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柒拾捌 ...
-
这是什么感觉。
若是形容，那便像是一簇剧毒的火焰自伤口处蔓延，将沿途的血肉吞噬殆尽，所带来的痛苦，已经超越了言语所能表达的范围。
随着侵蚀，胸腔深处埋藏的龙玉中，一股似乎来自同源的力量苏醒，它们同样狂暴无序，呼啸着，怒吼着奔腾而出，与外来的入侵者轰然碰撞。
能量逸散出体外，像是电光，像是萤火，亦像是雾气，它们无声无息，如黑夜中的曈曈鬼影，黑与红交织，其扭曲的形态充斥着不详气息，宛若来自冥府与深渊。
腹部的伤已经因能量之间发生的剧烈反应而逐渐坏死，如果这种症状继续蔓延直到深入内脏，那么即使是龙这种拥有强大再生能力的物种，最终结局也难逃一死。
求生欲使浦风弥生还保有一丝清醒，他颤抖着，竭尽全力用那不断痉挛的手指握住刀柄，那金属制品被浸泡在冰冷粘稠的血液中，滑腻的触感使动作变得格外艰难。
在气力耗尽之前，匕首被从腹部抽出，症状的蔓延终于停止了，但已经造成的伤害却不会因此而恢复。
“呜……我要……我要回去……”强撑着意志，浦风弥生努力的向着设施方向爬行，十五年的孤独与徘徊，他好不容易收获了友情，并知晓了爱情，这世间的美好他尚未好好体会，那藏在心底的悸动也尚未说出口，所以无论如何，他现在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这种黑暗冰冷的角落。
但那区区百米的路程，现在已成了难以跨越的距离，血液在地面拖出一道凄艳的色彩，如生命最后的痕迹。
好冷……
力气用光了，血也流干了……
谁来……
谁……
在浦风弥生精神即将溃散时，风中飘来一股熟悉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如同一针强心剂，再一次拉扯住意识。
刚刚沿着枪声追寻而来的相泽消太，被这里弥散的浓烈血气惊到了，走近时发现地上倒着两个人，而其中一个的外形特征是如此的明显。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
“……弥生？！”
平整的指甲陷入掌心，刺痛感唤回理智，相泽消太蹲下身，小心的将浦风弥生翻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红。
他的手上，浦风弥生的身上，甚至连身下的草地也被浸染成相同的色泽，简直如同打翻了颜料缸，相泽消太第一次觉得这颜色是如此刺眼。
“相……相泽老师……”浦风弥生双眼半睁，菱形的瞳孔已经开始略微扩散，“对不起……我又干了蠢事……”
“够了！反省的话以后再说！”摁住试图挣扎着起身的浦风弥生，相泽消太迅速为他检查受伤情况。
右腿上深可见骨的创伤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当相泽消太撕开那件完全看不出颜色的衬衫时，呈现于他前的，是盘踞在腹部上的一道刀伤，周围的组织已腐烂坏死，诅咒一般的黑色蛛网状癞痕从中蔓延向四周。
相泽消太解下脖颈上缠绕的拘捕带，将两处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包扎，平日里那双平稳堪比主刀医师的双手，如今在不停颤抖。
“我会死吗……”浦风弥生喃喃自语，他感觉意识正逐渐远离，沉入不知名的黑暗。
“不，想都别想！”相泽消太低吼道，他已经看出来了，浦风弥生现在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刚才那几下动静恐怕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听着弥生，我现在带你回去，设施里有配备急救用品，你努力再撑一会，会得救的。”拍拍浦风弥生的脸，相泽消太一字一句认真的对他说。
“嗯……”浦风弥生想像平常那样冲他露出一个笑，但用尽全力，也就只能微微抬起嘴角。
大概是……快不行了吧……
贪婪的吮吸摄取身边相泽消太的气息，浦风弥生觉得，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敢说，消太，我…我喜欢你。”闭上眼睛，他小心翼翼的，怀着卑微向所爱慕的人祈求着：“我…可以吗……”
时间仿佛停滞，在浦风弥生感到无望，即将放弃时，一个蜻蜓点水般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落在他唇上。
“我也喜欢你，所以，一定一定要撑下去。”
将人用一种不会造成二次伤害的姿势紧紧抱在怀里，相泽消太在浦风弥生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作为安慰，然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往设施方向前进。
太好了……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
靠在相泽消太胸前，听着那颗近在咫尺的心脏强健有力的搏动声，浦风弥生的眼角渗出泪水，凝结成细小的珠粒悄然洒落。
……
“砰！”
侧身撞开设施半掩的门，气息不稳的相泽消太走进来，将刚刚已经昏迷不醒的浦风弥生放在桌面上，然后解开了缠绕在他腹部的拘捕带。
狰狞可怕的伤口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一览无余，腐朽的组织混着血液不断散发出腥臭，刺激得那些从未见识过如此场景的少年们一阵反胃干呕，胆小羞怯的口田甲司甚至被吓得当场哭出来。
“都冷静点！”作为常年活跃在战场上的职业英雄，经验丰富的布拉德金相当镇静，“不要慌张，你们马上去仓库，将急救包和冰箱上层的生理盐水拿过来，快！”
将慌张的学生们都打发出去，布拉德金一边帮浦风弥生清除伤口的坏死部位，一边用身上携带的备用血液为他做输血血型配对。
“布，布拉德老师！”脚程最快的饭田天哉抱着好几袋生理盐水急匆匆跑回来，两手被冻得发红也没完全注意。
“先放在那边。”正在查看凝聚反应的布拉德金指着一边的桌子道，他刚刚发现一件神奇的事，那就是浦风弥生的血液成分非常特别，具有很强的侵蚀性，无论哪种血型只要接触都会被迅速同化。
这点发现非常重要，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输血将再不是问题。
出去的学生陆续回来，布拉德金为浦风弥生注射生理盐水和血液，然后用他们带回来的急救器材对伤口进行粗略处理。
很快，浦风弥生的状态开始好转，虽然还是没有醒来，但刚刚还若有若无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用保温毯将人裹起来，布拉德金把一群紧张兮兮的学生赶开，“好了好了，他现在没什么事，别围得这么近，都散开点，让这孩子好好休息吧。”
“浦风他什么时候能醒？”视线掠过桌面上那一大堆没收拾的器械和染血的纱布，切岛锐儿郎下意识压低声音问。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布拉德金叹了一口气，这个长相凶悍的男人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温柔与细腻，他伸手捻了捻保温毯的被角，将所有冰冷隔绝在外，“毕竟我也不是医生，帮他稳定情况等待正式救援，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一切了。”
“好吧……”沮丧的坐在凳子上，切岛锐儿郎和其他人眼巴巴的盯着浦风弥生，真切的期望他能马上苏醒，像平常那样欢快和他们打招呼。
设施内恢复了寂静，过了一会，从将浦风弥生送来的那一刻起，就站在墙角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相泽消太低声说道，“……我出去了，这里就继续交给你了，布拉德。”
“好的。”布拉德金点点头，多年的同事相处让他发现相泽消太有点不太对劲，但阻拦并不是好方案，于是只能默默的提醒一句。
“……小心点。”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柒拾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