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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140章 求助 ...

  •   浑身酸软无力,下.体仿佛被劈开一样疼痛。我几乎失去了神识,仿佛又回到八岁那年,刚刚从马上跌下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感记忆犹新。这样的疼痛如今又经历了一次,浑身骨头仿佛被捏碎一般,整个人一滩泥似的陷在毡榻里。身下湿漉漉的,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失。我心中惧怕不已,哭着从迷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毡帐里有微微的光亮,瞥了瞥天窗,才知已是白日了。我嘴唇翕动了一下,试着动了动腿,却觉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无力,心头立时一灰。

      “公主!”有人喜极而泣,握着我的手,用巾帕擦了擦我的脸。

      阿兰的眼睛肿得像两只桃子,手因为激动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我有点恶心,给我拿水来。”我艰难地开口,嘴里的那股血腥味儿挥之不去,舌头一动,那股恶心感就勾得胃里翻江倒海。

      阿兰匆匆忙忙拿来清水,帮我漱了口。看着我剧烈地咳嗽呕吐,她一难过,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她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而胃刚刚消停,便又是一阵头痛,忍不住蹙眉。阿兰见我难受的模样,抱着我又流泪不止。我拍拍她的手,哑着嗓子道:“别哭了。”

      阿兰闻言,“哇”的一声,眼泪更加汹涌地涌出来,肩膀一颤一颤的,边哭边说:“是奴婢无能,没有保护好公主。让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昨天夜里我听到您帐子中的争吵声,却不敢进来看。而后您就一直在哭,哭着喊‘阿爸’,哭了好久……我顾不得什么就往帐子里冲,可被八剌汗的侍卫生生拖下去了……奴婢没用!”

      她的话又让我想起了昨晚那不堪的经历,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咳嗽了一阵,劝道:“傻姑娘,你进来又有什么用?”

      我无奈一笑,眼皮沉沉的,抬不起来,吩咐道:“先帮我洗洗,身子脏得很。”

      阿兰哭着点头,起身吩咐外面奴婢准备热水软布,待准备好了,开始为我清理身上的污秽,待看到褥子上的血迹,又忍不住哭泣。我心里一痛,难受得什么也不愿想,只觉身子越发沉了。

      阿兰极其小心,可被碰到的地方,仍止不住地抽痛,疼痛让我浑噩的头脑又清醒了几分,猛然想起了一事,沉吟片刻,急道:“阿兰,快!帮我找样东西,没有就去别处讨要!”

      阿兰见我急躁欲狂,连忙停下手中活计,安慰道:“奴婢这就去找,公主要什么?”

      “番红花……”我咬牙道,心里突然涌上深深的屈辱感和恐慌,我指着自己身体,艰难道,“用它的汁液,把这里清洗、清洗干净,我决不能要他、他的……孩子!”

      话音刚落,我感觉眼睛一酸,脸上已满是泪水了。

      阿兰见之心痛,也不多话,点点头急急忙忙地去了。
      ……
      我心情不豫,灰暗的情绪持续了好久,身体便又病了起来。疾病让我躁郁不安,一时对这具羸弱的身体厌恶到了极点。阿兰忙忙向外面传达我的病情。八剌和那海哈屯知道,也不敢大意,又传来回回医者为我治病。庆幸地是,因这疾病,八剌一直没有在我这里留宿。他随医者看过我几次,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不直接和我对话,只是向医官询问我的病况。我自然是懒得多看他一眼。

      那海哈屯和几个小哈屯先后过来探视,通过她们的表情,我已知道此事大抵是传开了。几个小哈屯看我的眼神酸溜溜的,也带着几分不解,还有些许的不快。我并不多解释,事实已是如此,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海哈屯还是那么温柔平和,似乎心中也毫无芥蒂,反而耐心地劝慰我:“八剌汗是真心爱你,一时急躁了些,却没有故意伤你的意思。公主身份尊贵,心里的委屈我自能明白。可事已至此,一味纠结只会徒惹伤心罢了。不如看开些,别再管那些规矩,安心留下来。说到底,您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没有个男人依靠,可怎么成呢?”

      我听了只是冷笑,知道她也是一番好意,却仍忍不住刻薄道:“那海哈屯是八剌汗的妻子,他做了错事,您理应规劝。怎能任由他误入歧途?”

      那海哈屯神色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似的,但还是把话头咽了下去。

      “也许您觉得我口是心非,或是矫情得很。这都无所谓。”我叹了口气,淡漠道,“您若是个贤明的妻子,还是劝一劝自己的丈夫,切莫一错再错。改悔仍来得及。”

      听了这话,那海哈屯秀眉一挑,一改往日的温和,目光犀利起来,淡笑道:“公主抬举我了,后宫的事我也许还能过问一二。可汗国大事,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您是个聪明人,岂不明白?”

      脑中轰然一声,又想起昨晚八剌的话:“忽必烈一道圣旨算什么!他不过把我当作制衡海都的棋子,我八剌又岂能甘心受人驱使!?”

      这是他最后的决定,我才恍悟过来。咬了咬唇,嘴中一片苦涩——我失去了最后的底牌。

      那海哈屯笑容不改,着意加重了语气道:“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奉劝公主一句,君王的恩宠如早晨的露水,日出即逝啊。望公主善自珍重,免得误了自己。”

      她撂下一番话,便轻飘飘走开了。我望着她的背影,苦涩地干笑两声,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将养了十余日,身体稍见好转,八剌看我的次数越发频繁,我的态度便愈加冷淡。医官说我尚未痊愈,尤其是下.体撕裂的伤还未全好。他有再多欲念,也都忍了下来。

      养病期间,我无法骑马,只能偶尔出去透风,见见太阳,心里烦闷得很。八剌闻知,便把巴希尔长老请来。

      我这才想起自己拜过的老师,便也不拒绝。我不知八剌用心为何,难道他想让一个回回长老给我心灵的慰藉,顺从地接受真主的安排?

