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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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的日光放肆铺在赵家花园的每一处，即便是那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也感受不到半分凉爽。
顾晴懒懒的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旁边小丫鬟打着扇，嘴里吃着香玲准备的冰镇酸梅汤，暗自抱怨这天气真是热的离谱。
“你到会躲懒，可怜我巴巴的忙了一上午，这才刚腾出点时间喘口气。”
顾晴闻声看去，楚千羽正从小径走出来，想是自己这悠闲样子让她看不过去了。
顾晴赶紧坐起来将躺椅让给楚千羽，自己拿过丫鬟手中的扇子给楚千羽打扇，一脸狗腿样的嘿嘿一笑：“所谓能者多劳，大嫂才貌无双，聪慧非常，非我这等凡夫俗子可比，自然也是要比我劳累些的。”边说着边瞪了一旁的香玲一眼，“愣着干嘛，还不去给大嫂端碗酸梅汤过来。”
香玲“哎”了一声向厨房跑去，边跑心里一边默默敬佩，三少奶奶的马屁拍的可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
眼见着一眨眼的功夫，香玲就没影了，楚千羽只得无奈的笑着说：“你啊你，我不过这么一说，你让她专门跑一趟做什么，这大热天的。”
顾晴摆摆手道：“哎呀，给大嫂办事她还有怨言不成，只要大嫂开口，就是让我在三伏天里给你烧火做饭我也绝无怨言。”
楚千羽笑着看了看顾晴，道：“绝无怨言？”
“当然，绝无怨言！”顾晴举起右手表忠心，只差没赌咒发誓了。
“那好，你就陪我去趟玲珑斋吧，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镯子不错，下个月是母亲寿辰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
顾晴觉得自己脚疼…且这脚还是自己搬石头砸的…
“怎么，不愿？”楚千羽睨了顾晴一眼
“嘿嘿，哪能呢，嫂子发话我怎么敢不听呢。”顾晴脸上陪着笑，心里默默鞭打自己，自己挖坑自己跳什么的，实在是笨到家了。
楚千羽欣赏够了顾晴懊恼的样子，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再逗她，道：“好啦，待办完事，我请你去天然居吃晚饭如何，听说那里又新出了几样新奇的小菜。”
一听这话，顾晴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太好了，就知道嫂子疼我，咱们现在就去吗？”
“走吧。”楚千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瞧这猴急的样子。
玲珑斋里，楚千羽同顾晴二人坐在二楼专门给大客户准备的雅间里，听管事的介绍他推荐的几样珍品。
顾晴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再次来到这玲珑斋，让她想起了上次在这里看到的黑衣男子，他说顾家欠他一样东西，不知究竟是什么呢。
那日，顾晴并未说出自己的身份，她总觉得那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反正年初的那场婚礼闹得沸沸扬扬，可说是人尽皆知，若他真的有心，总能在赵家寻到自己的。到时人多势众，就算这人有所图谋，有赵家人给自己撑腰，自己也好有些底气。
“晴儿…晴儿…”
“啊？”顾晴正自出神，没注意方才楚千羽的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顾晴，楚千羽抿嘴一笑：“你这是让什么把魂儿都给勾去了，可是看到什么好的首饰了？”
顾晴面上一红，到底是想个男人想到出神，如何好直说出来。
好在楚千羽不过随口一问，倒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我是问你这白玉观音看着如何，老夫人信佛，这玉我看着质地也极好，只是，老夫人佛堂中也是供着观音的，即便这玉成色绝佳，也不能算是十分尽心的礼物。”
普通观音确实难以入了老夫人的眼…顾晴低头思索一会儿，心中便有了主意。她抬头说道：“嫂子，我未出嫁时，因母亲身子不好，曾为母亲潜心礼佛，在白云庵内抄了一月佛经，与那白云庵的妙云真人有些缘分，不若我去求了妙云真人亲自为这尊观音开光加持，如此一来，这观音不就更为与众不同了吗。”
白云庵的妙云真人据传皈依我佛之时天边佛光乍现，似有梵音漫天，一时之间传遍京城。且妙云真人深谙佛法，修为精深，即便是皇太后也时常亲临白云庵与其讨论佛法。
顾晴作为商贾之女本是见不到妙云真人的，可巧的是那日顾晴入庵恰恰赶上妙云真人每三月一次的授课日，且见到顾晴，妙云真人并未将她拦在门外，而是在深深的凝视顾晴半晌后，道顾晴与自己有缘，在授课结束后与顾晴相谈许久，就此结下了缘分。
顾晴后来也常常去白云庵听妙云讲佛，只是如今既已嫁作人妇，无事倒是不好常常外出了。
听到顾晴的叙说，楚千羽自然是万分开心的，她拽着顾晴的手说：“如此真是太好了，为表心诚，待我准备准备，过几日咱们就去白云庵请真人帮忙吧。”
