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璨钰

58、第58章 狩猎

　　至元元年十一月，忽必烈为庆祝那木罕和我的生日，在上都西部草原举行大狩，邀请各地诸王前来参加。嗯，窝阔台后王海都是重点邀请对象。

　　忽必烈打着我和那木罕的旗号搞政治活动，我们也乐得积极配合。只要有诸王来赴会，肯定不能空手而来，这次应该能收到一笔厚礼罢！

　　今天一早，管事嬷嬷把我和那木罕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到忽必烈的大帐。那木罕是一身貂裘，头戴火鼠暖帽；我呢，是大红色缎子袍，袖口是金丝滚边，头上狐皮暖帽，寒冬么，还是穿着皮草更御寒。何况今天要被众人当活宝围观，当然得捂严实了。

　　我俩进了大帐，忽必烈夫妇、真金、忙哥剌都在帐中，身边还有当值的怯薛安童、不忽木等人。我俩恭恭敬敬地给父母请安，忽必烈忙把我们拉起来：“今天是你们俩的好日子，只管尽兴玩罢。一会儿大狩，朕先让你们头一个去打围！”

　　我俩高兴地谢了恩。那木罕听说可以打头围，已经兴奋地坐不住了，扬头对着安童道：“哥哥，把你那莫日根借我罢！”

　　真金听了笑着插言道：“知道你定会这么说的。安童一早带来莫日根，已交给昔宝赤了，到时你讨了来就行。”（按：昔宝赤，怯薛里的管鹰隼的）

　　安童看着那木罕迫切的眼神，也点头道：“王子放心好了。今天莫日根随你差遣。”

　　“甚好！”那木罕听了大喜，一拍大腿喊道。忽必烈看他高兴的样子，心情也不错：“十五岁了，过两年都该娶妻了。这贪玩的性子却是半分不减。”

　　听出忽必烈打趣他，那木罕也不介意，反而大喇喇道：“我要是娶了妻，将来必要生百八十个儿子，让他们个个成为能骑善射的巴图鲁！”

　　这小子大放厥词，还毫不脸红，我听了一时无语，忽必烈却哈哈大笑：“傻小子，你当自己是儿马子呐？”

　　众人哄笑一片。

　　大帐里其乐融融，我也插话道：“父汗，今天都有什么人要来呀？”

　　“东道诸王斡赤斤、合赤温，合撒儿三族，西道诸王也多有使臣前来，再就是弘吉剌部，汪古部，亦乞烈思部，畏兀儿王族，高丽王室……怎么，你问这个作甚么？莫不是想相看一下有没有漂亮小伙子，找一个给朕当女婿？”忽必烈不厚道地笑了。

　　我闻言一怔，旋即板起脸，嘟嘴道：“父汗欺负儿臣！儿臣才多大，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我在父汗和额吉身前还没待够呢，嗯，一辈子也待不够的！”

　　“你这个丫头，心思忒多！”忽必烈假意嗔道，脸上笑意却一点也藏不住，用手把我托抱起来，“女儿早晚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还要在父汗这里赖一辈子？你现在不留心，好男孩怕是被别人抢光了！”

　　“父汗这么说，是让我自己挑驸马了？”我眨眨眼道，心里却默默惋惜自己所剩无几的节操，低头又想了一小会儿，托着下巴，“嗯，若是没有我中意的，我就在父汗这里赖上一辈子！”

　　听了这话，察必也忍不住啐道：“你这丫头，倒是半点害羞也无！”

　　“是父汗问我的！”我辩解道，“我听说忽秃伦说过，要是前来求婚的男子摔跤赢不过她，她就不嫁。海都竟还允准了！他这么纵容女儿，父汗就不能么？”仗着今天忽必烈心情好，我开始有预谋地为自己未来打算。

　　“那你对我未来的女婿有什么要求？”忽必烈捏着我的脸蛋，笑呵呵问道。

　　“这个……儿臣要好好想想。”我一时也犯了难，这个可得小心说，“父汗可以先答应我！”

　　“越来越胡闹了！”察必嗔道，“忽秃伦是忽秃伦，你为何要学她呢？依我看，你这婚事也不急，这般闹腾，嫁出去也不让人省心，还是在我身边再待两年罢！”

　　“好啊！”我顺势扎到母亲怀里，冷不防一抬头，却瞥见忽必烈身侧的安童。他似是出神，面色淡淡的，眼神却是空洞，看不出情绪。不知怎的，我见他这样，心里反而有些不安。

　　察必把我揽过来，我在她怀里乖乖靠着，开始琢磨着转移话题，忽必烈却拍着我的手，笑道：“这次忽秃伦可也来了的，你要不要和她比试比试？”

　　唔，这个小萝莉来了，那海都呢？海都让自己女儿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想起九岁时在和林时，忽秃伦曾当众给我出难题，我心里还有阴影。不过，现在忽必烈翻身当大汗了，我就无所谓了。输赢那回事，就是图个乐子。