      再次见到巴希尔老人时,他仍是一身洁净的白色长袍,虽上了年纪,眼睛里仍有清澈的光,宁静而安详。我看着老人苍白的发梢和胡须,突然心生凄凉,想起了远在上都的忽必烈。算一算,他今年也有五十五岁了,是不是也两鬓斑白了呢?

      低头握住了衣襟,口中唏嘘不已,真不知自己还能否见到这个阿爸?

      巴希尔老人一直没有做声,他看见我苍白的病容,着实有些吃惊,沉默了好一阵儿,我也有些诧异,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老人脸上竟有几分难过的神情,我忍不住去探问个究竟。他犹豫片刻,还是坦诚地告诉我:当年他也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却被蒙古宗王看上了,生生讨要了去做了别妻。从那之后,他的女儿就再也没有笑过。他说我的神情像极了女儿出嫁后的样子。

      闻言,我心下恻然,同他对视了一阵儿,一时竟不知谁该同情谁了。也许他也知道我的遭遇了吧。

      而后,老人绕开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温和地笑了笑,问:“我空负盛名,所知并不多。公主想要学些什么?”

      “波斯语……和波斯文字。”我沉默一会儿,开口。

      老人笑着摇摇头:“学语言最需要耐心和平和的心境,公主情绪低落,今天我还是为您读几首诗吧。”

      我点点头,老人便从包裹里掏出几本厚重的书籍,许是珍藏久了,纸页都已泛黄。他翻了一页,便垂下目光,用温和醇厚的嗓音朗读起来:

      “宇宙总是这样循环旋转,
      时光像山泉小溪流水潺潺。
      多少繁茂的花园变成荒凉的旷野,
      而那不毛的沙漠却变得郁郁葱葱……”

      他先用波斯语朗读了一遍,我自然听不懂,而后便用蒙语解释了大概的意思,见我有些懵懂的样子,又添了一句:“撒马尔罕历史上伟大的诗人,鲁达基的作品。”

      我默默地领会他给我念这首诗的用意,无奈地笑了笑。无论心灵怎样超脱,都没办法帮我脱离眼前的苦厄。他见我仍情绪低沉,沉思了一会儿,又找到了另一首诗:

      “困苦中的朋友不要悲伤,
      生命之泉总是在暗中流淌;
      不幸的朋友不要愁烦,
      真主的仁慈广大无边。
      不要因为时运不济而闷闷不乐,
      忍耐虽然痛苦却能结出甜果……”

      “这是波斯诗人萨迪的《蔷薇园》中的选段。我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心头有痛苦萦绕不止,却没有办法让你展开愁眉,露出笑颜。可巴希尔总相信,善良的人不会受到命运的薄待,今日的苦痛只是为了孕育明日的硕果,真主的光辉会照耀到每个角落。”巴希尔合上书籍,温声说道,却又小心翼翼地,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安慰很无力。

      可我已能感受到他真诚的善意了,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悲酸,眼泪竟不自觉地溢出,一时窘迫,忙背过身擦拭泪滴。巴希尔老人微微一笑,体贴地安慰着:“好孩子,眼泪是真诚的礼物,是心灵凝出的露珠,当它来临时,就不要拒绝了。”

      我这才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谢谢您。”

      巴希尔老人目光一颤,闪过一丝欣慰,似乎得到我的谢意已足以使他感动了。

      我回想着他刚才读的诗,在心里辗转了几遍,突然想到了什么:“长老。真主的仁慈虽法力无边,可若只是忍耐,真的能等到真主的怜悯,救人脱离苦难吗?”

      他看着我别有深意的目光,一时沉默,而后才问:“公主是想说什么?”

      我不知面前这个老人是否真的可靠,可一时又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一试:“恐怕不久之后,八剌汗的弯刀就要再次挥起了!”

      “您说什么?他和海都汗不是发誓要保护河中之地吗?”老人的目光闪过一丝惊惧,胡子也陡然一颤。

      我垂眸苦笑:“战火不会在这里燃起,而是要倾泻到阿母河西岸的呼罗珊。可是他用什么来喂饱他的战马,磨亮他的弯刀呢?撒马尔罕和不花剌的臣民,怕是又要遭到一次劫难……”

      巴希尔猛然起身,向我行跪拜礼:“公主既然提醒臣民会有未知的灾难,就一定能伸出援助之手,对不对?请公主用仁慈之心庇护我们这些可怜的子民吧!”

      他说的急切,眼里隐隐含着泪光。

      我一时不忍,沉默了一阵儿,才把他扶起来:“我尽力了,却不能阻止八剌汗停下战马。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探听消息,提前知会你们罢了……你们还需自救,不要只等着真主的垂怜。”

      “愿真主保佑您,我的公主。撒马尔罕的子民会感激您的护佑。”即使只有这样的承诺,巴希尔就已经很感激了。

      我摇摇头,涩然一笑:“我无法护佑谁,甚至无法护佑自己……我们只能互救罢了。巴希尔长老,您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我殷切地看着他,郑重开口。

      老人的眸光闪了闪,而后真诚地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番红花就是藏红花,我胡乱百度了一下,据说用其汁液清洗身体具有避孕的功能,也是古代一种避孕的方法。我不太懂医学,不知真假,大家看看就好。科学避孕,切勿模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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