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之猎食者》千钧

86、谈判

　　两天之后，第九区。
　　“你说什么？”德拉蒙德氏族长坐在木椅上，声音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的愤怒。
　　“昨晚的兽潮导致围墙内的建筑基本都被摧毁了。”兽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重复了一遍，“因为兽潮中有大量的半慧种，所以……所有的雌性甚至幼崽都被带走了。”
　　老德拉蒙德的眉头轻轻一动，却没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长久的沉默中，兽人甚至觉得自己的衣服都快被汗水打透，族长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中透着隐约的疲惫：“这次负责防守的，还是麦克德拉蒙德？”
　　“是，族长。”兽人连忙打起精神回答。
　　“把他叫来。”老德拉蒙德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窗外，淡淡说。兽人暗暗在心里抹了把汗，匆匆离开了房间。
　　“父亲怎么说？”见到有人出来，守在门口的年轻雄性连忙走上去迫不及待地问，几乎和族长一模一样的绿眸黑发宣告了他的身份。兽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的门示意他进去。麦克悄然攥紧双手，身体紧绷地抬脚走进房间。木门“砰”地一声合拢，直到年轻人在眼前消失，兽人不由撇了撇嘴，暴露出刚刚很好掩饰在心里的其他情绪。自从乔德拉蒙德离开，麦克接任族长继承人的位置以来，这里就再也没消停过。明明没过多长时间，却因为防守不力经历了不下十几次兽潮，哪个聚居地受得了。这次甚至还有半慧种，这些半人半兽最喜欢抓走雌性非兽人，尽情折磨后再杀死吃掉。这位少族长和他哥哥比起来，还真是差得远啊！兽人无奈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屋子里，气氛比刚刚更为凝重，麦克还在胡思乱想该怎么开口，就见自己父亲快步走到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年轻兽人顿时被打得飞出好远，在地板上滑了一段距离后，他挣扎着起身，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竟然有这么多的半慧种，嗯？！”老德拉蒙德怒道，显然被自己二儿子气得够呛。
　　“在巡逻时我们没在附近发现任何半慧种出没的痕迹。”麦克不敢再站起来，连忙坐在地上就开口解释，“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就像疯了一样从森林里冲出来，凭我们完全阻挡不住，何况在之前兽潮中受伤的人还没痊愈——”
　　“——所以你就要它们抢走了这里所有的雌性甚至包括你的弟弟？！废物！”老德拉蒙德更加愤怒，直接打断了麦克的话，“你听着，我不管怎么样，在三天之内把所有人都找回来，然后查清楚半慧种忽然出现的原因，不然你就给我滚出氏族，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麦克咬了咬嘴唇，脸上有不甘心的神情闪过，他张了张嘴：“父亲，三天时间实在——”仅仅三天，他连半慧种在森林的什么位置活动都难查出来。
　　“你还想要多久？直接带回来他们的尸体吗？！”老德拉蒙德暴躁地一拍桌子大吼：“还不滚！”
　　犼族以力量见长，更何况愤怒之下的老德拉蒙德根本没控制自己的力气，伴随着几声“咔擦咔擦”的响声，挺结实的桌子就变成了一地碎木片。
　　麦克不敢在说话，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屋外走去。只是他才拉开门，就迎面和一个人狠狠撞上了。撞到他的人身形纤细，并不像是兽人。还不等疑惑的麦克抬头，就听对面“哎呦”的一声痛呼，他不由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屋子里，同样听到声音的老德拉蒙德也惊喜地抬起头。
　　“纳西尔？！”族长叫道，大步向门口走来。
　　“父亲！”来人仰脸甜甜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是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自然雌性，和父兄一样的黑发绿眸在他脸上显得分外可爱。他身上的衣服被刮出了一道道痕迹，还沾着不少污泥和树叶。不过老德拉蒙德管不了这么多，中年兽人哽咽着，一把将小儿子抱住。自从伴侣去世后，这个小家伙就是他的心头肉，天知道他得知半慧种竟然抓走了自己小儿子时有多担心，恨不得亲自到森林里把那些半人兽都撕成碎片。
　　麦克犹豫一下，关上门悄悄在旁边站好。
　　“受伤没有？谁带你回来了？其余人呢？”最初的喜悦过后，老德拉蒙德稍稍镇静，炮火连珠般地问。旁边的麦克也悄然竖起耳朵，等待着答案。
　　“我见到大哥了！”纳西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他把我救出来的！还有其余三个人，两个自然雌性和一个银头发的兽人，那个兽人好像和大哥关系不太好的样子。他们把其余人也都带回来了，现在应该在哪个雌性的家里休息吧，毕竟大家都说要好好感谢他们来着。”
　　听到长子的消息，老德拉蒙德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同样神情不定的还有门边的麦克，年轻兽人暗暗咬了咬牙，那家伙……好不容易才借助他和龙特氏族的关系让父亲把他赶走，怎么又被他钻了空子，他怎么会知道半慧种兽潮的事？
