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 128 章 ...
-
浓稠的夜色、暗无天日的山洞、冰冷的石壁、狰狞的尸体、腥甜的血液、刺耳的尖叫……
挣扎、反抗、杀戮……
夜色是怪物的保护色，这是一场独属于它们的饕餮盛宴。数不清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篝火被蛮横地撞翻倾倒，火星四溅，如烟花迸放，如流萤之光，一瞬炫目，顷刻湮没。男人清俊苍白的面庞就在这忽明忽暗的光点之中若隐若现，他赤裸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污，麒麟纹身如烈火一般在他身上蔓延燃烧。
他的身体是热的，血是烫的，滚烫的鲜血如岩浆，蜿蜒流淌到她的指尖，让她感觉到一阵灼热。
“走！”他毫不犹豫地、将她一把推入那道石缝，用身体挡住了那道缺口，瘦削修长的身体此时竟如磐石，阻隔了怪物的追击，“这个通道是这些东西活动形成的，应该可以通到外面，你快走！”
或许是那血的温度太过炙热，令人难忘，她终于有了一丝迟疑，“张起灵……”
暗色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意外的有种别样的温柔，“快走，别回头。”
所以她回头了，莫明地想要确认，那丝温柔是不是她的错觉。
尖锐的利爪划破长空，她瞠大双目，想要提醒，“张起灵！”
但还是晚了……
或许即便提醒了也没有用——怪物实在太多了，倾巢出动，蜂拥而至，不容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噗”的一声，那热烫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一身，如硫酸溅入眼中，双目一阵剧烈的灼痛，猩红开始染上视野……
混沌中，似乎有人将她抱住，在她耳畔轻轻呢喃，“别怕……”
别怕……
……
“婠婠，婠婠小姐……”
“醒了……醒了！眼珠子动了！我看到她的眼珠子在动了！”耳边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喊声，朦朦胧胧的，有些听不真切，像是隔了一层浓雾一般，显得飘渺，但那话底的欣喜之意还是清晰地传达了出来。
之后就是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乱糟糟的，听着颇为恼人。
婠婠缓缓地睁开眼睛，过分明亮的光线有些晃眼，让她的视线一时之间有点模糊。她轻轻地眨了眨，又眨了眨，这才看清几张放大的脸——胖子、云彩，还有……吴邪……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惊喜。
婠婠愣了一下，脑海中空茫茫的一片，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吴邪？”
“嗯，是我。”吴邪按压下心中的狂喜，将她从床上扶起，云彩体贴地在她背后塞了两个软垫，让她能够靠坐得更舒服一些。
“婠婠妹子，你总算醒了，你都昏睡了八天、八天了！你再不醒小吴同志都要疯了！你胖哥我也要被折腾疯了！”“婠婠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你睡了那么久都没吃东西，一定是饿了吧！我阿姐在厨房里熬了粥，我这就给你端上来吧！”“哎，等等啊云彩，胖哥我和你一块儿去。”
……
嘈杂过后，房间里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按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她披散着的漆黑长发，“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婠婠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眼睛的些微刺痛让她忍不住抚上了眼角。
察觉到她的动作，吴邪连忙扶正她的面颊，细细看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眼睛有些疼……”轻抚眼角的动作突然一滞，那个染满血腥的屠戮之夜的记忆只鳞片爪地在她脑海里闪现，最后定格在男人那张染满血污却温柔带笑的苍白的脸上……她猛地抬起头，“张起灵呢？”
吴邪的动作微微一僵，半晌，温声说道，“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修养呢，你尽管安心，他没什么大碍，前两天就能下地了，只不过肩膀那里本来就有旧伤，现在又添了新伤，这段时间需要静养，不好再用力。不过，有云彩和云朵照料着，不会有问题的。”
他没死……
他果然不会那样轻易地死去……
婠婠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他死。
“那些怪物呢？”
吴邪一顿，有些迟疑，“你不记得了吗？”
婠婠略略回想了下，最后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张起灵那张因为浅笑而显得格外柔和的脸上，之后的事情有些印象，大体上却模糊的很，便乖乖摇头，“记得一些，但记不清了。”
……
她记不得了，吴邪却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他离开去置办装备之前就和阿贵约好时间，到点了让阿贵回吊脚楼等他，好带着他再次进山。却不料等他回来之时，客栈人去楼空，只有云朵一人看守着，问了云朵，她也只说这段时间并没有见阿爹和云彩回来过……他当时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否则阿贵不会失约！不知道山里是个什么情况，吴邪心急火燎地想要立刻进山，但是这是雨季，根本没有人敢冒险带他。钱是好东西，但命比钱更重要，山里人家都明白雨季的危险，也相当惜命，像阿贵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到底是少数。
正当吴邪一筹莫展，差点把主意打到盘马老爹身上时，就见到二水家的小崽子，那个叫阿根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通知他说，胖老板他们回来了！一身都是血！可怕极了！
他当即脑袋就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的只管跑过去一探究竟，等他到了阿贵家的吊脚楼，外面都是围观的村民，他拨开人群挤进去，就看到吊脚楼的楼梯上都是斑斑的血迹，他的心当时就为之一凉，生怕看到会让他崩溃的场面……
好在上天终究眷顾，结果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看到了大大咧咧躺在地板上昏迷的胖子，以及抱着昏睡的婠婠，面色苍白得再也没有一丝血色的张起灵……
胖子受了伤，但并不致命，他整整睡了三天，只是因为他实在太累了。受伤最重的是小哥，他几乎浑身都是伤口，尤其是肩上的伤最重，那里的旧伤本来就没有好全，这次又被利器贯穿，伤上加伤。万幸的是没有怎么伤到筋脉，否则基本等于是废了……
之后小哥昏睡过去，婠婠也一直没能醒来，只有胖子，睡醒之后大吃一顿，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精神，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尾活龙。也就是那时，他听他将三人在湖底下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尤其是最后那段，让他印象深刻……
——吴邪啊，你是没看到，当时婠婠妹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发狂了，整个样子都变了，大杀特杀，那么多怪物，都不够她杀一回合的……得亏胖哥平日里跟她还有点交情，这才保住一命……不过这一回还真得谢谢她，要不是她来这么一出，咱估计都很难活着从那满是怪物的洞里头出来……不是胖爷我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太饿太累了啊。胖爷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得被那些杀千刀的玩意车轮战……
“吴邪？”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太过发散，吴邪微微笑了笑，避重就轻，“那些怪物都死了，是小哥把你从那个山洞里背出来的，等你身体好些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然我现在便无碍啊。”
吴邪看着她的眼睛，也不接话，只说，“你昏睡了那么久，人事不省，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应该再好好休息一会，养足精神，我才能放下心来。”
婠婠顿悟，微蹙了眉头，“我令你忧心了么？”
“你这回主动犯险，遭遇了这么多事，又昏迷不醒，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他捧着她的脸，“胖子和小哥是我的朋友，但你也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希望你出现什么意外。婠婠，我很胆小，那样的后果我承受不起。”
他这样难得的直白，倒教人有些无措。婠婠愣了愣，“我只是有些累，方才睡了这许久，并没有受伤……”想了想，她认真保证，“但我日后定然不会再令你忧心了。”
作者有话说第128章 第 1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