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血色残阳（二）》清谷天

8、8

　　三年后。

　　秋后的西欧小镇，连阳光都入了画，路旁鲜花临立，连空气都泛着香，孙兴武抱着纸袋子从酒铺里出来，笑着跟老板道了别，一路慢慢地向家行去，小镇临海，季节适宜，对孙西的身体极有好处，孙兴武不图孙西有多大出息，只是希望他可以健康快乐地生活着，所以，他将定居的地点安排到这个有点闭塞的美丽小镇。

　　孙西的手术很成功，术后只有一个心律不齐的并发症，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加上小家伙意志坚强，恢复的很快，连医生都感叹孙西的忍耐力，对于不哭不闹全力配合的孙西直竖大拇指，孙兴武很骄傲也很心疼，小家伙自尊心强，只有在没外人的时候才会窝在自己的怀里，疼得不怎么动，让自己慢慢拍抚他的后背。偶尔也会蹭蹭自己的衣襟，孙兴武知道小家伙流泪了，但他从来不说破，也不用言语安慰，只是轻抚他的后背，静静地陪着他。

　　温平真的是帮了不少忙，他在波士顿只有一个星期的工干时间，却足足呆了一个多月，又是帮忙给他找住处，又是联络了朋友给他做手术答疑，孙兴武很感谢温平，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有这么一个朋友不求回报的相扶相帮，真是令人由心的感动。

　　所以，现在的温平在孙兴武跟前很有地位，说话很管用，譬如，昨天零晨2点打电话来，要到孙兴武家里吃涮肉，喝好酒，于是孙兴武将孙西送去上学，就去了超市，置办了各样肉类蔬菜，又特地去了酒铺子买了两瓶好酒。

　　海底捞底料是在万能的天猫上买的，东西不贵，邮费却是奇贵，但没办法，温平就好这口，来一回要一回，自己还不肯从国内带，说是没那时间去买，倒是吃起来有时间了，但没办法，现在的孙兴武对温平有很高的容忍度，这一度让孙西很是翻了一阵白眼。但孙兴武秉承老吴家的传统家教，仁义良善已刻进其骨子里了。

　　沿路的人家门口都围有白色的小栅栏，正值各色鲜花花期，争鲜斗艳，开得好不热闹，吴兴慢悠悠地走着，享受着这个宁静安祥的午后，远远看去，修长挺拔的身影很是帅气。

　　“小西，把你手边的菜递一下给我。”孙西放了学，绕着孙兴武转来转去，孙兴武在流理台忙着准备东西。

　　“他什么时候来？”孙西把递递给孙兴武，从桌子上抄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他的个子长高了许多，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没长的缺憾，这两年拔竹节似的长，身材却还是瘦的很，孙兴武没少给他补，却总是补不起来。好在，抵抗力上来了，不再三天两头伤风感冒，肺炎也小心地没再犯过。总体来说，孙西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孙兴武很是欣慰。

　　人不能贪得无厌，得陇望蜀，要知足长乐，才能体会到幸福。

　　“说是下午四点。”孙兴武手上忙着，插空回了一句不太确定的答案，说实话，他也记不太清了，昨天晚上睡得迷迷瞪瞪，电话响的时候，孙兴武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第三声，才怕惊吵醒隔壁的孙兴，忙给接了起来，他拿着话筒，里头就是温平乌拉乌拉地一顿说，他迷糊地抓住其中的重点，说是明天到波士顿，下午要去他那里，想吃涮羊肉，他嗯啊答应了，那头电话就挂了，一点也没觉得半夜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不妥当，那么的理所应当。当然，这都是孙兴武惯的，谁叫孙兴武把温平当至交好友咧。

　　“真烦。”孙西皱着眉毛嘟囔了一句。
　　“小西，温平叔叔难得来一趟，你不能这种态度，何况我们初来时，他帮了我们多大的忙，做人要懂得感恩……”

　　“好了，别说了。”孙西不耐烦地顶了一句孙兴武，小孩子似乎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这就是所谓的叛逆吗？孙兴武闭上嘴。好在，这种情况很少见，只有对着温平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状况产生。

　　“他哪少来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要来住上一个星期，一年有大半年都住在咱家等着侍候，还难得呢，他懂难得怎么写吗？”

　　“小西……”

　　“是，他当初帮了我们不少，可做人也不能太不要脸吧，挟恩图报，三天两头大爷似的呆在别人家里，二年来了得有二十回，吃着喝着，还让人侍候的，他干嘛不自己花钱雇个保姆？”小西对温平的怨念很深，孙兴武一直都知道，他用心开解了几回，可成效不大，小西这个孩子，小的时候经历了太多，有些想法并不太健康，偶尔还对某些事情相当执拗，譬如，他很在意别人分摊了自己对他的注意力。他打算过一阵子联系一个心理医师，来给小孩子做一个专业的引导。

