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何处觅归舟》良晨好景

5、陌上顾郎人如画

　　西余城地处边陲是个闭塞而又传统的小城。因为闭塞中秋灯会对于西余城百姓来说是少有的庆典大事，所以中秋灯会也就成了阖家欢乐谈情说爱的好时节。因为传统中秋灯会操持得原汁原味古风古韵，所以深得文人墨客白日梦少女的喜爱，前面这类以顾大才子为代表，后面这类则以顾云为代表......
　　要说顾云为什么二十岁了还嫁不出去成为大龄白日梦少女有三个广为流传的原因。其一自不必说是因为她极度兄控；其二是因为她多次对西余大好栋梁隔壁叶将军家小崽子施以辣手招致隔壁叶将军家小崽子的粉丝小姐团的仇视，那个年代独生子女毕竟是少的，不惧日后妯娌不和后院失火罔顾自家姐妹意愿执意要娶品行不端的无盐庶女的勇者更是少之又少，不幸的是这仅存的几个奇葩又都被第三个原因吓跑了。顾云除了是西余出了名的悍女还是个出了名的吃货。平常人家并不一定养得起她，大门大户若非真爱又有谁会放着大好良家闺女不要偏生娶一个这么另类的女子。于是顾姑娘就这么被剩下了。
　　作为兄长，作为一个护短的兄长，顾舟对于西余城里那些爱嚼舌根的三姑六婆极为反感，经过深刻的思考他认为以上三点不过是妹妹的小癖好而已实在不该让人拿来当成茶余饭后的消遣并导致她嫁不出去。但是此时此刻他不禁深深反思起会这么想的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眼见妹子一路走一路吃满街花灯倒是没多看，买零嘴倒是把自己带出来的钱花的差不多，顾舟感觉好惆怅。对兄长脑中想法一无所知的顾云正准备踏入一家老字号糕点铺，顾舟甩了一把汗水急急拦住了她替自己的钱袋仗义执言。只见顾云生生挤出了两滴泪水委委屈屈地控诉他中秋夜竟不给她吃月饼的不人道行为，顾舟只得举白旗投降任命地叹了口气陪她走进糕点铺。
　　“老板，给我来十斤月饼！”脆生生的一句话惊得顾舟脚下一个踉跄，眼见那老板乐呵呵地正要装袋，阻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又听顾云说道：“你的月饼好吃吗？”
　　对于扬言买十斤月饼的大主顾老板谄媚地应道：“绝对好吃，买不买都没关系，您可以先尝尝！”
　　闻言顾云煞是勉强地说：“那好吧！”说罢漫不经心的捡起一块月饼，分成两半。一脸期待的将其中一半举到顾舟嘴边。看着自家妹子的星星眼，顾舟不好意思拒绝三两口吞下不禁赞叹吃货妹子的老练眼光，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些女孩子家情有独钟的甜食零嘴。
　　然而顾云却甚是不满的挑剔：“这是莲蓉馅哒，我不喜欢吃。”说着转身欲走。
　　老板自然不肯放过这条大鱼出言制止：“还有别的口味的，不如您再尝尝啊！”
　　顾云丢出一个真服了你的表情，颇给面子的再尝了两块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叹息：“老板你别难过哒。看来，我和你家月饼无缘呀！”顾舟隐隐有些明白了她的鬼主意，淡笑着抱胸欣赏她的表演。
　　“您刚才尝的是五仁的，还有绿豆馅的较软，你看要不要再尝尝？”
　　于是在老板热情的邀请下，他们“迫于无奈”尝试了店中所有口味的月饼。顾云冲老板颇为满意的一笑：“你这里有蟹黄味月饼吗？”
　　老板一怔苦笑道：“不好意思，我们暂时还没有那个品种！”
　　顾云偷偷朝顾舟甚是得意的一笑，略带惋惜地说：“好可惜哦，老板等你明年出了这种口味月饼，我一定会来捧场哒。”说着拉起顾舟的手从容离去。
　　走出店门几十步时，顾舟再也抑制不住笑意，伏在顾云肩头笑到气喘，不禁感叹：这么鬼马精灵的妹妹竟无人赏识，真是可惜。
　　顾云感受到耳边热热气息的抚弄，红着脸偏头看去，不禁感叹：即使小舟这么没形象地大笑还是这么帅气，真是惹人妒忌。
　　只听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微暗的夜空突然绽开几朵烟火，烟花姹紫嫣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纵使终将燃烧为灰烬，一瞬间的光华已足矣 。胸无点墨如顾云沉醉于此情此景仍是忍不住冒出酸溜溜的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也许，烟花就是从天堂流泻下来的瀑布，它能将人们的心推向美好的幻境。纵使眼睛无法真实地看到仙境，但内心却感受到了它，璀璨而又迷离。
