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新界传奇》飞叶刀

19、第十九回 烽火连天

　　夜本来是圆月之夜，只不过伊梵一出六合城，圆月就消失不见了；本来无风，半夜晚来风，峭然彻骨，零星地还飘荡着些许雨丝。
　　伊梵一片茫然，前方是黑阴阴的一片，他只认得北区的方向，却看不清前路，凭着感觉，脚不停步地向前走着，愈走愈冷。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只感觉温柔的雨丝已变成滂沱大雨，然后在雨声中，他听得一个声音在叫唤他。
　　他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身后依旧黑漆漆一片。
　　忽然，好像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认得那个动作以及那手的温度，失声叫道：“老胡？”
　　胡不归发出一阵爽然的笑声，犹如雨声中的一道雷霆之声。
　　“这次终归是找到你了。”他高兴地说着。
　　他们迎着大雨又向前走了十来里，只听胡不归说道：“前方有个亭子，我们去歇歇脚吧。”
　　“可是前方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啊？”伊梵一开口，已经被大雨堵住了喉咙。
　　“那是你看见的，我看见的东西往往和你不一样，走，跟着我。”
　　原来胡不归是夜鹰族人，所以晚上的视力极好，能看见其他种族看不见的方向。
　　“你看，是有亭子吧！”此时，他们已经坐在了亭子里的石椅上。
　　伊梵打了个寒颤，惊喜道：“老胡，你真厉害。”
　　“那还用说！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跑出来？害得我也要跟你一起淋雨！”
　　“白姐姐明天要攻打北区了！”伊梵黯然说道。
　　“白姐姐？”
　　“恩，你知不知道，原来听雨楼的那位姐姐是神凤王朝的将使！”
　　“嘿，小子，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自己也是神风王朝的将使。”胡不归心中一乐，瞧他那老实样，到现在才知道真相一点也不冤枉，既然他问知不知道，那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故意说道：“啊呀，有这种事情？”
　　“恩恩，她亲口跟我说的，而且天一亮就要和海诺哥哥决战了？”
　　“海诺哥哥？谁呀？”胡不归听他说到决战，却又冒出一个海诺哥哥，一片茫然。
　　“海诺哥哥就是新界的水堂主。”
　　“什么？你再说一遍，寒祈是你的哥哥。”胡不归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老胡，你也认识海诺哥哥吗？”
　　“废话，他抓了半江红，在羽界一夜成名，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胡不归心里暗度，口中却说道：“知道！不就是上次游街的那个吗？好像还抓了一个羽族将使，对吧！”
　　“恩恩。就是他，他们明天就要决战了，我不想他们有事。”
　　“他们？哪个他们？你哥哥不是一个人吗？难道还有另外哥哥？”胡不归惊道。
　　“我……”此时伊梵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既不想寒祈有事，也不想白若雪有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有这场战争，但是看当时白若雪的神色，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实事了。
　　“老胡，你觉得明天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和他们不熟。”胡不归嚷着。在他心里，对白若雪幻术的了解就像对自己的幻术一样清楚，但是对于寒祈，却是没有把握，就算羽族将使之前如何瞧不起新界的人，但他毕竟亲手抓了半江红，让人不得不重视。
　　忽然，好像没了声音。
　　雨声也渐渐停止。
　　胡不归口中传出大口大口的叹气声。
　　叹气声持续了很久，停的时候只听他平静地问道：“小朋友，你的幻术怎么样？”
　　他的幻术怎么样？
　　这个问题恐怕伊梵自己也不清楚，自从来到地界，他从未用过幻术。也就在被问的同时，他想起背在身后的那跟藤条一样的武器。
　　他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根藤条。
　　这个藤条是罗萨师父给他的，之前寒祈告诉他罗萨是羽界的神喻司，听他的语气，罗萨应该不是好人。
　　胡不归见他半天没对上话，料想他也不会有多大的幻术，于是接着问道：“这样吧！你就告诉我你怕不怕死？”
　　伊梵刚刚还在想罗萨的事情，只听到一个“死”字，又转念想起了刚上岸抓他的七个羽人，还有在听雨楼突然死去的两个鹅人，还有父皇和罗萨师父嘱咐过他的话，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就是不要轻易去死，但不要轻易去死又不意味着怕死。
　　他的脑海飞速转动着，忽然下定决心似得坚定的蹦出两个字：“不怕！”
　　“那明天我去焰原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焰原坡？是什么地方？”
　　“怎么？你不知道，好！我告诉你，焰原坡就是白若雪和寒祈决斗的地方。”
　　“我去。”伊梵这句想都不想就喊了出来。
　　“很好!就快天亮了，我们休息下养养神，天亮我们就出发，到时我会叫你。”
　　“那你一定要叫我哦！”
　　“嘿，我如果不想叫你，干嘛还跟你废这么多话。”
　　伊梵一想也是，就不再做声。