顾晴表示同意，此事宜早不宜晚，还是早早办妥比较放心。
“那好,掌柜的，这白玉观音我们定下来了，过些时日再派人来取。”
眼见又完成了一笔生意，掌柜的脸几乎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他连忙赔笑道：“夫人放心，小店卖出物品皆有专人保管，夫人拿着这牌子随时来取即可。”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事情落定，楚千羽同顾晴走出玲珑斋，她看着顾晴说：“走吧，请我们的大功臣去吃饭了。”
“太好了，咱们快走吧！”顾晴欢呼一声，只差没蹦起来。
楚千羽有些无奈：“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你可别让娘瞧见了，不然定然让你去她那里站规矩。”
顾晴冲楚千羽挤眉弄眼一番，道：“这不是只有嫂子你在吗，在别人面前我一向都规矩着呢。”
“那在三弟面前呢？”楚千羽调侃的看了顾晴一眼。
“……”没有想到楚千羽突然提起赵泽祺，顾晴有些尴尬的撇过头以回避自己一瞬间的不自然。
楚千羽似乎以为顾晴不好意思了，并未在意她的沉默接着说：“小两口偶尔闹一闹也算是情趣，不过你可要把握着点分寸。”
“大嫂放心吧…我知道的。”顾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苦涩。
此时顾晴的心神已经完全乱了，她低着头，也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楚千羽饱含深意的眼神。
金淮城的天然居中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由这天然居外的门楹不难看出，这天然居的老板也是个雅人。
“贵客到——”
门口迎宾的小二一见二人穿着便知不凡，一声吆喝就引来了人头前带路。
顾晴随楚千羽向二楼雅间走去，路过二楼其中一个隔间，顾晴愣住了。
她…似乎听到了赵泽祺的声音。
“哈哈哈，想不到柳姑娘于史书方面也颇有研究，泽祺佩服，佩服。”
顾晴透过雅间的窗棱看去，正看见赵泽祺与一女子交谈，顾晴还从来没有见过赵泽祺笑的这么开心。不，顾晴有些酸涩的想，自己根本从未见他笑过。
“赵公子说笑了……前日……柳絮真是……”
里面说了些什么，顾晴完全没有听进去。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一会儿又是否要回到赵家，一时间又庆幸有窗子的格档，她甚至感激两人相谈甚欢，这样才不至于让他们看到自己如今的尴尬落魄。
楚千羽发现顾晴没跟上来，有些好奇的回过身，见顾晴脸色苍白落寞的向一雅间内看去，她凝神细听立刻就明白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只装作不知。
“晴儿，怎么了？”
顾晴猛地回过神，见楚千羽好奇的看着自己，又不好说赵泽祺在里面，只得道：“没什么，里面的饭菜味道好香，我正想着一会儿也要吃呢。”说完快步向楚千羽走去。
屋内赵泽祺听到楚千羽的那声“晴儿“下意识向外面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是她。
她刚才在外面？
似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测，赵泽祺听到外面楚千羽调笑的说道：“你啊，这么贪吃，将来若是变作一只小猪可怎么是好。”
一听这话，顾晴赶紧懊恼接道：“呸呸呸，大嫂你也赶紧呸三下，我若真的变成小猪可怎么是好…”
——原来她也有这么活泼俏皮的时候吗？
“大嫂，你有戳我脑袋，戳傻了以后谁帮你管家对账啊，你应该对我……”
管家……赵泽祺突然想到顾晴从嫁过来之后，自己一向她冷言冷语，她却仍是尊敬公婆，友爱兄嫂，从未听她抱怨过，也未见她去母亲面前说些什么。其实，这些事情母亲未必不知道，只是因着对自己的疼爱，所以便委屈了顾晴。
赵泽祺晃了下神，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对顾晴太过苛刻了。
她，并不曾做错什么。
赵泽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心中一时间有些愧疚。
柳絮见赵泽祺神思不属，问道“赵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啊，没什么，突然想到些生意上的事情。”赵泽祺不想在柳絮面前提起顾晴的事，勉强压下方才被扰乱的思绪，重新与柳絮谈笑。
另一边厢，楚千羽心中一边暗想没想到这么巧，竟让她提前撞见了，也好，省的到时一点准备都没有，边与顾晴谈笑，惹得顾晴直跳脚，倒是把先前的不快忘记了。
等饭菜的时候总是漫长的，楚千羽看着顾晴起了个话题说：“我记得初十那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就那日前去白云庵吧。”
顾晴点头，“好，那我回去给真人写封拜帖，总不好贸然前去。”
“嗯，如此最好不过了。对了，不知真人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也好一并准备了。”