　　“好了。”孙兴武安抚孙西：“他是我们家的朋友，朋友来了，就要好好招待的。如果你去你同学家做客，他家的父母，兄弟姐妹也对你是爱搭不理，偶尔还要讥讽你几句，这样，你也会不舒服，不自在的，同理……”

　　“那样的话，我还不去了，谁待见谁啊？”
　　“你这孩子。”孙兴武终于忍不住拍了一下孙西，笑着斥道：“一边吃去吧，真被你气死了，常有理啊。”

　　“本来就是。”孙西就势一跳，犟嘴道。

　　孙兴武摇摇头，继续手里的活，也不再劝了，反正温平一个大人，总会知道让着孩子，何况，有些时候，他总觉得是温平故意逗小西跟他打嘴仗，所以，单说小西也不太公平。
　　“兴武，你的草该锄了，又二个月没理它们了吧。”门咣当一声关上，温平提着小箱子进门嚷道。

　　“啊，那个，好像不到呢吧。”孙兴武心虚地回道，他欣赏花花草草，却不太喜欢侍弄它们，本来住进这处房子的时候，他有心把小院砌上石板，但一则是弄了之后跟这个小镇风格不搭调了，二则是温平坚决不同意，再加上孙西说他会锄草，当然，孙兴武也知道那是孩子玩闹话，很可能就是希罕一阵又是自己的事了，但两票对一票，他没弄。结果就是，孙西心血来潮了锄它一锄，偶尔天热了浇它一浇，大部分的时间就是由着它们自由生长，直到自己看不下去了，再去弄一弄，当然，孙兴武的标准有点低，那个看不下去，总能耗到温平过来，然后就是……

　　温平上楼换了衣服，戴了帽子，一会儿，院子内就传来锄草机的轰轰声，真是个勤劳的人啊，孙兴武在心里赞道。这时，孙西从书房里窜出来，问了一句：“他过来了？”也不等孙兴武答话，人已经窜出了屋子，孙兴武抬头看见窗外，孙西跳着脚地跟在温平的身后，两人不知又在闹些什么。

　　孙兴武嘴角一直带笑，生活很美好。

　　小院不大，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半个小时后，锄草机的轰轰声停了，孙兴武把火锅端上餐桌，望了一眼窗外，见孙西正帮着温平将草倒到大袋子里，笑了笑，转头将东西一一摆到桌上。
　　“小西，去隔壁叫三春叔叔过来吃火锅。”孙兴武冲外嚷了一句。

　　“好咧。”辛三春做为孙兴武新晋的邻居，还是很好相处的，他少言，不多事，一年也出不了两回门，孙兴武偶尔会请他帮点小忙，譬如自己正在上班走不开，请他帮忙送一下小西去市里复诊之类的。迄今为止，他还没拒绝过孙兴武的请求，当然，孙兴武这几年一共就请他帮过三次忙。

　　孙兴武邀请十回辛三春，他能应一回，不过，少数的几回都是温平在场，这一次，是因为火锅总要人多吃才过瘾，而且，昨天孙兴武刚拜托他从市里带药回来。现用人现送礼，其实挺不好的。

　　“怎么又请他？”温平推门进来，把帽子摘了下来，一头一脸的汗，干活还是挺累的。
　　“我找了瓶好酒，一起尝尝吧。”孙兴武的意思其实是，我找个人陪你喝酒，我是不能喝的。

　　“你这人啊。”温平嘟囔了一句，上楼冲澡去了。

　　孙兴武笑着摆上碗筷，温平有时跟小西一样，懒，领域地极强，尤其不喜欢把人带到家里来交际。其实，辛三春除了身份复杂，他对自己来说，已算不得外人了，毕竟跟了自己三年，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现在为止没害过自己，还时常帮个忙，比一个普通的朋友做得还多，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是一直都很“良善”的孙兴武。

　　“去洗手吧，人到齐了就可以吃了。”一小盆的酱料，孙兴武挨个碗的盛，一不小心撒出来一点，小西探手抹了一把，伸进嘴里：“太香了。”

　　“洗手。”孙兴武一瞪眼，小西一跳，跑离餐桌，嘻笑着向洗手间走去。

　　“咚咚咚。”很有礼貌的三声敲门，孙兴武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笑着说：“辛先生过来了。”

　　辛三春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缓和一下面部表情，回应道：“打扰了。”

　　“太客气了，快请进来。”孙兴武还是习惯从前的辛三春，他每次想要表现的和善一点时，都会让人觉得出奇的别扭。

　　家庭聚会，没什么座次要求，大家随意坐了，孙兴武就将下午得的好酒拿了上来，说是好酒，是因为它有个好价钱，说什么品牌年限，他不好这个，自然是不懂，酒铺老板怎么说就怎么是，什么地名什么名家，他没听大明白，因为相信老板为人，所以就选了他推荐的这瓶，耗了自己几万字的翻译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