　　或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等胡不归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要不是叶子上的雨水被风吹到他脸上，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胡不归慌忙起身，激动地推着身旁的伊梵，口中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误时辰了。”
　　伊梵猛地惊醒，见胡不归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惊讶的说不出话。
　　“快，我们得出发去焰原坡，再迟些，恐怕已经打完了。”
　　伊梵这才想起今天海诺哥哥要和白若雪决战，急忙跳起身，“对对，我们快走吧。”
　　“走什么！等你走到了，人都死光了，快，跳到我背上来，我带你飞过去！”
　　伊梵一愣，心想你这么矮小，能背的动吗？
　　胡不归急催道：“还愣着干嘛？上来呀！”
　　伊梵被他一喊，心里一抖，已上了他的背。
　　只听胡不归一声“起”字，竟稳稳地向树林上空穿了出去。
　　这期间伊梵在他背上说了很多话，也问了很多问题，他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振动翅膀，既不说话，也不吭声。
　　原来他是憋着一口气，想早点到达焰原坡。
　　焰原坡处于羽界溟蒙关和新界北区的交接位置，原上地势平坦，东西皆深沟，形势险要。
　　等到了一座浅山脚下，胡不归实在飞不动了，刚落脚，连忙扑向一棵杉树大喘着粗气。
　　“老胡，我们到了吗？”伊梵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一个士兵的影子，惊奇问道。
　　这一口气驮着一个年轻力壮的少年飞了四十余里，确实有点难为胡不归。他此时依旧说不上话，左手不停摆着，急促地吐着：“等……等……”
　　伊梵见他脸色通红，气喘吁吁，也没好意思再说话，只在一旁念叨着海诺哥哥不能有事。
　　良久，方听胡不归说道：“过了这座浅山，就是分水岭，穿过分水岭，焰原坡就到了。走吧！”
　　伊梵“哦”了一声，跟着胡不归的脚步走了上去。
　　此时的分水岭，一片狼藉，堆满了尸体，尸体上横七竖八的插着羽箭，显然都是新界北区的士兵。
　　他们嚎叫着，呻吟着，死了的已经羽化，没死的，也隐约开始发光。
　　伊梵见状，脑袋嗡嗡作响，忙跑到尸体中间，随手扶起身一个伤重的士兵，慌忙问道：“寒堂主在哪里？快告诉我寒堂主在哪里？”
　　那士兵的瞳孔已经发散，用出最后一股劲伸出左手指着前方，沉重地突出“焰原坡”三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
　　望着自己怀里发光的尸体，伊梵一阵大吼，眼睛忽然发出奇异的红色光忙，转瞬即逝，随即如一阵风般疯狂地向前方冲了过去。
　　“哎！别跑那么快，这里战场，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胡不归急忙喝止，哪还来得及，只能快速跟了上去。
　　刚进焰原坡，只见迎面飞奔来一个士兵，全身已中数箭，好像看见了伊梵，大喊道：“我们中了埋伏，我们中了埋伏。”
　　伴随着大喊声，后面只听“嗖嗖”声起，早有两支箭射将过来。
　　胡不归在后面不远处看的分明，这飞来的箭不但要射杀那个士兵，同时也要取伊梵的性命。眼看就要射进胸膛，即使现在出手，也恐怕来不及了，不禁捂住眼睛，心中一阵懊恼，满是哭腔的低声埋怨着：“我都说不要乱跑，现在好了，还没见到寒祈，就阵亡了。哎！”
　　羽箭在伊梵眼中不断飞近，就在逼近的一刹那，突然他的眼神中再次红光一闪，本能的运起玄冰幻术，那两支羽箭刚一接触他们的身体，只听“咔嚓”一声，顿时凝结成冰，压得粉碎。
　　士兵见他救了自己，惊喜不已，大步奔过来，哭腔喊道：“我们在分水岭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寒堂主……寒堂主他……”
　　伊梵凝视着他，冷静地问道：“寒堂主呢？他怎么样啦？”
　　胡不归在伤心之际，忽得又听见伊梵一声大喊，急睁眼望去，只见又有数箭齐齐射向他们，只不过刚要接触他们身体，顿时结成冰，压的粉碎。
　　顿时大惊，耳畔边传来士兵的声音：“寒堂主和警卫队被迫退入焰原坡，那……那些羽箭如飞蝗一样射过来，恐怕抵挡不了多久了。”
　　望着泪眼模糊的士兵，伊梵定了定神，又问道：“离这里最近的堂口谁在守护”
　　“是……是圣火堂阳堂主。”
　　“好，我给你设了玄冰罩，羽箭伤不了你，你快去找阳堂主求援。”
　　“好。”那士兵刚要起身，忽然一愣，回头问道，“你……你是谁？”
　　情急之下，伊梵随手拿出一块腰牌，竟是天音令，对着士兵说道：“这是命令，快去。”
　　望着士兵远去的身影，胡不归在身后看得入迷，他顿觉时光倒流，此时的伊梵就如同当年的辽赢，神色、形态简直一模一样。
　　他再回头呆呆望向伊梵，他正举起横卧在地面绣有寒字的大旗。眼前的少年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小朋友吗？
　　关键时刻沉着、冷静，而且幻术极强，这哪里像和他一起收集幸福时候的少年，就刚刚那一刻，比之当年的辽赢，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胡，海诺哥哥在前面遇袭，我们快去吧！我得救他！”伊梵声音尚未传出，人已飞奔出好几丈。
　　这次胡不归不再喝止，口中隐约浮现两个字“遵命”，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胡不归依旧站在原地，暗自发呆，口中轻唤着：“世主，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