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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暗流涌动(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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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司徒雁七忽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你离她远点。”
这话和林素心说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
“因为她不对劲。”司徒雁七压低声音,“我在巴黎托人查了,根本没有什么‘肃亲王外孙女流落风尘’的事。她的身份是假的。而且……”他顿了顿,“她接近大哥的手段,太娴熟了。每一步都算得精准,像排演过无数遍。”
“你也觉得她在演戏?”
“不是觉得,是肯定。”司徒雁七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在演一个‘身世凄惨却自强不息’的才女,演得太好,好到不真实。大哥那么精明的人,居然也信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是啊,司徒雁南那样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手段没使过。能让他相信的戏,该演得多逼真?
钢琴曲换了一首,是肖邦的《夜曲》。白蝶忽然松开司徒雁南的手,走向钢琴。
“诸位,”她开口,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今天有幸来到杜邦夫人的沙龙,我想献上一曲,以表谢意。”
她在琴凳上坐下,手指抚过琴键。
然后,她开始唱歌。
不是百乐门那种靡靡之音,而是一首法语歌。歌声清澈空灵,像山涧流水。歌词我听不懂,但旋律很美,带着淡淡的忧伤。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她微闭着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那一刻,她看起来圣洁得像教堂壁画上的天使。
可我知道,这又是她的表演。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杜邦夫人上前,握着白蝶的手说了几句法语,白蝶微笑着回应,发音标准,措辞得体。
“她还会法语?”我低声问。
“何止法语。”司徒雁七冷笑,“据我查到的,她还会一点英文、日文,懂乐理,会画画,甚至——懂一点医术。”
医术。
这个词再次刺痛了我的神经。
“各位,”司徒雁南走到白蝶身边,环视全场,“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想宣布一件事。”
大厅里安静下来。
“白蝶小姐已经答应我的求婚。”司徒雁南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我们将在下个月举行订婚仪式。”
一阵死寂。
然后,哗然。
“天啊,真的订婚了?”
“司徒雁南疯了?娶一个歌女?”
“这下有好戏看了,司徒家会同意吗?”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白蝶依偎在司徒雁南身侧,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她看向我。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做到了。
司徒雁七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他想上前,被我拉住了。
“别去。”我低声说,“现在不是时候。”
“他疯了!”司徒雁七咬牙,“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会毁了司徒家!”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说,“你大哥不是冲动的人。”
“那为什么……”
“因为,”我看着白蝶那张娇美的脸,“她给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爱情?利益?还是……别的什么?
宣布完婚讯,司徒雁南带着白蝶走向花园。经过我身边时,白蝶忽然停下脚步。
“颜小姐,”她微笑,“下周一的试课,我会准时到。对了……”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我,“这是订婚宴的请柬,希望你能来。”
我接过,烫金的卡片上写着时间和地点:五月十五日,司徒公馆。
“恭喜。”我说。
“谢谢。”白蝶的笑容深了,“颜小姐,我最近在学一首新歌,歌词很美,是关于……重生和赎罪的。有机会唱给你听。”
重生。赎罪。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她挽着司徒雁南走了。司徒雁七盯着他们的背影,拳头攥得死紧。
“我要去问清楚。”他说完,大步追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请柬,指尖冰凉。
“颜蓁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见颜晚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复杂。
“大姐。”
“那个白蝶……”颜晚秋咬了咬唇,“你和她很熟?”
“不熟。”
“可她好像特别关注你。”颜晚秋看着我,“刚才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连颜晚秋都看出来了。
“大姐,”我忽然问,“如果你爱一个人,但他要娶别人,你会怎么办?”
颜晚秋怔住了。良久,她苦笑:“能怎么办?要么抢回来,要么……放手。”
“抢得回来吗?”
“看你怎么抢。”颜晚秋的眼神黯了黯,“有时候你以为你在抢,其实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这话里有话,是在说她自己对司徒雁七的感情吗?
“蓁蓁,”颜晚秋忽然压低声音,“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什么?”
“我昨天去《新声》编辑部交稿,听见陈先生和副主编在吵架。”她顿了顿,“他们在争一篇稿子,署名是‘知秋’,内容很激进,说女子应该彻底打破家庭束缚,甚至说婚姻制度是压迫女性的枷锁。副主编觉得太激进,不敢登。但陈先生坚持要登,还说……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你。”
我愣住了:“我?”
“嗯。”颜晚秋点头,“陈先生说,文章的观点和笔法,和你那天在课堂上的发言如出一辙。但我知道,那篇文章不是你写的。”
“为什么?”
“因为……”颜晚秋看着我,“那篇文章里,提到了一个词‘灵魂转世’,说有些女子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所以比常人更清醒,也更痛苦。这种玄乎的说法,你不会写。”
灵魂转世。
带着前世记忆重生。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