　　顾云站在河边，仰起头看着烟花盛放，有时只是溅起的暗金色大雨,有时又闪耀出刹那的辉煌,天空亮如白昼,接着是迎面而来的星辰无数,再而迅速的消逝,华丽谢幕。转过头时却发觉顾舟没了人影。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遥遥瞧见顾舟正站在漫天绚丽烟花之下，他手上拿着一盏花灯，正垂眸看着一个小孩哆哆嗦嗦地用火折子去点鞭炮的引线，也许是害怕吧手抖得太过厉害，怎么都点不着火。
　　顾舟低下身，引着那孩童的手把火折子凑近鞭炮的线头，一点微光在夜色中扭动摇摆。他一手将那孩童抱开几步，正好头顶的烟火倏然绽开，铺散开千万光彩，在他身侧晕开了淡淡的微光。似乎是顾舟的仗义相助赢得了小孩的好感，那孩子央着他点烟花。只见顾舟低下身，手把手帮他点燃了一支线香烟火，细碎的白光在漫天烟火中微弱而温馨。
　　顾舟偏着头，笑着说了句什么，侧颜在细碎的光下显得温和。那孩童踮起脚举着线香烟火，笑容纯净无邪。
　　顾云站在一边静默不忍打扰。倒是顾舟眼尖注意到了她，笑着抚了抚那孩童的碎发柔声道别。他直起身拎着手中的花灯牵过顾云向河边走去。很不争气的，顾云此时只觉心跳如雷呼吸困难。到了河边已有很多人在放花灯，汩汩江水被豆大光点所点缀，明明暗暗，格外美丽。顾舟寻了处人少的地将手中的花灯和炭笔递给顾云。
　　顾云看着顾舟认真的在他那个花灯上写着什么，不由得抻着脖子偷瞄。顾舟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并不遮掩反倒大喇喇的将写有愿望的一面转给她看。
　　“阖家安康。”顾云低声念到，不愧是顾舟这愿许得真是顾舟风，那么她呢最想要的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她还会求什么？顾云捏着炭笔，皱着眉苦苦思索。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修长的手指将花灯缓推入水中，那少年虔诚地凝望着花灯渐渐离开江岸，被水波缓缓推向远方。答案渐渐明朗起来，她看着天边烟花明灭，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得的有了几分女儿家的羞赧“呐，小舟我写的时候你不能偷看哦。”
　　顾舟闻言听话地别过头，好气又好笑地说：“放心好了，我才没那种窥探你心思的怪癖。”
　　一笔一划认真写完后，顾云低下身将花灯放下了水，掸了掸衣袖笑着搂过顾舟的胳膊：“好了，我们走吧。”
　　谁知话音刚落天边就划过一道闪电紧跟着隆隆的雷声，不一会便飘起了雨花，果然少女心和秋天的天气都如翻书一般说变就变呢。顾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舟拉着跑向不远处的屋檐，雨点越来越大，渐渐有倾盆之势。徒留一地烟花骸，静静地冒着白烟。他们两人的衣衫有些濡湿透着丝丝凉意——毕竟现在已经入了秋，已经不如盛夏时那么热了。一阵夜风吹过顾云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来回搓着四处起义的鸡皮疙瘩。顾舟看了看这倾盆雨势及不安分的往自己身上轻蹭试图取暖的少女，皱了皱眉揽过少女被湿透衣物勾勒若隐若现的胴体带着几分警告意味淡淡笑着扫视几个目光蠢蠢欲动的避雨客，略一思忖以身遮挡住少女索性走进两人躲雨的租船店铺。顾云有些惊诧的看着顾舟：“小舟，我们要划船哦？”
　　顾舟摸了摸她的头调笑道：“是啊，就这么回去你可舍得？况且横竖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不如让我们画船听雨喽，有诗意吧。”
　　享受着自家兄长的亲昵顾云低下头掩饰两颊不寻常的红晕，呐呐：“是哒，有湿意，呵呵，有湿意......”
　　轻笑着顾舟向店老板借了个火笼塞给顾云，带着她坐上一艘小型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