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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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门飞十分钟的距离，我走了快三个小时。
去雪山的路上我睡着了，没有看见过镇子的全貌。它比我想的还要小，遥遥望去只能看见几点灯火。镇中倒是有酒吧，我抱着玛门进去买了点吃的，遭人围观。幸好别人看得出我不是来找乐子的，也没人来找我。我和玛门坐在角落里吃东西，他没有变回少年体型，但是吃的一点不少，很快旁边就摞起一堆盘子。等他吃饱，我才把我自己那一份吃完，又被他嫌弃。
吃饱饭，我打算去找加油站打两桶汽油回去给车加油，玛门听了我的计划后整个人都震惊了：“弥赛亚，你知不知道我们回去要走多久？”
“走到明天中午就差不多了。”
“……”他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一扭身跳下椅子：“要去你去，我可不陪着你。”
我伸手把他抓回来，狞笑：“是谁忘了加油的？”
“谁让你睡着了没提醒我！”
我和他掐成一团。
酒吧的声音忽然变得越来越小，最后除了音乐声只剩了玛门扑腾的声音。我察觉到不对，抬头顺着众人痴呆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一个金色长卷发的美女款款向我走来。她穿着一件很简单的淡金色长裙，脚上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走路摇曳生姿，五官美得无可挑剔。我一惊，一把捞过玛门按进我怀里，同时用衣服挡住他一头标志性的黑色卷发。
“你干什么！”玛门挣扎。
“闭嘴，不要出声！”我把他藏得更紧。
加百列越过众人走到我面前。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看着我，看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哑得我几乎没听清。
她说：“米迦勒死了。”
玛门突然不动了。
我看着她，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米迦勒死了。”她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一遍。她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透明的泪水从她指缝流下。细细的哽咽声传进我的耳朵，混着嘈杂的乐声，让我大脑无法思考。
米迦勒死了……怎么可能？
他不是在魔界吗，不是有路西法护着他吗，怎么会死。再说，他那么能打，哪个魔族拦得住。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揽住加百列：“怎么回事，是不是路西法故意传出来的？他是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把米迦勒留在魔界？”
加百列哽咽着摇头，声音破碎：“不……他死在天使手里……死在天界之门外……路西法带走了他的尸体……”
我眨眨眼，用了好久才明白她的话。
米迦勒被天使围攻，死在天界之门外，尸体被路西法带走，无法进入生命之树，无法转世。
加百列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玛门在我怀里僵硬的仿佛一块石头。
我抬起头，穿过布满彩灯的天花板，看向人界的天空。
天空之上是天国阶梯，阶梯之上是天界之门，天界之门后是天界，天界最高处是第七天，第七天有撒拉弗大殿，左殿为弥赛亚殿，天主弥赛亚的住处，右殿为光耀殿，天国副君米迦勒的住处。两个偏殿之间是主殿，天神耶和华的住处。
我仿佛看见神坐在御座之上，银色的双眼望着虚空。世间万物倒映在他眸中，从诞生到死亡，从死亡到腐朽，从腐朽到重生。米迦勒不过是万物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无法在神的眼中留下半点痕迹。
生老病死是所有生命的宿命，我本不应该为此感到悲伤。
“弥赛亚？弥赛亚？”有人在摇晃我。
是玛门。
加百列不知何时离开，天色将明，酒吧中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玛门跪坐在旁边，已经恢复了少年的样子。他摇晃的力道很大，我的头磕在椅背上，一点都不痛。神赋予我的特权让我一生远离病痛折磨，远离死亡威胁，远离一切正常生命应有的轮回。
米迦勒，同样没有轮回。
我按住玛门的手，“带我去魔界。”
“……什么？”玛门一愣。
“带我去魔界。”我指了指自己：“我要去魔界，现在就要去。”
玛门看我的眼神仿佛看一个疯子：“你是认真的？”
我点头。
玛门深深看我一眼，拉着我跑出酒吧。他找了片空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倒在地上。银色的魔法水流动成为传送法阵，他拉着我踩上去，视线中飞快闪过混乱的景色，下一瞬我们已经进入魔界。
“我去叫安拉，你……”他话说到一半，眼睛忽然瞪大：“弥赛亚，你的头发……”
我抓了一把头发拉到眼前，柔顺的银发从指间滑过，好像倒映着星光的河水。
……我突然明白了神为何不让我以意念体的出现在天界和魔界。原来我和他的融合程度已经高到如此，连我的灵魂都已经被他同化。
“没事，炽天使本来就有重塑肉|体的能力，我只不过换了个发色。”
玛门眼中还有疑惑，但没有多问。他辨认了方向，拉着我向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很快，一条黑龙从远方飞来，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它落在玛门面前，收起一边翅膀。玛门熟练的踩着它的翅膀跳上龙背，安拉昂头嘶鸣一声，展翼向魔界最深处飞去。
从黑龙背上看下去，一切都变的无比渺小，仿佛伸手就可以抹去。我坐在玛门旁边，他初时还焦急的不断望着前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盯着我，表情越来越空白。我奇怪的看着他，忽然在他眼中看见一团说不出颜色的烟雾。那团烟雾勉强保持着人形，只有一头长长铺开的银发和一双蓝色的瞳孔可以看清，其他地方都模糊不清。