“真人她修行多年，并不在意什么俗物。” 顾晴又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不如备些檀香吧，凝神静气又颇具佛意。”
楚千羽点了点头：“也好，咱们再亲手抄写佛经，以示诚心。”
“……哦。”顾晴暗暗叫苦，抄佛经其实很枯燥的…
楚千羽看出顾晴不情愿，特意提醒她：“你可不许偷懒，妙云真人定然是认得你的字迹的。”说完又不放心，对站在一旁的香玲说，“香玲，你可要帮我盯着她，若是她敢偷懒，你就过来回我。”
香玲没想到突然提到自己，心里悄悄打量了一下貌似很挫的自家主子后，爽快的应下来了。
顾晴瞪大眼睛瞅了某个吃里扒外的货半晌，最终还是灰溜溜的妥协了，只是在心里狠狠的想了几个回去折腾香玲的法子。
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七月份的天气，到底是酷热难当，虽然是下午，仍是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这样的天气里，赵家闷热厨房里有个看着伶俐的小丫头正在守在锅边煮酸梅汤。
香玲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大少奶奶提出来的时候我应该稍微摇摆一会儿，表示一下我对主子的坚贞来着。
见酸梅汤煮好了，香玲赶紧灭了火将它盛出来放进冰水里等汤晾凉。
这鬼天气，香玲抱怨着。
香铃坐在灶台旁边的凳子上，手托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脸，默默的叹了口气。其实那日在天然居因为香玲走在顾晴身后，她是看见了的。三少爷不喜欢三少奶奶，这在三少爷的院子里，甚至在整个赵家都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两人从未在一个屋子睡过又如何瞒得住呢，也或者三少爷根本就不在乎吧。好在赵家家风甚严，不许下人随便嚼舌头，这才不曾闹的太过分，不至于叫主子太过难堪。
毕竟就算香玲叫着顾晴主子，可严格来说她到底还是赵家的丫鬟，赵家三少爷的事情，她不好置喙什么，可从心底里还是为顾晴委屈的，加上顾晴从不抱怨，在香玲心中越发觉得顾晴是个好主子，也因此平日在服侍时更精心些。这两日顾晴虽说是每到抄经书的时候就打发自己来做酸梅汤，以此教育她以后要对主子表示尊敬。可香玲看得出来，顾晴并没怎么生气。回来想想香玲还有些后怕，好在她的主子是顾晴，若是换个心思重的，她当时应下了大少奶奶的话，那不是没把自己的主子放在眼里吗，好在主子不在意，否则发卖了她，别人也是不能说什么的。
酸梅汤凉的差不多了，香玲起身将汤倒进专门成汤的小罐里，又在地下中室取了几块冰凿碎了放进碗中，端着托盘就离去了。
厨房外不远处，几个做饭的婆子正围坐在大树下乘凉。大户人家的灶台上总是时刻备着些主子爱吃的食物，这几个婆子就专门负责看着这些食物的火候、材料。她们见香玲出来了，连忙站起来说：“姑娘忙完了？这厨房里备着的东西太多，实在看顾不过来，劳烦姑娘亲自走一趟了。”
香玲正往外走，听见这话回头笑着回道：“哪里的话，这厨房是忙我也是知晓的，刚巧我们少奶奶最喜欢我做的酸梅汤，我也算是在少奶奶面前讨个好儿了。”
那几个婆子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可不是呢，姑娘一看就是那心灵手巧的。”
香玲羞涩的笑了笑，说道：“我哪里算什么手巧呢，您几位才是辛苦了，我刚看那锅里还煲着老妇人最爱的汤呢，临出来前又瞧了一眼，似是快好了，一会儿快进去看看吧。”
“好嘞，谢谢姑娘提醒了。”见香玲走远了，那几个婆子才又聚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香玲撇撇嘴，不过是嘲笑主子不得宠罢了。主子遭逢变故嫁到赵家，本就惹了许多非议，如今又不得三少爷喜欢，那起子小人就更是见高踩低了。说什么忙不过来，不能时刻帮主子备着酸梅汤，不过是些推脱的话罢了。
香玲虽年虽不大，却到底从小就被买进了大宅院里，对于这些宅院里的阴私勾当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三少爷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对三少奶奶不假辞色。香玲有些好奇，那个柳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老人们都说，永远不要在背后念叨别人。香玲现在觉得这句话说的简直是太对了！刚刚转过回廊，香玲就迎面撞见了站在院里的赵泽祺，吓了她一跳。
等反应过来了，香玲暗暗瞟了瞟赵泽祺，这是……香玲看了看少奶奶的房门，心里有一丝小激动，她加快步伐走到赵泽祺面前，给赵泽祺见了礼，紧接着说道：“三少爷，今儿天气炎热，奴婢做了酸梅汤，您可要进来尝尝。”不管三少爷是碰巧路过还是专程来访，既然来了，又岂能过门不入呢。
“……好”说完，赵泽祺台步向顾晴的屋子走去。
干得漂亮！香玲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颠颠儿的跟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