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灵异录》吓傻你的小妖精

78、二十一楼

　　1

　　凌晨一点，深黑的夜寂静无声。
　　此时的我，应该是睡着的。
　　我听到诡异的妖风把街道上所有的树吹得森森作响，我看到卧室墙上那张丑得令人发指的肖像画对着我桀桀冷笑。
　　画里的女人脸色青黄，疤痕遍布，没有右耳。她的左眼珠被人挖开，跌在沙里，黑漆漆的眼眶里鲜血喷涌，溅得整张画布都是。
　　被咬去大半个身体的月牙发出稀薄而又惨淡的白光，透过窗户将网状窗帘的剪影投射在我的床上，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而我的四肢则被丝线牢牢困住动弹不得，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僵直而又战栗。
　　因为激动，我的额上开始泛起冷汗。
　　我知道，自从逃离家人的束缚，独自来到这个城市并搬进这层楼的二十一层以来，我一直期待着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2

　　大概从三年前开始，就经常可以在全国的报纸上看到发生在宇清市这栋楼21层2144室的死亡事件。死因无一例外都是失血过多，然而在他们的身上却不能发现任何伤口，脸上的神情安宁而祥和，有的甚至还面带微笑。
　　渐渐地开始有传言，2144室是死神在人间落脚的地方。为了维持自己在人间的灵力，死神每个月必须要夺走一个人所有的血，作为补偿，那个人可以在死后升往天堂。

　　去2144室住一晚，便成为了这个国家所有自杀者最期待的自尽方式。

　　我是一年前向房东预约2144室为期一个月的使用权的，因为每年只有十二个人能获此殊荣，所以直到现在才轮到我。这三年来，并不是所有在这间房子里住过的人都会死；有过了一个月依旧没有被死神带走的，也有住了两天就放弃自杀收拾包裹回家的。我依着死亡论坛里不知是谁总结出来的攻略，将自己的自画像挂在正对着床并且能照到月光的墙壁上，并且在十二点钟准时躺在床上，果然在第三个晚上，迎来了神的降临。

　　对，床头那张画里丑陋的女人，就是我笔下的自己。
　　三年前，我遵循着某个约定，独自在家服下剧毒并点燃了屋子，本以为这样做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家人救了回来，代价便是毁在大火中的面容、一只失明的左眼和一只失聪的右耳——这样一个人活在世上，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平白增添别人的负担而已吧。
　　所以为了阻止我再度自杀，我的家人才会那样煞费苦心地把我囚禁在家里。
　　但是，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3

　　倾泻在床上的月光逐渐凝为实质，化为人体的形状。刺目的白色亮光中我不得不眯起双眼，与此同时，左边的脖颈处传来极其细微的舔舐感，有些尖利的虎牙在皮肤上轻轻摩挲着，有点类似被小虫子爬过后颈的微妙感觉。

　　“不用害怕，不会疼的。”
　　这是个温柔得可以拧出水来的女声。
　　“非常抱歉，要借你的血液用一用……如果现在后悔的话，拒绝我当然也是没有问题的哦。”
　　我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她说话，脸上陈年的烧伤有着隐隐的刺痛，我却并不讨厌这种痛感。
　　“啊……谁让我有不得不继续游走在人间的理由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淡淡的怀念和苦涩。
　　于是我微笑。
　　我想顶着这幅尊容的我，此刻笑起来一定特别难看。

　　“没关系，你要多少都可以。我这条命，三年前就该是你的。”
　　我轻轻睁开眼睛，笑着环住了此刻俯在我身上的她：
　　“既然你找不到我，那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4

　　三年前，我们相恋了。
　　然而在我的祖国，繁衍是最高的信仰，因此同性恋是一项足以被施以所有极刑的死罪，不婚不育则次之。我们无法容忍对方像其他同类一样结婚生子来掩盖真相，所以我们选择共同赴死。
　　那时，她从这里的21楼翩然飞落；
　　我却侥幸捡回一命，于悔恨痛苦的地狱中中苟延残喘了三年。
　　好在现在的我们终于得到了幸福。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