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风暴·豺狼的末日》毒伯爵斯内普

11、十

　　十
　　上尉拉开了吉普车的后座门，对方向他略一微笑，侧身钻进了车厢。
　　来自洛伦兹军事学院的特使是个细高个子，脸色苍白的亚洲裔年轻人。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下巴尖削。脸上的线条几年前或许还是犀利的，现在也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被温和的笑容软化了。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只皮毛柔顺的狐狸。他穿着一件看上去很暖和的藏青色毛领呢子大衣，在淡薄阳光里眯着眼睛微笑。看起来更应该是华尔街的金融精英或大学里的年轻教师，而不是一个让人提到名字都心口发凉的特务。
　　“柏林怎么也这么冷啊。”西奥多•林低声抱怨着，从大衣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张信用卡一般大小的黑色卡片，在上尉递来的读卡器上划过。“滴”一声电子音后显示屏上开始滚过黄绿色光条，系统正在搜索无线网络接入点。“洛伦兹军事学院，特权检察官西奥多•林。墨丘利现在正位于巴拿马海峡上空，如有服务需要请三小时十二分钟五秒后呼叫或连接当地允许网络。”
　　猎犬狐。上尉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面无表情。“今年冬天来得就是很早。”
　　“我好像从前见过您？”林突然换成了流利的法语，略微带一点南方口音。
　　上尉皱起了眉，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每个人都说我像他们的一个什么熟人，从大学校友到从前的邻居。”
　　“六年前我在姆茨赫塔搭过您开的法军装甲车。那时候我化装成CNN的记者，是一位漂亮小姐的旅伴。”林促狭地眨眨眼睛。“于是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似乎有过这么回事。上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当时真可惜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猎犬狐，否则可以要一个签名。您也是这一行的明星了。”
　　两人同时笑起来，上尉冷冷地打断了笑声。“您马上要去见彼埃尔松将军么？”
　　“对，预约的时间在一个小时十二分钟后。”
　　“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
　　“我已经好久不随身带枪了。”林举起双手任上尉用金属探测器在他身上扫过。搜查得很仔细，连发际线和指缝都不放过。突然探测器“滴”地响了一声。
　　“这是什么？！”上尉紧张起来，前排副驾驶座上的武装士兵哗啦一声拉开了□□的枪栓。
　　“钢笔，每天写教案用的。我是学院的教师。”林依旧笑吟吟地拧开笔帽，拉下手套在自己手指上划出一道蓝色墨迹。“你瞧，这是真的。不是微型枪。”
　　上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结束检查后放下探测器，将那支派克笔还给了林。“对不起林先生，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应该的。”林将笔插回衬衫口袋里，眼角眯得更细了。“我也用它杀过人。”

　　莱昂坐在灯光昏暗的地铁列车里，嚼着口香糖昏昏欲睡。空气又湿又冷，仿佛只有座椅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是暖和的。他缩着身子拉起衣领以保存更多热量，不时向手指上呵口气。

　　柏林的地铁在冷战年代曾经起到沟通两个“国家”甚至两种“主义”的作用。第三次全面战争开始后却因高密度的穿地炸弹轰炸动摇了地下岩石结构，多处塌方而衰微。车窗外随处可见水泥钢筋的承重修复梁，灯光昏暗。人少的时候似乎特别能感觉到那种难以言述的萧杀，让人喉咙发痛，极不舒服。

　　他翻着那本短语册，其实看不懂多少单词。只是翻页时便会触到那硬硬薄薄的一条金属，让人多少会觉得安心些。

　　他认识林教授时只有十三岁，在德佛罗雯可女士的课堂上，那时他还是她的助教。教授只比他大十二岁，与其说是严格的教师，不如说是个唠唠叨叨的兄长。特别是近年来曼博士的身体逐渐衰弱，LMA也曾一度陷入困境。林教授在任务上也经常照顾他，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照顾他才数次死里逃生。

　　小刀隔着几层纸，在他手里暖热了。真的是非常漂亮的小东西，用了很多年刃口依然锋利，对着光能看到虹彩。上面仿佛带了某个人的灵魂碎片一样灵异，这或许是件礼物……初恋情人的么？

　　“莱昂。”鲁纳斯自动接通了他的通讯频道。“小心些。昨天给你委托的维克多·特恩准将在你离开后一个小时被暗杀，是毒死的。目前还没有得到准确情报。根据我的计算，与那枚‘变子’有关。”

　　“天哪，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没有办法。我在柏林周边900平方公里的面积上受到屏蔽干扰。分辨率只有一平方米。我只能在墨丘利位于正上方，信号最强时和你通话。此外告诉你，西奥多·林作为特权检察官，两个小时之前搭乘的伊尔运输机在柏林北部俾斯麦军用机场安全降落。”

　　“老天爷，他来收作业了。”莱昂耸了耸肩。地铁到了马克思-恩格斯广场站，他慢吞吞向出口走去。“我预感这次又可能不及格。”

　　“不会的，只要你小心。”鲁纳斯的声音柔和。“最近东方人在日本海和东海附近太平洋上同时举行海基战略武器军事演习，彼埃尔松将军已经数次向位于布鲁塞尔的战略指挥部提交报告，要求举行同样规模军事演习。如果有暗杀计划，那么就是在布鲁塞尔的批示下来之前。无论是同意还是反对。”

　　“我明白。”天空仍然阴霾一片，云是氧化了的金属一般肮脏暗淡的颜色。莱昂拉起了夹克衫的领子，完全像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般双手插在裤兜里四下闲逛。

　　共和国宫外墙上镶嵌的巨大宝石型玻璃在这种黯淡的天光下却显得无比深邃。这里是民主德国人民议会大厦，一度成为苏联向西方炫耀的资本之一。巨大的玻璃像一只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悲悯地阅读着人间的起落兴衰，从那个国家的鼎盛到衰落，曾经的兄弟变成仇敌。最后，都化作泥土。

　　这里仍是西方联军军政府办公处之一，门前隔十步一个地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无法靠近共和国宫大厦。防弹豪华轿车停在门口，头发雪白的高瘦老人快步走上大理石台阶。看不到他的表情，一个清秀的秘书为他披上军氅。莱昂冲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列兵笑了一下，吹着口哨转身向乐园广场走去。

　　“鲁纳斯，我觉得我的历史不至于那么差吧？也该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