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乱之白狐》萍源

7、解封

　　顾晴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景色很是陌生。她感觉浑身虚弱，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半倚靠在床头打量着周围的摆设，这里是哪里？
　　在金淮河底，顾晴死而复生时，眼睛睁开了片刻，还未看清周围景色，一股往昔的记忆汹涌而来，她就又昏睡了过去。不过，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大嫂？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身在梦中，只是如今不同，被幻灵珠封印的记忆被唤醒，她确信自己当时虽意识模糊，却绝没有看错。
　　她在化形前虽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对外界却不是全无感知的，外族入侵、亲人诀别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记忆恢复，一同被封存的法力也开始渐渐苏醒。
　　楚千羽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就是半倚在床边，神情落寞的顾晴。她快步走上前，面含关切的说道：“晴儿，你醒了？”
　　顾晴看着站在门口的楚千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发现，这个大嫂似乎和自己以前所知道的不大样。
　　事实上，一朝醒来，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被颠覆了。
　　小时候觉得自己是话本子里中将会与风流书生来一段缠绵情爱的富家淑女，心里一直暗暗期待了好久。
　　长大后家变，她又以为自己是注定要奋起努力振兴家族的励志少女，唔，虽然有点跑偏，不过也还算积极向上。
　　等到嫁人了，想着自己原来是不受夫宠真爱上位的炮灰女配，忧伤是忧伤了点，不过生活嘛，总不是尽如人意的，等过些日子她把心态调整好了也就淡定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终于想通现实并不是随处可见的话本，准备以平常心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异界穿越而来的霸气狐妖！
　　顾晴表示，原谅她见识少。
　　自以为熟悉的人生突然间天翻地覆，她需要消化消化。
　　楚千羽并不知道顾晴此时脑袋里面的胡思乱想，见顾晴许久没说话，想着她应该是刚醒来还有些神思不属，楚千羽笑了笑说道：“你昏睡了两天了，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着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地给顾晴。
　　顾晴深色复杂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后将杯子递还楚千羽。温热的茶水帮助顾晴稍稍平复了纷乱的心绪，她牢牢地盯着楚千羽，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听了顾晴的问话，楚千羽并不诧异，事实上在顾晴死而复生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准备，现下见到顾晴如此问她，更是确信了之前的想法，因此她看着顾晴说道：“你可是都想起来了？”
　　顾晴闻言倒是一怔，她说“想起来”……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记忆被封印，除非……
　　“你可认识探雪？” 顾晴并没有直接回答楚千羽的问题，这是顾晴的试探，苍穹界妖族的真名便如佛家箴言，只有真心相交者方可知晓，她不说顾雪只说探雪，只因这“探雪”二字才是顾雪的本名，除非本人亲自告知，否则楚千羽便是从旁人那里听到，也是说不出来的。
　　楚千羽自然知道顾晴意思，她笑着说：“你果然聪明，不愧是探雪的妹妹。你放心，我已传信于她，若不出意外，再过不久便到了。”
　　顾晴舒了口气，至少她知道楚千羽可以信任，这便够了。
　　既然暂时没有危险，心神放松之余，顾晴也开始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再由昨夜回想到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顾晴囧囧有神的发现，貌似……问题不少啊……
　　好在楚千羽是个给力的队友，她知道顾晴定然有许多疑问，也不等她开口就淡笑着说道：“想来你心中也有些疑问，我在赵家布置的傀儡还可以坚持些时辰，咱们可以慢慢聊。”
　　“……你也不是人类？”顾晴可以感觉到楚千羽身上有丝淡淡的妖气，可能是因为在顾晴面前并没有特意遮掩的缘故。
　　楚千羽点了点头道：“我乃是三千年的紫藤化成人形，十九年前与顾雪相识并建立了听海阁，为了在那些人的势力下讨条性命。”她既然已经得到了顾晴的信任，便不必再口称探雪，妖族的真名还是很重要的，轻易不宜宣之于口。
　　“那些人？”顾晴好奇的问道。
　　“不错，昨日追杀你的那些人，据我估计，应当也与你们白狐一族的灭族有关。”
　　顾晴心中一紧，追问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真不是顾晴见识少，的确是有些惊悚了。毕竟顾晴与顾雪二人现在能出现在人界，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幻灵珠的原因，按理说苍穹界应是再没有人可以来往人界。也因此，当初云依才放心将她二人送到人界。可是，如今她听到了什么，苍穹界竟还有人可以自由出入人界吗？
　　楚千羽郑重说道：“你可知苍穹界本就是由人界分离出去的一个小世界。那时人界各个族群混杂，于修道不易，后来据说有九位上古神魔集齐他们的修为，共同开辟出了一个小世界，名为苍穹界。”
　　顾晴还真不知道。她才多大，按妖族的算法她还未成年呢，虽然被幻灵珠拔苗助长化成人形了，可这些事情到底还是不知道的。她只记得小时候姐姐坐在她床边给她讲的睡眠故事，仔细想想，嗯，貌似还真没有世界是怎么来的。咦，不过好像有个世界是怎么没的，叫什么来着……
　　还好楚千羽没有发现顾晴的思绪早已经跑偏了，她继续淡定的讲道：“苍穹界开辟出来后，那九人之间却出了分歧，修道者也并不是都没有私心的，据我所知，其中就有一人类剑修舍不下人世富贵，并不打算前往苍穹界，而其他的妖、魔、、人之间也存在众多问题，所以仍然有小部分留在人界。”