　　“好！”我爽快地应下了。

　　……

　　待诸王那颜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跟随忽必烈齐齐出了大帐。见我们出来，宗王那颜都给忽必烈问安，并向我和那木罕道喜。送给我们的礼物也先后奉上，骏马、宝刀、海东青是给那木罕的，给我的多半是东珠、玛瑙一类的宝石首饰。奉命给我送礼的几乎都是各部的王子啊、那颜啊，年龄和我相仿。他们一一报上名，我心里还有个数：除了同姓宗王，就是弘吉剌部、亦乞烈思部、汪古部、畏兀儿王族，还有高丽王子——不过这位年纪大了些，似乎已有三十了。

　　收礼收到手抽筋。我一一谢过，脸上笑得也有点僵硬了。忽必烈叫内府人员一一收好了，遂命怯薛组织大围。

　　大汗、宗王和那颜还是分成三路，我和那木罕跟在忽必烈身边，骑马攀上个高坡，坡下兵士们早已合围了。为了保证猎物充足，忽必烈还特命昔宝赤把皇家苑囿里的麋鹿、天鹅等珍禽异兽带来充数。想想一会众人要大开杀戒，只觉得我这个生日也是造孽匪浅。

　　那木罕兴致盎然地坐在马上，肩头立着莫日根，这只海青比我初见时长大不少了，眼神更加凶悍，望着山下珍禽，跃跃欲试。那木罕一把抱住它，笑着对身侧安童道：“哥哥，今天我生日，不如你就把莫日根送我当礼物罢！这个比什么都好。”

　　这小子又打上莫日根的主意了。刚才他可收了不少名贵的海青鹰呢。

　　安童淡淡一笑：“那就看莫日根的意思了。你若能驯服它，自然归你。”

　　听了此话，那木罕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瞅瞅肩膀上的海青鹰：“嗯？莫日根，你可愿意从了我？”

　　那鸟听了，黑眼珠滴溜溜一转，鹰喙向前一啄一啄地，像是在点头。

　　“哈哈哈——！”那木罕得意地大笑。笑声还未停，却只闻扑棱一声，莫日根突然振翅而起，在空中盘旋片刻，又落到安童肩上。

　　忽必烈、真金等人看了，都笑个不停。惹得周边诸王都看过来了。刚刚狂笑过后，就被打脸，那木罕羞得满脸通红，朝着莫日根骂道：“破鸟，不识抬举！”莫日根却也扭过头，根本不正眼看他。

　　“好了，听话。”安童只得哄哄莫日根，这鸟才抖了抖羽毛，施施然飞回那木罕那里。

　　“那木罕，准备好了吗？”忽必烈问他。

　　大汗一下令，大围就开始了。

　　那木罕兴奋地点点头，得了允准后，立时策马从山坡上疾驰下去。

　　“你们几个也都去罢。”忽必烈把儿子们都撵了下去。我没跟他们凑热闹，忽必烈还在山头，我也就再等等。

　　看着儿子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的身影，忽必烈转头望望伯颜，由衷叹道：“想当年，我们兄弟几人也像他们一样，年轻人多好！如今我也上了年纪，我那些弟弟怕也不年轻了，阿里不哥现在是回来了，六弟却还得等上三年才能见面！”

　　这个伊利汗国的使臣被忽必烈扣留后，近日一直随侍左右。忽必烈命他入省堂参政，好让他熟悉汉地事务，看来颇有重用之意。

　　“伊儿汗在西陲，也常常想着大汗。”伯颜按住马头，回道，“汗王又说，大蒙古国地域广大，却让我们兄弟相隔两地，不过都是在自家土地上，想着汗兄就在东方，心里就有了安慰，却也不觉得远了。”

　　“老六说的有理！”忽必烈闻言，情绪稍微好了些，眉眼间漾出笑意，“当初祖父叔伯们骑着战马一路向西，把大蒙古国的疆土一直推进到日落之地。朕也要继承祖先遗志。既然朕的兄弟们都在帝国西陲，朕就把眼光放向东方！不仅南方蛮子国，东部大海更是朕的征途！日本、爪哇……哪怕是片瓦之地，也终将烙上大蒙古国的印记！”

　　忽必烈说着，双眼大放光彩，脸上意气风发，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诸王听了他这番豪言，纷纷高声喊道：“大汗神武！大汗神武！”

　　我怔怔看着忽必烈，愣了半晌：老爹这是要走海外殖民的路子吗？比大英帝国还超前几百年呢。而且他似乎对岛国挺感兴趣。想到国人在抗日战争中受尽苦难，一时觉得，如果忽必烈能把岛国胖揍一顿倒也不错。

　　“待召开忽里台大会，稳定西陲后，大汗就可以安心一展宏图了。届时，大汗声威远播，仁德广布，必会使万国来朝。”伯颜道。

　　“说的好！朕不仅要做大蒙古国的大汗，更要做全世界的君王！”忽必烈猛地扬鞭，策马从山头一跃而下，迅捷的身影就像森林之王。

　　我默默看他远去，心里却五味杂陈：他这么想，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