　　“那两个自然雌性什么样子？”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老德拉蒙德却还是不死心地问，至今为止他仍然希望乔能离开莱斯，哪怕只是找一个普通氏族的非兽人作伴侣，他也能允许他重新回归氏族。
　　“一个长着紫头发，超漂亮的，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自然雌性，而且魔法很厉害，还拿着一把魔法武器，竟然能杀死半慧种。”纳西尔一下子来了精神，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边说，完全没注意旁边自己父亲的脸色一瞬间黑了下去，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不过如果说打架的话，另一个黑头发的才真的厉害，拿着一把银色的武器杀了好多好多半慧种，明明只是个自然雌性，但我感觉二哥绝对打不过他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麦克才刚刚明朗一点的脸色又立即恢复漆黑。
　　“在哪里？”老德拉蒙德神色变幻，许久，终于问道。
　　“什么？！父亲！”
　　“什么？”
　　麦克和纳西尔同时出声，老德拉蒙德有些冷淡地瞥了麦克一眼，转向满脸疑惑的纳西尔。
　　“你大哥和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由于刚刚经历了一次噩梦般的半慧种兽潮，建筑损坏极其严重。塞德里克和乔都去帮忙修理了，只有莱斯和阿六两人无所事事地坐在草地上晒太阳，无比悠闲。
　　“我这次可是救了德拉蒙德族长的心头肉……你猜好面子的老家伙什么时候回来找我们？”莱斯无聊地叼了根草叶在嘴里，吊儿郎当地问。
　　阿六迟疑一下，张了张嘴正要回答，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个步伐显然有些犹豫却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看身形是一个中年兽人。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莱斯说着坐直身体，迅速吐掉嘴里的草叶，仅仅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势就变得翻天覆地，虽然仍然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却让人不敢小觑。
　　“莱斯龙特？”老德拉蒙德走到草地前，视线迅速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定格在紫发非兽人身上。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斩钉截铁。平心而论，如果抛去龙特氏族继承人的身份不论，眼前这个儿媳妇还是相当让他满意的，漂亮、聪明、勇敢，也够狠心，省着乔那一根筋的以后吃亏。
　　“您客气了，德拉蒙德族长。”莱斯笑眯眯地回答。
　　老德拉蒙德一点头，开口：“你们帮了我大忙，不亲自来当面道谢，总觉得过意不去。”
　　“怎么会？你毕竟是长辈。”莱斯继续微笑，等待对方率先忍不住进入正题。
　　老德拉蒙德微微皱眉，果然按耐不住，沉默了几秒之后开口：“莱斯龙特，恕我直言，我希望你能解除和乔德拉蒙德的守护者契约。”
　　“这恐怕不行。”莱斯仍然笑眯眯，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事实上，我最近正在考虑和他正式缔结伴侣契约。”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老德拉蒙德眼角猛然一跳。中年兽人又沉默了一会，叹息一声，再次开口：“如果他和你缔结伴侣契约，改姓龙特，就会彻底失去氏族继承人的资格。”
　　“据我所知，他不是已经被驱赶出氏族了么？”莱斯微笑着直指要害，阿六默默看了一眼中年兽人表情，悄然往紫发非兽人身旁靠拢几步以防止对方忽然发难。
　　“如果你们分开，我就可以恢复他继承人的身份。”老德拉蒙德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中隐约透出怒气。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莱斯毫不理会中年兽人已经十分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如果您担心麦克德拉蒙德先生再出差错而认为他不足以担当重任，请放心，发生任何意外我们都非常乐意前来支援。不过如果事发紧急错过了最佳时机，还请见谅。”
　　“砰！”老德拉蒙德到底没忍住自己心里的怒气，一巴掌拍碎了旁边一棵小树的树干。对面两个自然雌性都没有被这一举动吓住，表情变都不变，只是阿六原本垂在身体旁边的左手悄然移到了刀柄上。
　　“唉，您生气了。”莱斯轻描淡写地开口，随即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会，再度开口：“毕竟是乔的父亲，既然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各退一步？”老德拉蒙德好不容易重新将怒气压抑下去，反问道。
　　“缔结伴侣契约之后，乔可以同时拥有我们两个氏族的姓氏。”莱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笑：“这样既不影响他作为犼族的继承人，也不影响龙特氏族的规定。不过，我族的姓氏当然要在前面。我的意思是，他将改名乔·龙特德拉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