……那是我？
我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五指修长，指甲莹润整齐，分明是一双成年男人的手。我再抬头看玛门，他眼中的我越发模糊，就连银发的边缘都逐渐溶解在烟雾中。
胸口忽然剧痛，我忍不住弯下腰。好像有一把刀笔直的插进我的心脏，我的眼前有一瞬间出现了幻觉，我看见陆希恩手持长剑，剑身没入我的心口。我知道这一剑是他刺进去的，可他却在哭。他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声音哽咽：“殿下，请快点醒来。否则……否则……一切都晚了！”
……什么晚了？
胸口疼得越发厉害。忽然，陆希恩的棕发转变为黑色，那双写满悲伤的眸也变得血红。他张开六翼，漆黑的羽翼遮蔽了星光。血花从他胸口飞溅而出，他踉跄后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飞离。那抹沉重的黑色迅速消失在圣浮里亚金色的圣光中，耀眼的银色不知从何处浮现，充斥了我的整个视野。
我忽然听到许多细小的声音，它们围绕着我，不断钻入我的耳中。我凝神去听，一个都听不清。那些声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好像一整个合唱团同时开口。我以为那是我的幻觉，可是它们越来越清晰，一个接一个，让我无法忽视。
【弥赛亚，你应该回来了。】神的声音忽然在我心中响起。
来不及反应，昏暗的天空一瞬间被明亮的圣光取代。安拉与玛门都不见了，我跪在圣殿中心，面前是御座，御座下七大天使一字排开，两侧的座位都是空的。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依旧白皙修长，却变回了熟悉的少年的手。胸口的疼痛与幻觉一同消失，我站起来，双手交叠，向神行礼。他抬起一只手，示意我起身，于是我如过去做过千百次那样走上御座左侧，缓缓坐下。
天主归位，众天使齐唱圣歌。我垂下头，习惯性的面带微笑。天使们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隔着数道水幕，显得扭曲而怪异。陆希恩的幻觉消失，可是那些声音却没有。我右手拄额，以此减缓无穷无尽嘈杂声音带来的头痛。御座大天使一个接一个的献上赞美诗，轮到我时，我刚站起来，忽然一晃，险些从御座摔下。下面几个天使都紧张的看着我，我摇了摇头，那些嘈杂的声音还在，我终于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不是一个声音，而是万千声音同时响起——
“好希望晚上下雪……”
“加百列殿下还是那么美……”
“请父神原谅我的不诚实，我真的不想让利兹失望……”
“好累啊……”
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捂住耳朵，但无法阻止那些声音。御座上的神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银色的瞳孔中仿佛有着整个宇宙的缩影。我向他走了一步，不知怎么跪倒在地。有人冲上御座扶起我，他的脸晃来晃去，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淹没在无数天使的心声中。
一双手忽然贴在我的额上。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我抬起头，父神俯视着我。他的手很冷，贴在额上却很舒服。流水般的银发因为他弯腰的动作顺着他的肩滑到胸前，有几缕落在我的身上。他静静的看着我，我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父神直起身，重返御座。
拉贵尔扶着我，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他向神一礼，半扶半抱着我走出圣殿。没有那些声音，耳边骤然清净，我拍拍自己的脸，转头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忽然摔倒了。”拉贵尔把手放在我的额上。他的手是温热的，一只手可以覆盖我整个额头。我舒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牢牢按在自己的头上不放，汲取这一点温暖。他动了动手，便任由我抓着，另一只手扶着我，跟拖着一只巨大的泰迪熊一样，吭哧吭哧的把我从圣殿拖进弥赛亚殿。
进了客厅，我还抓着他的手不想放开。拉贵尔是火天使，体温比其他系天使稍高一点，掌心的温度特别适合充当热毛巾。我牢牢按着他的手，把自己摔进沙发。他被我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沙发背上。
“弥赛亚！”
“别动别动，再让我捂一会儿……”
拉贵尔单膝跪在沙发边缘，另一只手撑着沙发背，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我干脆眼睛一闭假装看不到。我以为他会气得抽我，可是等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发现他脸上的愤怒不见了。他安静的从上方俯视着我，碧绿的眸像午间的湖面，风一吹就漾起细碎金光。
我一激灵，刷的坐起来，满脸堆笑的把他往外推：“辛苦拉贵尔殿下把我送回来，现在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招待您，改日一定请您喝酒哈哈哈。”
拉贵尔被我推出殿门才反应过来，可惜晚了。我一脚把门踹上，任凭他在外面哐哐砸门。我用背死死抵住门，感觉后背震个不停，过了许久才停下。
我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得了妄想症。
……我居然觉得拉贵尔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Chapter 23
