨无所事事,帮了程雪很大的忙。至那以后,她们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刚才的宁馨心不在焉,因为她最近很烦恼,有一个男的对她纠缠不清。现在她回过神来,不想这个揪心事了,她看了看程雪,突然问道:
“你这是去哪儿?”
程雪淡定地回答:“回家。”
“回家?!回老家?”
“不是。”
“你不是住宿的吗,难道你和我一样在外住房了?”宁馨果真聪明,不愧是学习的佼佼者。
程雪点了点头。
她那里还很乱,希望过一阵子让宁馨去她那帮忙,她还跟宁馨调侃道:
“我那里是个陋室,希望贵人不要介意。”
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了,病房里依旧寂静无声,林以轩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知觉,他似乎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一幕幕却是那么的清晰,像放电影一样。
其实那不是梦,是他过去的记忆。只不过,记忆的闸门开了,如洪水般袭来。
林以轩是个苦命的孩子,在他11岁的那年,他不满后爸的脾气,离家出走,因此流过浪,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冷暖,人性的善恶,更遭受了数不胜数地苦难,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无依无靠的。后来就被任爸好心收养了,但他的心还在漂泊。这7年间,他的真性格其实充满了两面性,表面上表现得很讨喜别人,其实内心是万般孤寂。所以,请不要怪罪他的冷淡,他只是不懂表达。
在梦里,林梦见了七年前的自己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给了他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叫他去小店买瓶酒和几包烟。林以轩拿过钱一路小跑地去买酒买烟去了。
半个小时后,林回来了。他隐隐约约听到老头的呻吟声,觉得大事不妙,连忙跑进了屋内。只见那个被以轩唤成吴爷爷的老头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痛苦地颤抖。他已鼻青脸肿,好在神智还挺清醒。
以轩立马扶起吴老头,心里慌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他着急地问:“老爷爷,您怎么了?”
吴老头铁着脸,说:“你别管我,快走吧!”他推开以轩。
以轩被蒙住鼓里,吴老头又赶他走,他心里很是着急,他一定要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拽着吴老头的衣袖,一个劲地问:“爷爷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能走啊!”
吴老头无奈道:“出大事了,刚才来了两个人,他们是丧尽天良的拐卖团伙,不仅拐卖儿童,而且诱骗流浪儿,利用你们去乞讨,或者干脆把你们卖了。我欺骗他们说你逃了,但估计他们不放心,还会来的。你还是走吧!”
林听了又惊又怕,可是他犹豫不决。他苦着脸,眼睑处湿润了。他说:“爷爷,那您怎么办?”
吴老头看着可怜的林以轩还在关心他,他惭愧地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我只是在利用你,不是在帮你,你还是走吧,我不会有事的。”说着,吴老头掏出内心里的一叠钱,抽出些面额大的纸币硬是塞到林的手上。
霎那间林哭了,先是抽抽泣泣的,然后失声痛哭。对他而言,走,意味着无依无靠,独自度过漫长的黑夜,忍受着饥饿和冷眼。
他最后一次看了看老头,脑海里回荡着老头最后一句话“赶紧离开,走的越远越好”,然后一路狂奔,消失在漫漫长夜当中
午后的阳光洒在林的病床前,林醒了,眼角好似还挂着7年前的眼泪。
他张望了四周,摸着昏沉沉地脑袋,想起了事发时的情景,突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是王叔,这几天是他一直陪伴在林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王叔见林醒了过来,别提有多高兴。
林还需观察几天,王叔就陪他聊天。林望着天花板,仍然心事重重,害的王叔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以轩这次在意了王叔,听说生病以来一直是王叔细心呵护,他向王叔表达了由衷地感谢。
王叔听到林的感谢,乐呵呵地笑着,突然他想问以轩,一下子气氛又变得僵持起来。
“以轩,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的父母还不知道呢,他们要知道,一定会很担心的。”
林以轩沉默了良久,他明白他不可能永远逃避,索性这一次他就告诉帮他无数的王叔。他想起了亲妈,想起了收养他的任家夫妇,后来他平静地说:“他们出车祸逝世了。”
王叔吃了一惊,后悔问以轩这个问题,他看以轩低下了头,自己也反而难过起来。处事圆润的他试图转移话题,说带好吃的送到医院。
已是第三天过去,林以轩提前出了院,医生答应了他,但要求三天后到医院复诊一下就行。
于是以轩就出了院,心神不宁的,一路上还惦记着那个梦,是的,他的过去是如此的复杂,他又是怎样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