　　顾晴慢慢消化着数万年前的大八卦，一边焦急的说：“那后来呢，这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楚千羽淡淡的看了顾晴一眼，顾晴觉得，她从楚千羽的眼神中看出了鄙视……
　　“既然有想留在人界的，那必然也有两边都舍不得想在两界间留一个来往通道的，听说当时有个魔修暗中在两界间留了个通道。”
　　“……哦”顾晴确定她的确是被鄙视了。
　　“不对啊，别的修士怎么会同意呢？”顾晴记得建立苍穹界不就是为了聚集灵气，便于修炼吗，若是有了通道，灵气不就都漏出去了吗。
　　“所以当时别的修士都不知道。”
　　“当时？”那就是说现在有人知道了？
　　“不错，当时。”楚千羽眸色深沉，语气冷凝的说道，“至于现在，那些后来猜测到又或者无意中发现的，都已经死了。”
　　顾晴惊呼道：“灭口！”
　　楚千羽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顾晴迟疑的看着楚千羽，知道这等辛密，她怕是也与当年之事有些牵连吧。
　　楚千羽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冰冷的说道：“我娘便是当年那九名修士之一。”
　　顾晴能够从楚千羽的语气中听出深刻的哀痛，她没有再问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她打算换个欢快些的话题：“你和我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我正被人追杀。”
　　“……”
　　好吧，这个话题也不怎么欢快。
　　好在楚千羽已经缓过来了，她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姐姐帮了我，后来我们用了三年时间建立了听海阁，打听了些情报，也算是有了些根基。再后来你姐姐说担心你，就施了法术，去顾家保护你了。”楚千羽心中暗笑，顾雪平时在她面前都是冷傲的成人模样，那日见她变成冷傲版小顾雪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在她面前大笑出声。楚千羽轻咳一声，掩饰唇边的笑意，继续说：“白云庵的妙云真人曾说你恢复记忆的契机就在金淮，所以顾雪她打算等你解除封印之后再带你离开，可谁想到三年前那些人突然动作频繁，江南那边似有大事，没办法，顾雪只能命皓轩来顾家提亲，暂时离开顾家。”
　　“呃……”顾晴表示这段话信息量好大怎么办，原来她们早就认识妙云真人？姐夫居然和姐姐不是真爱？顾晴心中呐喊，你们还我纯真的童年啊喂！
　　“可是一年之后却是顾家出事了，莫不是那些人用的调虎离山？”
　　“是，也不是。”楚千羽说道，“那时我们确实在江南发现了九华令的踪迹，我一个人怕无法和那些人抗衡，这才将你姐姐叫回，谁想到在我们争抢九华令的同时顾家也出了事，好在顾雪派去保护你的人暗中将你救了下来。”
　　“这九华令又是什么？”顾晴发现自己似乎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通往苍穹界的钥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在屋中响起，同时，一道清丽的淡蓝色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顾晴眼前一亮，惊喜的喊道：“姐姐！”
　　虽说只有三年未见，可对于刚刚恢复记忆的顾晴来说，却恍如隔世。
　　顾雪冰冷的表情在见到二人的瞬间柔和了许多，她眼中含着笑意看着顾晴：“晴儿。”
　　再次听到姐姐唤她晴儿，顾晴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顾晴用力眨眨眼，眨掉眼中的湿意，笑盈盈的看着顾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傻愣愣的顾晴，顾雪叹了口气，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江南一间华丽的厅堂里，坐有一男一女，正听着下属的汇报。这二人中，女的一袭鲜红衣裙气质妖冶，男的则是一身黑衣泛着暗紫色流光华丽尊贵，都是让人看了眼前一亮的出众人物，只是可惜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是那么和谐。
　　听完汇报，那红衣女子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手中悠闲的把玩着鬓边的一缕发髻，漫不经心的说道： “冷月，你的猎物可都安安稳稳的到了金淮了，怎么，你该不是让那小丫头迷惑了心神手下留情了吧？”
　　冷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后起身向屋外走去。
　　那红衣女子见状倒也不恼，仍是漫不经心的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可不要误了主子的任务。”
　　冷月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他一挥袖，一道白光直直射向红衣女子。那女子也是身手不凡，右手轻抬，轻易便将那白光停在身前距自己不远的地方，定睛看去，是根银针，她眉头微皱，只听冷月说道：“九月初十，银针为引。”
　　即便不甘愿，也不得不承了他这个情，红衣女子皱着眉头说道：“谢了。”这银针她曾自己去抢却没有抢到，如今却让冷月给她送过来了。她暗地里撇撇嘴，不就是比我厉害些吗，得瑟什么。
　　不着痕迹的找回了场子，冷月倒也不急着走了，他转过身来问道：“藏星，暗夜最近可是受过伤？“昨夜他追杀顾晴时动作凝滞，否则也用不着自己出手。
　　红衣女子，也就是藏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见过他了？他不愿意多说，我也只知道好像是让一个人类剑修给伤了。”貌似还是个全身裹在黑色衣服里连脸也给遮住了的诡异剑修。大热天的想着都觉得热，藏星表示她对异装癖没有兴趣。
　　“人类剑修？”冷月玩味一笑，眼中一抹精光闪过，“能伤的了暗夜，倒也是不简单了。”
　　藏星不屑的切了一声：“便是再不简单又如何，不过是在人界罢了，若不是被束缚着……哼！”
　　冷月看了眼愤愤不平的藏星，提醒道：“既然知道在人界，你便谨慎些吧。”见藏星虽不服气却到底听进去了些，冷月也不再多说径直走了出去。
　　他的猎物可还没到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